第八十二章 當少女不再是工具
荀缺站在門外、背倚墻壁，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報館位于萊頓市北部的文化區(qū)邊緣，因為“迪森畫展”正在舉行、街道上的人流量明顯比平時多出不少。
有些繪畫擅長者、趁機在街頭擺一個畫攤，路人只需付一里布爾、就能在五分鐘內拿到自己的素描畫像。
一些小有名氣的畫廊、也趁機推出活動，吸引顧客前來購畫。
收回視線，距離自己離開已經(jīng)過去十分鐘；荀缺轉過身、輕敲主編辦公室大門：“我可以進來了嗎？”
一陣響動后，屋內傳來芙洛拉故作鎮(zhèn)定的聲音：“請進?！?p> 推開木門，兩人已經(jīng)分坐在不同的沙發(fā)上、但神情卻非常不自然；芙洛拉的眼圈還有點發(fā)紅。
荀缺不由地咧了咧嘴：“我來這里可不是做丘比特的。有關報導的事，直接給個準信吧?！?p> 聽見荀缺的吐槽、芙洛拉立刻瞪了他一眼，隨后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鋼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一串文字。
將鋼筆蓋合上，抽出那張白紙、甩到荀缺面前：“這是我在《國民日報》工作時的同事、奧利弗·坎貝爾的聯(lián)系方式?！?p> 接過那張紙，其上寫著一串數(shù)字：“這是《國民日報》的官方電話嗎？”
“不，這是奧利弗的私人電話?！?p> “哦？”荀缺不免驚訝：“看來這也不是個普通的記者啊?！?p> “這家伙是個新聞狂人，最大的愿望就是獲得‘利普策’新聞獎。只要你將畫展黑幕的信息透露出一些，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去調查。”
“這家伙靠不靠譜??？”荀缺將那張紙條夾在兩根手指之間、在空中晃悠道：“那些人的防備可不低，別讓他把自己也陪進去?！?p> “你就放心吧，他可是這方面的老手。”
將紙條揣入懷中，荀缺踱步到門口、臨走前還不忘向阿爾艾茲行個軍禮：“那我就先走了、團長?！?p> “呃……”阿爾艾茲窘迫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芙洛拉終于爆發(fā)，立刻從桌上拿起一本詞典、用力砸向門口：“快給我滾！”
“砰——！”大門閉合，詞典砸在門板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走出主編辦公室后，荀缺的嘴角掀起一絲弧度、徑直走下二樓；門崗處的大爺依舊向他打了個招呼，他也禮貌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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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漸漸流逝，已是下午六點。
忙碌一天的人們紛紛結束工作，街道上也漸漸熱鬧起來。
然而，“自動手記人偶學校”內，青春靚麗的少女們已經(jīng)結業(yè)、只留下空蕩蕩的教室。
“蹬、蹬、蹬……”長筒高跟鞋踩在木質樓梯上的聲音傳來。
正在窗邊眺望風景的紅發(fā)女孩轉過頭：“就知道你會來這里?！?p> 精致如同木偶的少女緩步走上階梯：“露庫莉婭，明明已經(jīng)結業(yè)了、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呼~，今天好熱啊。”伊麗莎白大大咧咧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視線不由地轉移到這名短發(fā)少女身上，露庫莉婭抿了抿嘴唇：“你是薇爾莉特的朋友嗎？”
“不！”伊麗莎白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我是她的親人！”
“親人嗎？”尷尬地訕笑一陣后，露庫莉婭走進倉庫內、取出一臺打字機：“薇爾莉特，少佐是誰？”
少女瞳孔微動，卻沒有出聲。
露庫莉婭笑著解釋道：“你每次在信件的最后、都會加一句‘少佐的信還沒來嗎’，對嗎？其實想寫信的對象是他吧？”
將打字機放在附近的方桌上，輕挽長裙、坐在木凳上，露庫莉婭接著道：“今天就寫封信給他吧，不是像平時一樣的報告書、而是表達你內心真實想法的信?！?p>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依舊沒有出聲。
見這個紅頭發(fā)biao子一口一個“少佐”，嫉妒幾乎要使伊麗莎白原地爆炸；她不停地安撫自己：沒必要吃一個死人的醋，等到薇爾莉特徹底明白什么是感情，那時候、我才是她唯一的愛人！
即使是這樣，伊麗莎白也不想再在這里待下去：“我先出去逛逛。”說完，便徑直走下樓梯。
薇爾莉特用眼神目送著她消失在樓梯拐角處，隨后、再次陷入沉默。
“我會陪你到最后的?！笔栈匾暰€后，露庫莉婭再次溫和地看向少女。
雙手相合在身前、慢步走到對面的座位上，薇爾莉特仔細地整理一番白色裙擺、抿著嘴唇坐下。
沉默十數(shù)秒后，薇爾莉特急促地吸了一口氣：“少佐……”
但只是兩個字，便沒了下文。
雙手搭在打字機的按鍵上；露庫莉婭眼中的期冀隨著時間流逝、也逐漸轉化為尷尬。
“對不起?！鞭睜柪蛱匕氲拖骂^：“我到底想對他說什么，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畢竟就連他對我說過的話，我至今都無法理解?！?p> “薇爾莉特為什么想當人偶？”
聽見這個問題后、少女略微抬起頭，眼神中似乎要表達出什么：“我想知道、什么是‘愛’?！?p> “想知道什么是‘愛’?！甭稁炖驄I重復著少女的話語：“傳達心意、真的好難?！?p> 說著，她直視少女、語氣平常道：“其實，我的父母已經(jīng)去世了、剩下的家人只有哥哥。”眼角止不住地泛起淚光：“我不知道該怎么對哥哥說?！?p> “戰(zhàn)爭開始后，哥哥當兵趕赴戰(zhàn)場。然而他被分配到的西線、幾乎沒有戰(zhàn)斗。”
“戰(zhàn)斗總是出現(xiàn)在遠處，我們也一直覺得戰(zhàn)爭與自己無關?！?p> “可爸爸媽媽去黑爾納做貿易工作的時候……”
“西部戰(zhàn)線、被敵軍突破了吧?！笨粗Z氣越發(fā)悲傷的女孩，薇爾莉特終于開口道。
“連爸爸媽媽的遺物都沒找到?！甭稁炖驄I話語間已經(jīng)有些哭腔：“然后戰(zhàn)爭結束、哥哥平安回來了?！?p> “我覺得就算只有哥哥活著、也應該值得高興。”
“可哥哥一直懊悔沒能守住黑爾納，固執(zhí)地認為爸爸媽媽是因為自己才死的?！?p> “其實……其實只要他還活著，我就很高興了。”
淚水終于止不住地滑落下：“我只是想和他說聲‘謝謝’，一直都……說不出口……”
薇爾莉特原本無神的雙眼、終于顯露出一絲哀傷：“露庫莉婭，寫封信吧。把你想傳達的心意寫成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