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引氣入體

　　吞沒？

　　說好的靈氣匯聚丹田，又從丹田流出，走向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形成循環(huán)呢？

　　許嘉眉內視丹田，丹田遼闊如海，黑沉沉一片，莫說靈氣小魚，怕是傳說中身長幾千里的鯤也能容納?？伞秾庖w訣》描述的丹田，小如雞蛋、碗，大如鍋、水缸……最夸張的比喻是池塘，沒有湖泊，也沒有海洋。

　　按下疑惑，她以意識引領靈氣小魚游出丹田，在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走了一圈，又回到丹田中。

　　可憐的靈氣小魚越游越小，被剔除雜質，留下精粹，又從小魚拉伸成細絲，形成一個隨時有可能斷裂的脆弱循環(huán)。

　　許嘉眉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個循環(huán)，心想引氣入體應該成功了吧？

　　畢竟靈氣循環(huán)已經形成，外界靈氣源源不斷地流進靈臺，沿著大經脈奔入丹田參與循環(huán)，細弱如絲的靈氣流一點點壯大。不久之后，靈氣團將會在丹田凝聚，血肉骨骼也會得到靈氣的凈化和淬煉。

　　她坐在清冷月光下，渾身散發(fā)著靜謐安寧的氣息，自入定至如今已過去一個下午和半個晚上，衣裳潔凈如新，皮膚白皙如玉。

　　不遠處，余雁行漫不經心地翻著一卷經書，注意力忍不住投向許嘉眉。

　　壯漢周復也在觀察著許嘉眉。

　　他不是修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什么都看不出來，請教余雁行：“主君，許娘子引氣入體成功了沒？”

　　余雁行皺眉頭：“我只曉得她沒有失敗……趙國靈氣稀薄，我應該把她帶回白山城再允她引氣入體。這件事說到底，是我小瞧嘉眉的能耐，沒有考慮到她能在這里、在短短的兩個時辰內做到引氣入體?！?p>　　天靈根的修士難以用常理度之，余雁行不知許嘉眉處在何種狀態(tài)，不敢冒險喚醒入定的她。

　　念起許嘉眉尚是凡胎濁骨，受不得饑餓，余雁行從儲物袋里取出一粒辟谷丹，將辟谷丹化作精氣，置于許嘉眉的鼻子下。

　　夜盡天明，旭日東升。

　　第一縷晨光照進來，空氣中的浮塵飄飄蕩蕩。

　　許嘉眉睜開眼睛，世界還是老樣子，沒有變得格外清晰靈動。

　　“感覺如何？”余雁行伸手拉她站起。

　　“腿麻，腰酸，脖子疼?！痹S嘉眉誠實地回答，“師姑，我想伸手踢腿扭扭脖子。”

　　余雁行默然無語地看她舒展四肢，問她：“累不累？”

　　許嘉眉搖頭：“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饑餓和困倦，我更想洗個澡換衣服。昨晚沒有洗澡換衣服，總覺得身上有很多小蟲子爬來爬去，難受?！?p>　　她回到暫居的院落沐浴更衣，洗浴后臥在躺椅上等待丫鬟們將濕漉漉的頭發(fā)擦干，懷念可以快速吹干頭發(fā)的風筒。

　　忽想到種類繁多用途廣泛的凡品符箓，許嘉眉坐起來，看著王繡年：“有沒有專門弄干頭發(fā)的符箓？”

　　王繡年愣了一下，搖頭：“沒有。”

　　“哦?！痹S嘉眉失望地倒回躺椅里，隨便提了一個要求，“念書給我聽，書房里有幾本書是我沒看過的?！?p>　　“請稍等。”

　　王繡年派丫鬟去書房拿書。

　　許嘉眉半閉著眼睛，“看”到精純靈氣變化而成的幾只小蝦在丹田中游弋，狠心抽出一絲靈氣凝聚于指尖，撿了一條擦過頭發(fā)的毛巾，試著分離毛巾中的水。

　　一絲靈氣很少，在她的操縱下，輕而易舉地勾出毛巾里的水分，將液態(tài)水化作氣態(tài)，又將蒸氣凝華成一小片冒著寒氣的冰晶。

　　靈氣被消耗了很小的一部分，約是一絲的百分之二。

　　許嘉眉沒有學過法術，隨手抖落毛巾上的冰晶，扯了一縷半干半濕的頭發(fā)，試著抽離頭發(fā)中的水。

　　頭發(fā)不同于毛巾，若是徹底抽離水分，頭發(fā)會變得干枯毛糙。

　　她謹慎地探出靈氣，慢慢地嘗試，花了兩分鐘將一縷十多根頭發(fā)變干。

　　效率太低了。

　　或者她應該換個方式，不抽離頭發(fā)中的水分，直接使頭發(fā)中的水蒸發(fā)掉？

　　許嘉眉抓過另一縷頭發(fā)，效率果然高了點，可這依然是吃力不討好，并且有弄傷頭發(fā)的危險。

　　丫鬟抱著書籍走進潮濕的浴室，剛要說話，被王繡年瞪來一眼，放下書籍不敢言。

　　玩頭發(fā)的許嘉眉丟開頭發(fā)，說道：“我要聽《博物志》?！?p>　　王繡年打開《博物志》念了一刻鐘，許嘉眉的頭發(fā)可以梳起來了，丫鬟手巧，把她的頭發(fā)梳成對稱雙髻，飾以絹花珠玉。

　　鏡中女孩被打扮得漂亮可愛，白里透紅的臉蛋，明亮如秋水的眼睛，饒是許嘉眉喜歡簡潔風格，也不忍心讓丫鬟把頭發(fā)拆掉重梳。

　　但，好看歸好看，許嘉眉更注重實用。

　　她站起來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踢腿伸手不受發(fā)式影響，心滿意足地出門去見余雁行。

　　余雁行正在涼亭附近的空地練劍，葉曼羨也拿著一把木劍練習，母女二人衣著打扮相似，動作一模一樣。

　　兩位武修侍衛(wèi)站在一旁，邊旁觀邊閑聊，看見許嘉眉，都露出笑臉打招呼?？喔叽蟮膲褲h是周復，余雁行的心腹；眉清目秀的青年叫趙橫，效忠葉曼羨，看起來平易近人。

　　“周先生、趙先生?！?p>　　許嘉眉禮貌地向他們問好，被趙橫順手在頭上摸了兩把，免不得郁悶。

　　這些成年人怎會那么喜歡摸頭呢？

　　她走到周復旁邊，看余雁行和葉曼羨練劍。

　　孰料趙橫也走到這邊，寬厚的巴掌就像一頂帽子蓋在許嘉眉頭上，不重，但是別扭。

　　“看得懂嗎？”趙橫的聲音如同清泉，悅耳動聽。

　　“能看懂一點。”許嘉眉沒有學過劍術，回鄉(xiāng)下那幾天，她閑極無聊，琢磨過余雁行送給兩位姐姐修習的《飛花落雨真經》及對應劍術。

　　她伸手撥了一下頭上的大掌，力氣小撥不開，索性放著不管，拿問題問趙橫：“趙先生，修士的劍會不會飛起來？”

　　趙橫道：“那是御劍術，進可殺敵于千里之外，退可一遁千里。但是御劍術對神識和靈氣的消耗非常大，煉氣期修士一般負擔不起，你想學，得先筑基?！?p>　　距離筑基非常遙遠的許嘉眉擱下對御劍術的好奇心，拿出下一個問題：“阿曼現(xiàn)在練習的是什么劍術？和武修的劍術一樣嗎？”

　　趙橫道：“主君練習的是《白山劍》，獨屬于修士的劍術?！?p>　　武修學不了？為什么學不了？

　　注視著余雁行和葉曼羨慢騰騰的動作，許嘉眉認真地觀摩，將動作記在心中，與《飛花落雨劍譜》作對比。

　　可惜看不出玄機，而且強行記憶《白山劍》非常困難，甚至會導致自身受到傷害。

　　許嘉眉無奈地放棄記憶，對武修學不會的《白山劍》多了敬畏之心。

　　兩刻鐘后，余雁行收起劍，看著滿頭大汗的葉曼羨，道：“休息一刻鐘，接著練習《白山劍》?！?p>　　“噗通?！比~曼羨一下子坐在地上，愁眉苦臉地道：“你前天不是要求我把驅蟲符畫熟練嗎？我要畫符，我不想學劍！”

　　“我記得你昨天不是這樣說的，你說你畫符畫得手快斷了?！庇嘌阈姓f道，“將《白山劍》練一遍，剩下的時間畫符，或者每練一遍《白山劍》，需畫兩張驅蟲符?！?p>　　“沒有力氣了?！比~曼羨躺在地上耍賴。

　　余雁行對趙橫說道：“一刻鐘后叫她起來練劍?！笔疽庠S嘉眉跟自己進屋里。

　　屋子是許嘉眉打坐一個下午和晚上的那間，余雁行端坐于云床，拿起丫鬟送上的茶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道：“跟我說一下你引氣入體的全部過程?！?p>　　許嘉眉如實敘述，除卻遼闊如海的丹田用很大一詞描述，別的都說了。

　　聽罷，余雁行問她：“嘉眉，能否允我查探你的經脈？修士的經脈丹田是要害，你允我查探，等于將你的性命交付我手?！?p>　　像葉曼羨給予的神識考驗那樣？許嘉眉猶豫一瞬，將手遞給余雁行，她可沒有忘記入定時感知的殺意。

　　就目前看來，余雁行似乎沒有要她性命的想法。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斗不過余雁行，也無法拒絕余雁行，能配合的還是配合吧。

　　纖細的手腕被余雁行握住，一道微弱的氣息隨之鉆進脈門，許嘉眉感覺到這道氣息在自己的經脈之中飛快地游走一圈，又從脈門離開，用時不過兩個呼吸。

　　探過許嘉眉的經脈，余雁行明顯松了一口氣，含笑道：“不是什么壞事。你昨晚成功地引氣入體，然而此地的靈氣太稀薄，使得你的引氣入體完成一半便后繼無力了。我們后天早上啟程回白山城，離開趙國大約要四天，你得等待幾日才能完成引氣入體?！?p>　　后天出發(fā)？比我想象中的早……許嘉眉問：“師姑不去天?？の髂线叺膸讉€郡嗎？那幾個郡的人口加起來，比天?？ざ嘁槐??！?p>　　“那邊不是山就是樹林，路不好走，不去了。”余雁行道，“我們來到趙國將近一年，共找到三十九位靈根者，唯你一人做到了引氣入體。我不急著回去，也許你也不著急，可他們日夜盼著前往白山城?！?p>　　三十九？湊個整數(shù)不是更好嗎？

　　患有輕微強迫癥的許嘉眉嘀咕了一句，回到暫住的院落打坐煉氣，即將入定時，一聲熟悉的叫喚突然傳到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