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楚陽第一次見到趙淳熙的時候,是隨著哥哥一起去的。當時他一心想著的是去看看那個將他哥哥打敗的天才。
照面之后,雖然嘴硬,但從心底來說,他是很敬佩景祐的??墒敲嫔巷@現(xiàn)出來的就不一樣了,還是一如既往的傲嬌。
然后他就被狠狠瞪了一眼,瞪他的人就是躲在景祐身后的小蘿卜頭。
喻楚陽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終于到了修仙大會,喻楚陽又見到了當初的小蘿卜頭。如果不是別人喊她的名字,他根本就忘了這個人。
趙淳熙,這個名字在喻楚陽最里面轉(zhuǎn)了轉(zhuǎn),說出口就多了一點盛氣凌人的意味。
所以月時門里的弟子大多不喜歡她。
他們打了一架,他騙趙淳熙自己是來找景祐的,其實就是想試探一下她還記不記得自己。
沒試探出來就算了,還被一只白不拉幾的狐貍咬了一口。好在趙淳熙自覺得愧疚,好言好語地幫他順毛。
喻楚陽想了想,就原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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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遇上了一個人之后,才會明白“相見恨晚”這個詞的含義。
他是月時門的柱子,掌門人最希望他能夠達到和景祐一樣的高度,否則和天凌門的和平就會打破。是所以喻楚陽可以盛氣凌人,可以嘴賤得罪所有人,只有一點不可以,就是露出一點點的軟弱。
趙淳熙能懂他,能明白他所有的軟弱。
修仙大會結(jié)束之后,他接了不少任務,為的就是鍛煉自己。一次偶然,他在一個小鎮(zhèn)里遇上了她。她偷偷摸摸地徘徊在一座破舊的房屋前。
有意無意的,他經(jīng)常往那個小鎮(zhèn)子走去,十有八九都能遇到她。
“你在這里干什么?”喻楚陽還是沒有忍住。
“你怎么又在這?”
“我出任務啊?!?p> “我也出任務。”趙淳熙掐著腰,回答的理直氣壯。
喻楚陽嗤之以鼻,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是偷跑出來的。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身為修道者,理應摒棄凡塵種種。”
趙淳熙看著難得嚴肅的少年,“噗嗤”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喻楚陽有點惱。
趙淳熙搖頭,“我就看看他們,趁他們還活著的時候?!?p> 話說著,從房子里面走出一個中年男人,趙淳熙也放低了聲音。那個男人從趙淳熙身邊低頭走過去,仿佛沒有注意到她。
“可是……”他們都不認識了。
好像知道喻楚陽要說什么,趙淳熙看著喻楚陽的眼睛,灑脫地笑笑。
“以后我就不過來和你玩了,我要認真修行了?!?p> 喻楚陽對于她這種推卸責任的態(tài)度很不滿,“什么意思?是你偷跑出來的,怎么變成和我玩了?”
沒等趙淳熙反駁,剛剛走過去的中年男人又折返回來。
“你……是淳熙表妹嗎?”
喻楚陽眉毛一揚,剛想回頭卻被趙淳熙按住。
只見趙淳熙倏地板起臉,裝出一副冷艷高貴的模樣,“不是。”
中年男子連忙拱手抱歉。
喻楚陽突然頓悟,人從凡塵中來,最終還是歸于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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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楚陽閉關(guān)出來之后,又一次去了那個小鎮(zhèn)里,在小鎮(zhèn)里面晃悠了很久也沒有見到趙淳熙。最后他蹲在村門口的大石頭上有些惆悵,趙淳熙果然不再來了。
那間屋子更破敗了,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去哪了。
喻楚陽和趙淳熙開始通信,一只金色的鴿子天南地北地飛。喻楚陽經(jīng)常和趙淳熙炫耀,炫耀自己的修為漲了多少,炫耀自己又完成了什么任務。
趙淳熙每當他嘚瑟的時候就要打擊他,然后就要吐槽二師兄又揍了自己,大師兄又閉關(guān)了等等。
這些瑣碎的小事也能吵個不停歇。
“大師兄出關(guān)了,以后我一定要認真修煉了……”趙淳熙最后一封信里是這么寫的。
在此之前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認真修煉,也生氣說以后再也和他通信了??蓮哪欠庑胖螅驼娴臎]有音信了。
有些人強勢地闖進你的世界,然后默然地消失,悄無聲息地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然后思戀變成了毒藥,侵蝕一個人的身體。
喻楚陽連寫了好幾封信,猶如石沉大海一般,他終于坐不住了。
他給趙淳熙的最后一封信只有一句話:“我娶你可好?”
我娶你可好?
喻楚陽所有的勇氣都耗在這五個字里。
他央求時掌門,時掌門素來寵愛這個弟子。加上私下里又覺得這樣可以和天凌門打好關(guān)系,便答應下來,攜喻楚陽去了天凌門。
距離上次來天凌門已經(jīng)過了很久,故地重游之時,喻楚陽卻沒有欣賞景色的心情,雀躍和忐忑讓他坐立難安。
時掌門和天凌門掌門進了內(nèi)堂,喻楚陽坐在外堂。
這一次喻楚陽坐的端端正正,眼神不敢亂飄,神色十分恭敬。有些認識他的人好像見了鬼一樣。
內(nèi)堂里,時掌門無比地氣憤:“你什么意思?讓喻楚陽入贅天凌門?簡直是癡心妄想!”
天凌門掌門不慌不忙地品茶。
“你根本就不想結(jié)親吧?!睍r掌門冷笑,又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不明白她為什么不愿意結(jié)親。
天凌門掌門終于抬起眼,“時掌門,我天凌門里任何一個女弟子都行,唯獨她不行?!?p> 時掌門的眼神閃爍了許久。
等時掌門出來,看到喻楚陽滿是期待的眼神,不忍道:“回去吧。”
喻楚陽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手腳木得厲害,連臉上的表情也是木的。
“為……什么?”
“除非你愿意入贅到天凌門!”時掌門一甩袖子,怒道。
喻楚陽低著頭不說話。
時掌門怕他不死心,又加了一句:“她現(xiàn)在在閉關(guān),根本見不到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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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掌門到底還是不放心他,說要把自己的女兒時宜許配給喻楚陽。
喻楚陽說自己一生向道,無心兒女情長,斷然拒絕了。時掌門不放心,他最擔心就是這個徒弟真的跑去了天凌門,這樣他們月時門還有什么臉面可言?
于是時掌門使了最齷齪的手段,將喻楚陽和自己的女兒撮合在一起,不久就成親了。
成親之后,曾經(jīng)那個鮮艷如火,滿腔熱血的少年已經(jīng)一點一點被撕碎,他木著的臉再也沒有其他的神色,眼里永遠帶著殺意。桀驁的少年人變成了陰鷙的男人。
每一個夜晚他都會想起初見時,趙淳熙狠狠瞪自己的情形。
閉上眼已是滿心的荒涼。
和蠻山十四族的那戰(zhàn),讓天下所有人都知曉了“喻楚陽”這個名字。每個人津津樂道于他斬平蠻山的那一劍,可他自己知道,那個老嫗臨死之時似乎有什么東西飛到自己身體里。事后不管他怎么尋找,也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而他也越來越壓制不了自己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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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之后,喻楚陽幾乎沒有和時宜說話,即便她告訴自己已經(jīng)懷孕了,喻楚陽只是點點頭而已,不過態(tài)度到底還是緩和了一點。
覺得自己有機會的時宜開始不斷地找喻楚陽,不厭其煩地湊到喻楚陽身邊,喻楚陽也不想之前那么冷淡,到底還是惦記她懷孕了。
有一天喻楚陽回家,卻發(fā)現(xiàn)自己書房的亮著燈。走進才發(fā)現(xiàn)時宜手上拿著一疊書信。
“喻楚陽,你可真是癡情啊,”她舉著手上的書信,“竟學著那些凡俗之人用書信來訴說自己的情意?!?p> 她見喻楚陽不說話,諷刺地笑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喜歡的人可不是你?!?p> “給我?!?p> “我為什么要給你!”時宜尖叫道,伸手就要撕書信。
喻楚陽一掌推倒她,奪過了書信。
時宜跌倒,披頭散發(fā),放聲大笑,宛如一個瘋子。
她爬起來,惡毒地說:“趙淳熙要成親了,和她的大師兄?!?p> 噗通,喻楚陽聽到了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還有,”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知道你不在意這個孩子,不過他也不是你的孩子?!?p> 她揚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這是安師兄的孩子?!?p> 喻楚陽咬住牙齒,一巴掌甩在時宜的臉上。
噗通、噗通。
他轉(zhuǎn)過身不去看時宜,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
“你敢打我?”時宜怒吼,“你憑什么打我?”
她撲上去,像一個普通人一樣,要和喻楚陽廝打。
喻楚陽甩開她,轉(zhuǎn)身就往外面走。
“你知道為什么天凌門掌門不愿意把趙淳熙嫁給你?因為她身上有朱雀精血,她不過就是一個牲畜,被天凌門養(yǎng)著準備取血的牲口……”
時宜的話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血一下濺出來,噴射在地上好像一朵朵色彩鮮艷的花朵。她連一句哭喊的話都沒有說出來,挺著大肚子,倒在血泊里面。
血紅色的不止是血液,還有喻楚陽的眼睛。墨綠色的熙陽因為染上血,變得越來越暗沉,血從熙陽上滴落下來,有幾滴掉落在他的衣服上。因為他穿著黑色的長袍,血落上也瞧不清楚。
他抬頭看向頭頂?shù)脑铝?,我本是這天空上的朗月啊,何時變成了深不見底的黑夜?
舉起熙陽,月光透過,越顯得清透。
熙陽,是趙淳熙的熙,喻楚陽的陽,不是夕陽。
喻楚陽將書信卷好,又拽著已經(jīng)死透的時宜往前走,走上回廊,身后所有的光都熄滅了。
從此這世間只有殺妻誅子的喻楚陽,只有臭名遠揚的喻楚陽,而劍壓蠻山三千里的喻楚陽死了。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意中緣
番外來了╮(╯▽╰)╭大家有沒有想我? 最近正在準備另一篇文,現(xiàn)在有兩篇,不知道大家想看哪個。 一篇比較短,是甜甜的大學戀愛,另一部比較長,我大綱還沒有擬完,修仙文。讓我再糾結(ji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