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指之間又過了近兩月。
而沈斯南離開的日子也匆匆過去了兩月之久。人在海上行,所以以往的家書便沒有辦法送到。
至于沈家人惦記于沈斯南的安好,也僅僅只能靠著思慮來度過。
此番,二子有這樣果斷的選擇,沈宗璽雖是沒有表露過意思,心里卻是對他的舉止感到欣慰。
興許這便是從前混日子的二子變化的重要轉(zhuǎn)折點,畢竟自從他娶妻后,已經(jīng)有所變化。沈宗璽對此深深的相信。
崔氏作為婦人思慮的方面自然與丈夫不同,一方面擔(dān)心二兒子在外的情況,一方面往二兒媳院子的次數(shù)增多。
初為人母,丈夫不在身邊陪同,照顧牙牙學(xué)語的孫兒,崔氏作為過來人能理解二兒媳眼下的辛苦。
擔(dān)憂是擔(dān)憂,每回見到孔秩幽與沈頌榛母子二人親昵的相處,似乎全然沒有被沈斯南的離去而影響。
這不,沈頌榛六月有余,可以食些化成糊狀的吃食。崔氏便燉了濃郁的雞湯給他煮了碗米糊送過來。
現(xiàn)下已臨近立夏,氣候變得悶熱。
崔氏見其母子二人在院子里乘涼,一大一小兩張都生得格外好看的臉湊在一起,使崔氏都不愿去打擾了這幅美好的畫面。
沈頌榛仰頭坐在娘親懷中,兩顆黑黝黝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院子里那棵桃樹。桃枝上垂掛著比拇指大一點的果仁,尚未成熟,露出青色的外衣。
肉乎乎的手指朝著桃樹叫囂,“呀….咦…呀….”。
沈頌榛學(xué)會了張嘴胡亂叫喚,成日想要什么便要咿咿呀呀個不停。
孔秩幽看了眼靜止的桃樹,淡然與他說道:“阿榛莫要想了,桃子還沒成熟,到不了你的嘴里?!?p> 沈頌榛像是聽懂了娘親的話,瞬間失望的垂下腦袋,嘟起一張小嘴,樣子可愛極了。
立在院門邊上的崔氏看一眼便覺得心要化了。
沈斯南雖然大了后成了淮南有名的紈绔子弟,但是小時候的他可是相當(dāng)?shù)挠懭讼矚g。崔氏記得,二兒子小的時候不高興了便是這幅神情,令人捧腹想大笑。
崔氏向她們邁進(jìn),輕笑出聲道:“阿榛肚子餓了嗎?看祖母給你帶什么來了?”
別看沈頌榛平日里頑皮好動得不行,卻是在對吃東西一事上分外的在意。凡是有吃的在他跟前晃動,其他什么都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聽到祖母熟悉的聲音,沈頌榛轉(zhuǎn)過頭看去,視線晃到祖母手里捧著的食盒,立刻喜笑顏開。
臉蛋兒都擠在了一塊,惹得崔氏心軟的一塌糊涂。捧著食盒瞬時就到了孫兒面前來。
沈頌榛記得,每回祖母帶著這種小盒子過來看他,他便有好吃的。
這會兒,換成了盯著崔氏手里的食盒,咿咿呀呀地不停。
崔氏把食盒放在書桌上,一面打開,一面還不忘安撫餓了的孫兒。
她哄道:“乖啊,祖母這就給你取出來,阿榛等著?!?p> 孔秩幽無言以對地別開了眼,一個時辰之前剛剛用過午食的胖小子,這會兒見到吃的又饞了。
同婆母崔氏嬌嗔道:“娘,您又寵阿榛了,這小子已經(jīng)有夠沉了。”
崔氏卻不這么認(rèn)同,剛出生一歲內(nèi)的嬰孩慣來都是橫著走的,等到自個會走路了,你想讓他胖都難了。
她的笑臉恰到好處,絲毫沒有露出心里頭的想法,畢竟兒媳婦才是正經(jīng)的娘親,咱當(dāng)祖母的不能管的太寬了。
“哎,幽兒知曉娘的,成日閑暇得很,只有到你這兒來喂一喂阿榛了。
錦兒是個姑娘家,你五嫂出自世家大族,從小讀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不敢讓我瞎喂。
只能苦著阿榛了?!?p> 說是如此說,崔氏明目張膽地朝哈喇子都快流出來的沈頌榛眨眨眼,小胖子樂地嘴一咧,哈喇子順利流下了。
還知曉自個拍打雙手,屁股墩子一蹦一蹦在娘親懷里扭個不停。
孔秩幽強(qiáng)硬地箍住他,方才讓他沒有晃動弧度太大,容易摔落。
心里明白婆母是疼愛阿榛才會如此,就算是待她都是極好的。方方面面,小至細(xì)微之處都能照顧周全。
婆母更加不可能去害阿榛,孔秩幽僅僅在心里感嘆了一瞬自家兒子是個貪吃的小饞貓僅此而已。
與崔氏相處越久,越能清楚她這個人的心思基本都顯露在面上,孔秩幽也不遮掩心思,直白說道:“其實都是阿榛是個貪嘴的,也不知怎么就生了個小饞貓出來?!?p> 話落,她自己便先笑了起來。
崔氏被她感染的,更是樂不攏嘴,她擺擺手以示無礙,十分豪氣地回道:“阿榛隨便吃,咱家不差這口吃的?!?p> 不論是崔氏,或是孔秩幽,她們私庫都足夠豐厚。所以崔氏有底氣說這話。
沈頌榛不必過五關(guān)斬六將便吃著了祖母帶來雞湯米糊,大約是那味道太過鮮美了,沈頌榛一口連著一口吃了滿滿一小碗。
直到崔氏、孔秩幽同時表示一小碗分量可以了,沈頌榛才沒了美味進(jìn)口。
…….
白日里有孩子在身邊要照看著,時而也要查看從外面收回的賬冊,或是讀一讀新尋到的孤本書冊,好似每一日都有讓她分心的事兒。
可是到了天色一暗,黑燈瞎火,邊上只有酣睡的孩子在側(cè)。難免會因為寂靜而想多。
從前,孔秩幽一直認(rèn)為她不會有太多的感情去給予一個人,她本就是孤寂長成,對殘缺不全這一部分不擅長。
以至于到了遇上一個獨(dú)特的男子,與他成婚,再是有了牽連的血脈。似乎有些觀念都在慢慢地發(fā)生變化。
譬如說,沈斯南此番運(yùn)行,離別時隔多日,習(xí)慣了身邊有一位暖她心口的人在側(cè),忽地這個人不見了,心里好像缺了一塊。
尤其是夜黑風(fēng)高的夜里,那種空虛逐漸被放大……
不過,以她的自制力足以把控那有些難言的心扉,深深呼出一口氣。
側(cè)過身去,俯視小小的臉蛋,仿佛透過他看到了某一個若影若現(xiàn)的身影。
唇緩緩貼上白嫩的臉頰,輕碰了一下立刻退了回來。
黑暗中,女子唇邊蕩起一絲笑意,喃喃輕語,“娘親大概是想你爹爹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