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楚辭沒有在門外等多久,謝格物就推門而出,看到面前的男子一愣,福了福身,男子朝她一笑,說:“咱們回程吧。”說罷,就轉(zhuǎn)身下樓,格物不徐不慢的跟在后面,看著前面那男子的背影,不禁在心中嘆道,那句“公子風(fēng)流嫌錦繡,新裁白纻作春衣”不就說的是眼前人嗎?那雙細(xì)長的桃花眼還不知迷了哪家的姑娘。
趙楚辭看格物上車后,就上了馬,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返回祁門。回去的路格物心情大好,不時的掀開竹簾往窗外看,賣花的老嫗提著籃子一路尾隨,她一時興起,便說了一聲“停車”,竹語聽后,忙喊著車把式停車,兩個丫鬟都不知道小姐要干嘛,便聽格物笑著說:“看我干嘛?我要下車。”二人只得撩簾子的撩簾子,攙扶小姐下車的下車。
等格物踩著腳凳下車后,不禁后悔了,因為她的一聲“停車”,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男性的奴仆為避嫌都垂著頭,只有趙楚辭朝她望來,她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想回到馬車上,卻聽到一聲:“怎么了?”
格物恍然抬頭,卻看到剛才還在幾米外望著自己的人已經(jīng)到了面前,她只得細(xì)聲細(xì)氣的說了一句:“我看到車外有賣花的老嫗,一時好奇。。?!敝?,后面的話聲音越來越小,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到了。
趙楚辭一愣,看向了馬車外一路隨行的那些婆子,心中覺得好笑,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喜歡這些花兒啊草兒啊的?!澳俏遗隳氵^去看看?”聲音溫柔有耐心,像是兄長再哄妹妹,因著自己是獨個兒長大的,除了父親還沒別的男子對自己這么有耐心,竟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
趙楚辭沒想著男女避嫌,畢竟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指不定還沒有自己的侄女大,他只是怕那些老嫗沖撞了她。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賣花的老嫗們,那些老嫗也很會看眼色,剛才就覺得這么大的陣仗肯定是哪家大戶的千金出來踏春訪友,再看看前面騎馬的無雙公子,更加肯定了這個想法,便一路追著馬車,現(xiàn)在看到了停車走下來的小姐,就知道今天這生意算是做成了一大半。
格物走近,看著籃子里的東西,才知道不光有花,還有些小玩意兒、小吃食,一時間很心動,活了兩世她還沒見過這些東西,便挑揀了起來。買了新鮮的迎春花編的花環(huán),還買了黃糕糜,又看向了旁邊竹子編織的小簍子,挑挑揀揀,手里拿了幾個無法抉擇。
趙楚辭瞇著眼看著格物身后的兩個丫鬟已經(jīng)騰不出手再拿別的東西了,她則在那些竹條編的小東西里面無法自拔,便走上去,給了那個賣小玩意兒的老嫗一兩銀子,道:“買下她手中的那些可夠?”拿到銀子的老嫗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像是涂了蜜,笑的那叫一個甜,點著頭道:“夠!夠!”又將手里剩下的幾個小魚簍狀的玩意兒遞給了趙楚辭。
格物看了手里的小玩意兒和盯著她的趙楚辭,臉紅紅的低下了頭,呢喃的說了一句:“謝謝世叔?!笨粗桓毙∨畠荷駪B(tài),他像哄小孩一樣說了一句:“喜歡就好,那現(xiàn)在咱們就趕路了?!备裎锖鷣y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一聲“好”。
在丫鬟的攙扶下格物上了馬車,聽到外面眾人還在羨慕那個得了一兩銀子的老嫗,且念叨著那個公子可真疼那個小姐啊,聽了這一句臉格物更紅了,耷拉著頭看著滿車廂的小玩意,開始在想要不要送給胡圓幾個,這才轉(zhuǎn)移了剛才的注意力。
回到謝府的時候,已經(jīng)要掌燈了,和趙楚辭分別后,格物回了環(huán)翠園,張嬤嬤已經(jīng)命人燒了水,她美美的泡了個干花浴,出來后神清氣爽,換了身半新不舊的銀紅柿蒂紋褙子,緋紅色的襦裙便去了檀干園。
謝陶然已經(jīng)坐在了書房,格物一到,便被王旗安引著去了書房,一番常例的問詢之后,沒等父親開口,格物就將今天去三房的事情從頭到尾詳細(xì)了講了一遍,三叔祖母怎么對自己的,三叔祖父怎么傳的話,一旁的謝陶然聽著點了點頭。
等女兒說完后,謝陶然說:“你三叔祖父已經(jīng)讓人給我送信來了,說會為你做主,讓我看看這個事情怎么了結(jié)?!闭f話間,李管事進了屋,在謝陶然的示意下,向格物說了怎么控制了胡掌柜一家,然后安頓在了安全的地方,同時,令格物佩服的是,父親還將何二的父母也從績溪接了過來,防止何二被威脅死不認(rèn)賬。
格物想了想,道:“按照祖母的遺愿,我們是不好鬧到公堂上的。但是三叔公愿意幫忙,我們就將此事在族里說明白了,開祠堂,讓東府寫個保證書,以后不再為難咱們西府,大家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當(dāng)然這個保證書得寫明白這個事情的始末,一式三份,族里留一份,咱們府和東府各留一份,如果不答應(yīng),就和他們說公堂上見分明。東府老太太為這名聲和在京里做官的大伯父,肯定會應(yīng)了的。我們得了這個保證,也不怕東府再來鬧事,這個拿出去大伯父做官臉面還要不要?!?p> 謝陶然看著燈下侃侃而談的女兒,怔怔的說了一句:“寧兒,你長大了,看到你這個樣子為父放心了,你九泉之下的母親也該安心的閉上眼了?!甭犃烁赣H的話,格物眼眶有些紅,像小時候撒嬌般喊了一聲:“父親!”
謝陶然撫了撫胡子,道:“你知書達(dá)理,父親該高興才是,看我,哎,老了,老了??!”
“父親才不老呢,還是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美男子!”聽了女兒這句半玩笑半認(rèn)真的贊賞,謝陶然“哈哈”笑了起來,身旁的王旗安和李管家也是相視一笑,老爺真的好久沒有這么開懷大笑了。
“你倆可是聽了小姐的話,安排吧,我寫信,自忠派人去黟縣給三太爺送信,這事也該有個了斷了?!?p> “是,老爺。”李管家和王旗安立馬正色的應(yīng)道。
格物從檀干園出來,很高興,甚至哼起了小曲,她朝著一旁的竹語問:“我?guī)Щ貋淼哪切┬⊥嬉饽???p> 竹語被小姐的喜氣洋洋感染著,輕快的回道:“都給您放到了后罩房,還沒收拾呢?!?p> “先別收拾,我準(zhǔn)備挑幾樣給胡姐姐送去,對了,還有那天在胡府宴席上認(rèn)識的王妹妹,也送一份。”
“好的,小姐?!敝裾Z應(yīng)著。
張嬤嬤看著格物買回來的一堆東西,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對著在左挑右選的格物道:“小姐就是生在富貴之家,像是這些竹子編的小物件奴婢小時候都跟著爹娘編過,也就小姐們看著歡喜?!?p> “是嗎,嬤嬤?你也會,趕明兒一定得教我?!?p> “好好好,一定教給小姐?!?p> 一邊和張嬤嬤說著話,格物一邊將一個小小的花瓶放到了一個帶回來的小號竹魚簍里,又隨手從花瓶中拿了一支梅花插在里面,看上去竟然有了不一樣的意境,她高興的放在了書桌上,越看越順眼,越看越高興,嘴里嘟囔著:“實在有趣兒?!睆垕邒呖粗Φ脙裳弁嫱嫒缭卵赖母裎?,也跟著笑,真是個小孩。
等王琳瑯和胡圓收到格物的小玩意兒時已經(jīng)是兩天后了,因為格物還讓廚房做了些巧樣時令點心一并送了去,收到禮物的二人都是歡喜的很,南朝雖然民風(fēng)開放,也不拘著女子出門,可他們畢竟是大家閨秀,所以看到那些竹制的小花籃、小魚簍,都喜歡的不得了,也都派了貼身的婆子來送了些點心,表示感謝。
唯一有個人收到了禮物有些意外,那就是趙楚辭。當(dāng)張璋送來一只梅花,表示是格物的謝禮時,他有些發(fā)愣,看見放梅花的器物外面套著個竹制的小魚簍,就知道小姑娘是在謝他給她出錢買了一堆小玩意兒,不禁對著那只梅花無聲的笑了起來。
旁邊的齊光看傻了眼,爺這是怎么了,怎么看著一只梅花傻笑,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聽見趙楚辭命令道:“把這只梅花放到我的書桌上,仔細(xì)伺候著?!?p> 啥?齊光愣了,仔細(xì)伺候著,伺候啥啊,一只梅花嗎?!他家爺這是怎么了?魔怔了不是?!看來今天得和照顧爺?shù)睦顙邒哒f一聲了,爺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