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翻開,生怕一使勁這書就四分五裂了。
這是本豎長版的拉頁書,像小時候奶奶愛看的佛經,手風琴一樣的可以拉很長。
每一頁上都是圖案,開始的圖案很簡單,有些像山,有些像水,有些像卷曲的云……越往后翻圖案越復雜,開始有了點、線和先前圖案的奇怪組合,這些組合起來的圖案跟石塔門上的圖案風格很像,有一些甚至看起來更復雜。
翻翻背面,背面是滿滿的文字。跟篆體有些像,但又不像篆體那樣規(guī)整,反而看起來更接近象形文,可又比象形文的筆畫更加圓潤勻稱。
郝富貴只能勉強猜出幾個簡單的文字,這還與他之前在博物館的工作經歷有關。
他之前的工作是在一個市級博物館當臨時工。日常工作不太多,基本就是給領導打打雜。
這份工作是他爸托人找的,郝富貴自己美院畢業(yè),家里又不是很差錢,平心而論更想當個純粹的藝術家。閑著沒事跟一幫朋友湊一塊兒,比鄰而居一塊兒寫個生,畫個畫。缺錢了就接兩單,像文藝復興的畫家們一樣活得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畢業(yè)后在外面混了兩年,沒混出什么名堂。活得確實自由自在,每天跟一幫朋友吃吃喝喝,偶爾一起畫畫,有時候也會去一些藝術家們的聚會,跟一幫嘩眾取寵的青年前衛(wèi)藝術家們推杯換盞,但聊的不是藝術,是女人。
這樣的生活跟郝富貴當初想的不一樣,讓他有些心灰意冷。
恰在此時,他爹打電話說本地的博物館有份工作,問他愿不愿意回來試試。于是他便收拾好行李,辭別朋友灰溜溜的回到了家鄉(xiāng),銳氣全無的成了當?shù)夭┪镳^的一名臨時工。
郝富貴對這份博物館的工作還挺滿意的,工資雖不多但清閑。
平時工作做完了就各個展廳溜達著看文物,偶爾還能跟著領導去別的大博物館免費看展,也算是合了自己的愛好。
周末背著畫夾爬爬山,業(yè)余搞搞創(chuàng)作,生活過的很是愜意。后來又談了個膚白貌美的插畫師女朋友,倆人志同道合,很快就同居過起了小日子。
然后又養(yǎng)了兩只貓,平日里沒事斗斗嘴,吸吸貓,日子過的甭提多舒坦!
思緒飛的有點遠。總的來說,郝富貴對于文字或者書法,興趣著實一般,在這方面沒啥造詣。
看博物館的書畫展,他通常只挑著畫看??词非拔幕沟臅r候,相對于刻在龜甲獸骨上的象形文字,他對原始人使用的石斧、石刀、陶罐之類的生活用具興趣更大。
毛筆字倒是有些基礎,小時候被逼著練了兩年,后來為了配合繪畫又練了一段時間,勉強算是寫的工整。對于書法,也就停留在能分清篆隸行草楷,知道幾個歷史上比較出名的書法家的程度,其他的實在了解不多。
眼前的文字簡直天書一樣的,看不懂。
郝富貴心里哀嘆,果然是秘籍啊!不能隨隨便便讓人懂。
把書塞回抽屜里,又把不大的房間地毯式搜索了一遍。除了床底角落里堆著的一大摞草紙,沒有其他新的發(fā)現(xiàn)。
無聊的轉了兩圈,這房間雖然呆久了也并不覺得憋悶缺氧,但郝富貴還是不習慣待在完全密閉的房間。
他把角落里衣服系成的包裹從房間拿出來清理了下,蟹殼水壺放到一邊,用力抖掉衣服上被壓得扁扁的黏乎乎的果醬。
嫌棄的想把衣服扔掉,卻發(fā)現(xiàn)好像沒有別的替換衣服。撇撇嘴,認命的把衣服拿到水池邊清洗干凈,晾到了樹枝上。
做這些事費不了多少功夫,一會兒就做完了。然后又變的無事可做。
摸摸臉上日漸茂密的胡子,胡子太長了。吃東西的時候老不得勁,尤其是咀嚼的時候,有一兩根用總不聽話的往嘴里跑,得修修。這里連個鏡子都沒有,水池里的水倒是勉強可以當鏡子使,可萬一胡茬子掉水里,以后喝水看著都得犯惡心。
他在石臺邊沿磨了磨刀。一腳踩著石臺,一手握著石刀,側著身子歪頭扭臉的拿水面照著開始割胡子。
石刀不夠鋒利,揪的胡子生疼也沒割圓滿。坑坑洼洼的,但總算比先前強多了。
收拾完了胡子,伸個懶腰,手抬起來做了個吸煙的動作,抬頭對著空中假裝吐了個煙圈。他撓撓頭,自娛自樂的嘿嘿一笑,然后拿起豎在墻邊的斧子,打算出去找點肉吃,這美滋沒味的漿果吃的半饑不飽的不爽快。
早上遇到的刺猬正在水池的石臺下舔水喝,看到郝富貴也只是稍微停頓了下,沒什么特別的反應。既沒有被驚嚇的團起來,也沒有再過來討食,淡定的很。郝富貴瞥了它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這里到處都是霧氣,離開石塔越遠霧氣就越濃重。郝富貴的身影逐漸隱沒在霧氣中,他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在濃霧中迷了路。
林子里非常寂靜,除了長相差不多的高大樹木和攀附其上的藤蔓,再無其他。沒有鳥鳴,也不見任何動物。郝富貴有些沮喪的蹲在地上,本來想出來找肉吃,這下連果子都吃不上了。被困在這云遮霧罩的地方,那真叫一個慘。
“有人嗎?有沒有人?”郝富貴徒勞的喊了兩嗓子,四周一片安靜,只有林子里唰唰的樹葉聲在回應著他。
摸著下巴想了想,他扭頭爬上旁邊目力能及的最大的一顆樹,站在高處張望。
除了霧還是霧。無奈的下樹繼續(xù)走,總不能待在原地坐以待斃。走了很久很久,走到雙腿疲憊的像灌了鉛一樣,還是沒能走出濃霧。這糟心的地方!
正當郝富貴喪的不行,覺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身邊刮起一陣古怪的風。這股風平地而起由小及大,打著旋就飛速沖他席卷而來。
躲都沒來得及躲,郝富貴只覺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這感覺,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