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里。
高順的面前擺了一張六石強弓、一套野豬皮制的皮盔皮甲皮靴、一把像匕首的小戟、一把五尺多長的環(huán)首鐵刀和兩個裝滿長箭的箭壺。這些武器,除了二十多斤重的環(huán)首鐵刀,其他的都是高順自制的裝備。
東漢帝國,亭卒和鄉(xiāng)卒都不是國家正式武力,相當于后世的聯(lián)防隊員,要自備武器和干糧參加捕捉匪盜的戰(zhàn)斗。當然,這樣的身份也能獲得一些稅賦的減免。
這年頭的亭卒和鄉(xiāng)卒戰(zhàn)斗力很強悍,維護著大漢帝國的統(tǒng)治。比如說,魏武帝曹操就被負責治安的亭長緝拿過,被舊識陳宮私下釋放才得以幸免。
一念至此,高順沒妄自菲薄,穿上盔甲和皮靴,背上箭壺和強弓,佩戴好小戟,提著環(huán)首鐵刀走出廂房。心想:“不知道我是不是那個名滿天下的高順,憑我兩世的見識和武力值也不會比他差!”
“咴咴…”這時,一陣陣的馬嘶聲傳來。少頃后,二弟高原和小妹高嬛兒牽著兩匹黃驃馬走進了天井院落。
兩匹黃驃馬一老一小,都馱著高高的青草垛。老馬超過了十七歲是匹駑馬,高順家的私產(chǎn);小馬五歲多已經(jīng)成年,是要上繳官府的賦稅。
“大兄!有戰(zhàn)事嗎?難怪族長在召集壯丁,戒嚴村落!”見高順一身戎裝,二弟高原一邊搬下馬背上的青草,一邊說話。他面相清秀不似高順,身高已經(jīng)超過了七尺,目光炙熱。
十歲的高嬛兒面容姣好和高原很像,焦慮的目光看著高順,柔聲道:“大兄,你要小心點!”由于參加勞作,她膚色微黑長發(fā)有些枯干,幫著高原卸下草垛,不時的看上高順一眼。
“嗚嗚!阿母……”這時間,一陣陣的小兒啼哭聲從院落外面飄來。
高莊人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婦人們在呼喚自家的小孩,奪下小兒們胯下的小馬駒;壯年的男丁在披甲挎弓響應伍長召喚。這一切都是東漢帝國邊境三州常有的場景,高順聽聲音都能想象出來。
“二郎!我走后你要緊閉院門,保護好小妹和阿母!”高順收回思緒走到高原的身前,目光嚴肅,鄭重的囑咐高原。
記憶中,高順這一世的性格內(nèi)向沉默寡言,和他上一世的性格相差不多。這樣的性格,成名后世人會贊嘆——喜怒不形于色;若沒成名,定會用“不合于群”來形容。
高原和邊境的少年一樣,目光中含著渴望戰(zhàn)斗的激情,鄭重的點了點頭,“大兄!你今天騎‘大黃’,還是用‘阿大’?”
‘大黃’是老黃驃馬,已經(jīng)年老速度和體力不堪一戰(zhàn)?!⒋蟆俏鍤q多的小黃驃馬,卻是官府的財物?!吧趤y世,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高順如是想。
他沉吟了片刻,拾起小黃驃馬的韁繩,“二郎,今天騎‘阿大’吧!大兄走后,你雖不用參加村里的丁卒隊伍,也要衣不卸甲枕戈待旦,嚴防匪賊來襲!”說話間,高順理了理高原有些歪斜的衣襟。
“大郎!你先吃幾口炒栗米,餓著肚子沒力氣!”這時,魏氏拿著一個麻布袋和一個裝滿涼開水的水囊走來。她關切的看著高順,吩咐高原,“二郎!替你大兄備馬,再準備點馬食精料?!?p> 高順沒有違逆魏氏的吩咐,在家人關切的目光下吃飽喝足。仔細交代了一番,他才放心牽著‘阿大’走出家門。
‘阿大’和高順很熟,馱著一袋黑豆、一袋炒栗米、一個皮水囊和一把環(huán)首鐵刀。它有些興奮,長長的尾巴亂甩,不時間的伸出舌頭舔一下高順的手臂。
高順為了節(jié)省馬力,選擇和戰(zhàn)馬一起步行,沿著綿水河西進。綿水又名石桐水,源自界山,蜿蜒曲折一路向西,在界休縣境內(nèi)和汾水交匯合流。綿水河不寬卻清澈見底,微風掠拂下,波光粼粼耀眼無匹。
前行了四里左右,柳亭的亭舍隱隱在望已是不遠。三丈多寬的官道橫在了不遠處,由南往北通向北方的界休縣城。高順也不著急,不緊不慢的牽著‘阿大’前行,好讓它恢復些體力。
“噠噠噠!”這時,一個年青的騎士騎著一匹青驄馬高速馳來。他策馬揚鞭,身高七尺九寸很是雄壯。“大兄!所有亭卒都來了,就缺你一人!”青年騎士大聲呼喚高順。
這位青年騎士名叫宋憲,和高順同年,比他小了幾個月。宋憲是界休縣高門大族宋氏的破落戶出身,父母早亡,依附嫁到魏村的姐姐而活。
宋憲、魏續(xù)和高順是關系比較鐵的鄉(xiāng)黨伴當,都是目不識丁的邊境鄙民。他們?nèi)硕际球斢律茟?zhàn)、弓馬嫻熟的亭卒,在西桐鄉(xiāng)大名鼎鼎。一念至此,高順愈發(fā)確定——他便是那個威震天下的陷陣將高順了。
“這一世我要走自己的路,不能效仿介子推為三姓家奴呂奉先賣命!”看著飛奔而來的宋憲,高順如是想。
高順不通歷史,三國演義的電視劇倒是看了四五遍,有央視版的、凱歌版的等等。他不知道宋憲和魏續(xù)為何背叛呂布,知道結果的他也不會選擇為呂布效命?;蛟S,他還有更好的選擇。誰能規(guī)劃他的前程?世家高門也不行!
“吁……哈哈哈,大兄!還是你厲害,不緊不慢的步行。魏亭長氣極,眾人正等著你!”宋憲勒住青驄馬,坐在馬背上扶額大笑。
高順聞言,按照記憶中的習慣,不茍言笑的說:“宋三郎!我換了一匹小馬‘阿大’,恐馬力不足不敢馳騁!”言罷后,他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步行,面色不變,無言無笑。
宋憲見此,也從青驄馬上躍下,牽著馬兒和高順一起朝柳亭亭舍走去。時間不久,二人來到了柳亭亭舍的門前空地??盏厣?,已站滿了柳亭的亭卒騎士,有一百二十五人之多。
見高順和宋憲走來排到隊伍的最后面,鬢發(fā)花白、年近四十的魏亭長干咳了幾下,道:“二三子!自四月始,鮮卑奴就已寇邊,如今已經(jīng)擊破西河的匈奴人。敵寇已至,我們柳亭要出一隊騎卒御敵!”
說話間,魏亭長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高順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