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城白家不愧為天下第一富的本家,竟是買下了整座山來安置宅院。
好在路修得平緩,上山時,顧云曳坐在馬車里也沒感覺有多顛簸。
白之珩直接將她帶到自己的院子,作為少主,他的院子幾乎有閩豫的白宅那么大,而且奢侈程度更甚。
“你先在這里休息,我去跟母親商量婚期,外面有侍人,有事的話就叫他們?!卑字駥㈩櫾埔穾У剿舯诘姆块g。
他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掃,所以盡管他許久沒有回來,這里依舊干凈舒適。
顧云曳頷首,白之珩又給她找了幾本書解悶,便離開去找母親白芨說婚期的事。
是的,婚期,而不是婚事。
白之珩雖現(xiàn)在只是少主,但毓風堡的產(chǎn)業(yè)基本大半都在他的手中,若不是毓風堡其他人仍對他男子身份耿耿于懷,他恐怕早已坐上堡主之位。
不過如今他羽翼已豐,便是那些人再怎么反對,也無濟于事了。
白之珩回來的事自有下人通報,因此他直接去的正廳。
不出意外看到了母親白芨和大姐白之晴。
白之晴是白芨的嫡長女,自出生起便極受重視,若沒有白之珩,少主之位自是非她莫屬。
白之珩挑不出錯地給白芨行了個禮,徑自說了成親的事。
白芨四十多歲,從頭到腳都是極金貴低奢的派頭,尋常人一見便能知她富得流油那種。
她臉上直白地表現(xiàn)出對白之珩的不喜:“上次沈雪被你支給了老五我沒說什么,這次你居然說你要嫁給一個休過你的草包!我絕不同意!”
白之珩唇角微笑不變絲毫,白芨若是知道顧云曳是神農(nóng)谷谷主之女,必定不會是這副嘴臉,可惜她的消息渠道早被他掌控。
白之珩不希望白芨知道顧云曳這層身份來使出什么幺蛾子,便索性斷了源頭。
他云淡風輕地啜了口茶,聲音依舊溫和如四月的風:“母親,我不是在與你商量?!?p> 白芨一僵,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她身邊的白之晴連忙熨帖地低聲說了幾句,隨即抬頭看向白之珩嚴厲道:
“二弟,你怎么跟母親說話的?”
雖說一個母親,白之晴長得甚至沒有白鳴悠與白之珩來得像。
白之晴穿著素白的衣服,但衣料卻是上好的雪綢,長發(fā)用價值不菲的玉簪挽起,袖口處隱約可見瑩潤的玉鐲,看著頗有幾分嫻靜貴女的模樣。
此刻責備白之珩的模樣也像極了一位恨鐵不成鋼的長姐。
白之珩見慣了這兩人的嘴臉,以前有興致陪聊幾句,現(xiàn)在卻只想趕緊回自己的院子去。
“那就定下月初三吧,全部事宜由我安排,母親與長姐不必憂心,便是不想來也可,”白之珩放下杯盞,站起來理了理衣擺,“母親好生休息?!?p> “逆子!”白芨看著白之珩出門的背影,操起手邊一個茶杯就砸了過去。
白之珩微微偏了偏身便躲了過去,見怪不怪地嘖了一聲,“母親切莫動氣,即便你不幸去世,珩也不會為了守孝而延遲婚期的?!?p> 他說這話的時候嗓音甚至含著笑,輕飄飄地傳進白芨耳里,氣得她又是一聲逆子出口。
白之珩耳邊還能聽見白之晴安慰白芨的聲音漸漸弱去。
他并不將之放在心上,步履似慢實快,一路上仆從行禮,比平日對白芨恭敬得多。
在即將到達自己院子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表哥!”
白之珩步子一頓,轉身,著櫻草色銀紋繡百蝶度花裙的少女跑過來,語氣略帶著埋怨:“表哥你回來了怎么也不告訴栗兒?若不是聽門房說起,栗兒還不知道呢。”
白之珩走了幾步拉開距離,聽著書栗兒嬌俏近似于撒嬌的話語,他眉抖了抖,唇邊笑容淡了些許:
“我何時回來與你無關,我的行蹤也不是你該打聽的。那個門房我事后會打發(fā)出去?!?p> 書栗兒不可置信地看著白之珩:“表哥,你、你怎么這么與我說話?是栗兒做錯了什么嗎?”
白之珩語氣淡淡:“也別叫我表哥,我們不熟?!?p> 書栗兒咬了咬唇,一張溫柔順從的臉委屈地皺成一團:“表哥,你不過離家兩年多,怎么同我生疏至此……”
她長相隨的父親,看起來十足溫柔,只是落在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少女嬌氣。
只因書栗兒家男子眾多,被哥哥弟弟慣著長大,失了大瑞女人的粗獷,取而替之的是男兒家才有的嬌氣。
白之珩又遠離了幾步,唇角的笑淡到幾不可見,直接下逐客令:“這里是白家,書家的女兒還是盡早回自己家比較好?!?p> 這種容易引起小云曳誤會的女人,白之珩連最基本的微笑都不想給,何況她那張臉,看著便令人心煩。
書栗兒眼眶里打轉著淚水,還是沒放棄:“表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曾經(jīng)那么溫柔,就像我爹一樣,是對我最最好的人……”
她聲音扼住,因為白之珩最后一絲笑也收了起來。
見多了白之珩含笑溫和的樣子,乍一看見他冷臉,書栗兒怕得很,她不由得后退了幾步,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記憶中白之珩一直都是溫和的,書栗兒從沒見過他面無表情的樣子,一時之間茫然無措,竟下意識地轉身跑了。
白之珩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繼續(xù)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顧云曳已經(jīng)在屋里翻完了一本書,正待翻第二本時白之珩走了進來。
“看得這么快啊?!卑字駬P唇輕笑。
顧云曳順勢放下手中書,看了他一眼道:“你走之后有個自稱你表妹的來找我,她名字還挺耳熟,叫書栗兒?!?p> 白之珩一頓,沒想到書栗兒居然已經(jīng)來過這里,而且還裝作剛到的樣子喊住他?
是不是腦子不好?
“是嗎?”白之珩心里這么想著,面上一派從容,“她跟你說什么了?”
“說……”顧云曳頓了下,“她的父親叫白思域,于你有恩,你早就答應嫁她?!?p> “胡說八道。”白之珩立刻否認,只是因聽到“白思域”三字而郁結的眉眼稍帶陰沉。
顧云曳撐著手肘,目光輕輕落在白之珩身上,上次蘇嵐慕提到“白思域”這個名字時,白之珩也情緒不穩(wěn),面無表情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