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退下吧，戰(zhàn)五渣
小妤的店新開，生意很一般，現(xiàn)在五點未到，不是就餐高峰期，店里一個客人也沒有。
兩人一進去，剛好撞見常阿姨往自己的馬甲袋里塞東西。
“老板娘，你做生意么還是嫩些！你看你這些菜么就好現(xiàn)在下午去買的，光小白菜就能便宜四毛錢，你說這差距多大啦？還有你這早上進過來的菜，到明天么保準黃了要扔掉，那只好我勉為其難拿回去了是伐啦？”
小妤開店前估計沒設(shè)想過員工薅菜的情況，愣了愣正要說什么，但見顏未染她們進來，也就不好發(fā)作，笑臉迎客上來。
“你店里東西真的好吃，我一下午念念不忘的，所以趕緊帶朋友來吃了?！鳖佄慈菊f著，又抬手拍了拍陳燦的肩介紹，“我同個福利院長大的，她可有出息了，今年考上了哥大，還拿到了全額獎學(xué)金，馬上要去美國念書了。”
一旁的常阿姨看了陳燦一眼，也略有些驚訝：“哎喲，美國?。恳粋€女孩子做啥去美國讀書啦？那得花家里多少錢？”
陳燦對她這市儈的口氣有些不滿，當(dāng)即就說：“我拿全額獎學(xué)金，生活費自己打工賺，不用花別人一分錢！”
“常阿姨你不懂的啦，你肯定連哥大都沒聽過的！”小妤說道。
常阿姨見老板娘都發(fā)話了，臉上浮著一層笑說：“我這不是也擔(dān)心么，你都說你是福利院出來的……哎，是哪個福利院？”
“是朝暉。”顏未染說著，看了看常阿姨，照例跟她說了不要麻不要辣別太燙。
可常阿姨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應(yīng)了，卻還是多加了一勺辣椒油在內(nèi)。等放到窗口，她才又想起來，忙拿勺子把辣椒油舀出來。這是店里的東西，這會兒潑到垃圾桶里倒不見她心疼了。
常阿姨做的東西，味道還是挺好的。小妤給他們拿了兩瓶飲料，自己也靠在旁邊喝著罐涼茶，問陳燦：“妹妹，你怎么這么厲害呀，哥大不好考哦！”
陳燦說：“還行吧，我養(yǎng)父母對我學(xué)業(yè)很看重，一直都督促著我，這回我也是運氣好遇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推薦人。其實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和我爸一起研究課題，為社會做出貢獻?！?p> “年輕真好，理想遠大，而且也有全力向上飛的能力?！甭犞@象牙塔內(nèi)的心生，小妤感嘆說，“祝你飛得更高，將來成為一個了不起的科學(xué)家！”
陳燦不善言辭，只能抿唇笑笑，舉起飲料和她碰了一下。
陳燦吃完了先走，常阿姨在收碗筷的時候，又不由自主端著碗站在門口看著她背影自言自語：“美國大學(xué)啊，這將來一畢業(yè)，每個月得多少工資呀？是不是還能帶家人移民美國，住花園別墅去啊？”
“那還用說？不過或許她不喜歡美國，愿意回國搞研究呢，反正無論在哪兒肯定倍兒滋潤。哎常阿姨，你兒子不是在銀行的嗎？他是柜員還是領(lǐng)導(dǎo)，也賺不少吧？”
“我兒子……唉，他、他高中畢業(yè)后，在銀行做那個……安保工作。”
所謂安保工作，其實就是銀行大堂的保安了。小妤就特別八卦，又問：“那常阿姨，你家不是四個女兒嗎，四件貼心小棉襖呀，多少人羨慕的！”
“我?guī)讉€女兒倒是都還孝順，但小時候跟我們東奔西走的，也沒有好好念書，年紀不大就都隨隨便便嫁了人，整天在家?guī)Ш⒆?。唉，我只求個個夫妻和睦，別吵架回娘家就好嘍?！背０⒁塘钠鹱优碱^緊鎖。
“世上有幾個人能這么會念書啊，我們不也都過得好好的嗎？”顏未染便說，“常阿姨做的麻辣燙這么好吃，也了不起的?！?p> 常阿姨點頭說：“那是啊，阿姨我不但麻辣燙做得好，螃蟹也是一絕的！你看我中午這個蟹，買來后腳還會動的來！一拿回店里我就趕緊蒸熟，待會兒帶回家么一只劈四股，做好蔥油倒下去，保準香氣撲鼻！”
等常阿姨拿著自己得意的螃蟹回后廚，小妤壓低聲音跟她抱怨：“我這邊還得趕緊找個小姑娘當(dāng)跑堂，常阿姨說自己是廚房的，現(xiàn)在還要兼顧收碗，每天要多給她五十塊。那計較，嘖嘖嘖……我跟你說哦，不出來和這些人打交道，真不知道有多少難纏的事兒！”
顏未染聽她這樣說，想起柳子意，便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柳姐幫你弄了個挺好的電影角色，你要抓住機會回去演嗎？”
小妤愣了愣，嘆了口氣說：“不可能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更沒臉回去。”
“其實我沒跟柳姐說過你做的事情，回去后你自己注意些就行。”
“算了，太累了。這些市井大媽不過搞那么仨瓜倆棗，我從娛樂圈大風(fēng)大浪里混出來的滿級號，在乎什么呀？現(xiàn)在吃得下睡得著，每天早上起來感覺自己也不再面目可憎了，挺好的。這輩子就當(dāng)個麻辣燙店老板娘了。”
顏未染看她那平靜而堅決的樣子，便起身結(jié)賬，說：“那行，祝你生意興隆?！?p> Feuillage的大秀即將于晚上八點開始。
顏未染看看時間，現(xiàn)在是五點不到，預(yù)計五點半出發(fā)前往現(xiàn)場，模特們應(yīng)該也來了，時間差不多。
然而她快走到工作室時，卻發(fā)現(xiàn)門口擁堵了一大群人，一片喧鬧中，還傳來一個高亢尖厲的聲音，在控訴著什么。
顏未染有些詫異，擠進人群一看，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堵在門口，氣勢洶洶地叉腰大吼：“店里的人呢？死光了？出來！”
另有一個口齒伶俐的中年婦女，義憤填膺地對著周圍行人在喊：“大家千萬別來這家騙人的店??！我上周在這邊做的美容，她們向我推銷了兩萬塊的美容套裝，兩萬塊啊，哥們姐們，結(jié)果我一做就過敏了，你們看我的臉，看我看我……”
“沒看到什么呀，這不是正常的黃褐斑嗎？”在圍觀的大爺大媽們身后，顏未染涼涼地應(yīng)了一句。
正在口沫橫飛表演的中年婦女頓時噎住，愣了愣才指著自己的臉大叫出來：“黃褐斑……黃褐斑也是被這里的化妝品給弄出來的！”
“你確定？”顏未染走出人群，自如地抱臂看她，“大姐，這家店里從不賣護膚品化妝品，店長只負責(zé)給人化妝。而且，黃褐斑是你內(nèi)分泌失調(diào)，造成黑色素長期緩慢沉淀造成，怎么可能會是上周別人給你用了一次化妝品引發(fā)的？”
周圍的大爺大媽議論紛紛：“我就說嘛，小顏這店是化妝的嘛，怎么會有人花兩萬塊在這里護膚？”
“散了吧散了吧，這大姐哪像是能花兩萬塊護膚的人？”
“你……你是誰？”那中年婦女惱羞成怒，等著顏未染。
顏未染不由得笑出來：“大姐，你在這里被騙了錢，卻連我這個店長都不認識？我店里可只有我一個人。”
中年婦女臉上掠過一陣驚慌，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看向斜后方一個人，然后壯著膽蠻橫大喊：“總之你要是不把錢賠給我，我就天天到這里來鬧事，你等著瞧！”
顏未染目光一掃后方那個人，頓時心下了然，說：“好呀大姐，我現(xiàn)在就打110，咱叫派出所來看看，不就是上周嗎？我店里監(jiān)控保存三十天，你去找找看這三十天內(nèi)你這張臉有沒有在我們店里出現(xiàn)過？”
中年婦女啞口無言，顏未染給她一個“退下吧戰(zhàn)五渣”的眼神，向著后面墻角一個打扮妖冶的女人走去：“張羽曼，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