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姑住的地方,和他們要搬去的地方是在一個小區(qū)。
爺爺終于笑了。
三姑姑卻笑不出來了,尤其是當(dāng)奶奶故意這么說:“以后搬去那邊,你可以教你爹用用電梯,牽著他的手出去散散步,也省得他出去撿垃圾了。”
爺爺還在裝傻充愣:“還沒有那么老到要讓人攙著走路?!?p> 奶奶瞪了他一眼。
三姑姑見狀說:“撿垃圾是爹的愛好,他要撿就讓他撿撿?!?p> “你怎么也和阿二一樣弄不拎清了?你爹老了,弄不拎清是正常的,你們不能都聽他的,這是愚孝,是不對的,和你們爹住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不喜歡他去撿垃圾,搞得家里都臭了,現(xiàn)在撿撿就撿撿了,去了新房子里還可以撿垃圾回來的?都是蟑螂老鼠的,不是影響樓上樓下隔壁鄰居生活,你隔壁住個撿垃圾的,你就知道嫌棄了?!蹦棠潭嗟囊膊灰罅?,只是說,“你有空來看看你爹,拿點燒好的菜來給他吃吃,他就開心了,洗衣服這些事我?guī)湍愕隽艘惠呑恿?,再做幾年也沒什么?!?p> “媽,你真是的,我們爹身體好著呢,要長命百歲的?!?p> 奶奶沒讀過書,基本的算法還是會的:“他現(xiàn)在幾歲了?到一百歲也沒有十幾年了,我哪句話說錯了?幾年和十幾年差別也不大的,小時候,你爹最疼的是你?!?p> 三姑姑不說了,想了想還是要說:“要疼都疼的,阿五也疼的,我最多就是沾個光?!?p> 奶奶搖搖頭,也不想多說,可看了看爺爺還是要說:“我疼阿五,我承認(rèn),但我也沒有虧待你們其他四個,你們爹老是說我給阿五開小灶,要不是你們老是欺負(fù)他,我給他開小灶就是我偏心眼,要說開小灶,你爹小時候給你開小灶的次數(shù)也不少?!?p> “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還說,大灶小灶的,現(xiàn)在,誰家里燒飯用灶頭??!我在家里也不燒飯來吃的?!比霉棉D(zhuǎn)移了話題。
“那你兒子平時吃什么?”奶奶也問起別的。
三姑姑無所謂道:“他現(xiàn)在天天叫外賣吃,吃得來胖成個球,難看死了,以后怎么討老婆?”
“那是你兒子,你怎么這么說他?”奶奶看不下去了,對于見過次數(shù)不多的外孫還是會維護一下,“吃得多是好事?!?p> “對你們是好事。”三姑姑直言道,“對他來說,吃那么多等著的就是三高,現(xiàn)在孩子不用太慣著,容易矯情?!?p> 爺爺樂呵呵開口了:“說起來好久沒見大塊頭了?!?p> “他啊!”三姑姑沒好氣道,“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哪還有空來看你們?!?p> 奶奶別過頭不想說,來看父母本來就是女兒的事,不是女婿的事。
女婿孝順那當(dāng)然是好事,但也不能全依賴女婿。
“你去看過大塊頭父母嗎?他們怎么樣了?”奶奶關(guān)心起和她差不多年紀(jì)的人。
三姑姑馬上說:“那是他爹媽,我去看干什么?我去看了,還能有時間來看你們,是不是?哈哈哈,啊,媽,你記性也有點不好了?!?p> “我記性好得很?!蹦棠舔湴恋?,“我看你就是想說我腦子不好,轉(zhuǎn)不過彎來。”
三姑姑又開始笑起來:“聰明的,媽,我知道,你一直聰明的,盡管沒有讀過書,但你是講道理的,我看新聞,有人吃了保健品生病的,保健品也不買來了,買點水果肉松來,肉絲配粥吃,好吃的?!?p> “好好好。”奶奶不會當(dāng)面說嫌棄的話,可私下還是會說的,“肉松又不過飯,現(xiàn)在,我們還沒到吃不下飯,只能天天喝粥的時候,不過,買來了總是好的,好過你們爺爺總想著吃保健品,阿三都說吃保健品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他一直覺得阿三聰明,她的話,他會聽的?!?p> “買了什么水果?”我們問奶奶,現(xiàn)在不饞這些了,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香蕉,爺爺?shù)哪c胃是吃不了香蕉的。
“沒有香蕉了,是個西瓜,說是什么麒麟西瓜,沒有籽的,好吃的?!?p> 我們也認(rèn)同:“麒麟西瓜是好吃的,而且一個也貴?!?p> “貴也沒用,沒有那些有籽的西瓜甜。”奶奶繼續(xù)說著家里的事,“我和你爺爺兩個人是吃不完的,買來了就馬上洗洗干凈劈開來,讓你們?nèi)霉靡渤?,這樣,她也開心的,反正我們也不喜歡吃,是她的孝心,就當(dāng)她面吃點,省得她以為我們專門留給你們來了吃,知道了要小氣,最后要走的時候,我讓她帶點回去給兒子吃,她就是不高興,還說多的可以給你們吃,我就想不明白了,這兒子也是親生兒子,怎么就會這么不待見他?!?p> “三姑姑的兒子去賭了?”我問奶奶。
奶奶不清楚。
但奶奶能肯定:“大塊頭肯定是在外面欠了不少錢,阿三日子也不好過,唉,我就說,最近大塊頭怎么也不來看看我們了?!?p> 我在老爸店里看著,老爸更可以時時拿著手機了。
玩就玩吧,我是無所謂的。
我也是一個沒出息的人,有打印復(fù)印的人過來,我能幫忙,買點本子筆啊,老爸也隨便我賣,這兩三塊的,賣不賣掉也無所謂了,都是存貨,筆也只有黑色的圓珠筆,藍色紅色的剩幾只,放了有些年頭,能寫就是奇跡了,不嫌棄就白送出去,一大堆本子,最上面積了灰,每次賣,就從中間抽出來賣,我看不下去擦的時候,老爸也說:“沒事的,灰就灰了,灰的這本反正不賣?!?p> 確實是這個道理。
我沒事找事,就只能是做些打掃衛(wèi)生的活,真想靠打掃衛(wèi)生賺錢,也該好好學(xué)一點打掃技巧,然后去當(dāng)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賺錢。
這老了以后的退路也找到了。
我本來就留意著老媽做家務(wù)的動作,彎腰駝背的,有錢就能讓別人彎腰駝背了,那就不能造一些方便人打掃的工具?我想到了掃地機器人,科技越來越發(fā)達,以后打掃衛(wèi)生的活,機器人就能搞定了,那這條路又是不行的,除非精通,能機器人所不能,要做有創(chuàng)造能力的工作。
有這種能力,要先有這種思維。
我沒有。
我思維僵化,只想賺點小錢,每天過著開心的日子。
知足常樂么。
以后的老板要是有良心,也會雇人工作的,工資低點也沒辦法,到時候再說了,太過杞人憂天也沒有辦法。
反正這種事,不是我們普通人能去決定的。
我們只想口袋里多點錢。
有刻章一類的活,我也會讓顧客先把刻的內(nèi)容寫下來,老爸就有時間結(jié)束一局手機上的賭錢游戲。
可這一次,有人是有備而來,和老爸也不熟,老爸的耳朵不知道是不靈還是心思根本不在生意上,他有中耳炎,我知道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遺傳,他一直說著:“你先寫一下?!?p> 顧客已經(jīng)把要刻的章印在了紙上給老爸看了,老爸的眼里還是只有麻將。
我會排版,可不懂刻章這個活,排版以后老爸都會調(diào)整一下,我可以先去打開軟件進行排版,可等我排版完成,老爸還不過來,顧客一樣會生氣。
所以,我沒有出聲。
我在當(dāng)一個看客。
一個冷漠無情的看客。
顧客說:“大白天就玩游戲,有沒有做生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