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個絡(luò)腮胡男人,胡子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出什么年紀(jì),不過聽聲音約莫也有三十上下,一臉邪笑的看著他們,但江浮月卻從他眼睛里看不出一絲淫邪,說這話似乎就是為了讓自己像個不擇手段的劫匪。
江浮月再看其他幾個,心下頓時一片冰涼,若是遇見劫匪也就罷了,就怕這劫匪并非為了錢財,可不幸的是,她們眼前這七八個大漢似乎就是如此。
王瑤到底見過大世面,肢體橫飛的戰(zhàn)場她都見過,又怎么會害怕這幾個漢子的威脅,但如今妹妹和兩個孩子也在,說話到底委婉了很多。
“幾位若是求財,拿了便立刻離開,我等絕不追究?!闭f著話伸手把江浮月攔在了身后,便想將隨身帶著的錢袋子拿出來給這些人。
那絡(luò)腮胡嘿嘿笑了一聲,流里流氣的說道,“先把銀子留下再說,其他的都好商量?!?p> 江浮月立刻抬手阻止王瑤把錢袋子遞過去,面色沉穩(wěn)的問道,“這次又是收了誰的銀錢?可知道你們劫的都是什么人?”
絡(luò)腮胡子哈哈大笑幾聲,心里想著能到重明寺這么偏僻的小廟里來,還能是什么大官兒家的女眷,況且那人說了,又不用殺人,只要把人綁走就行,管那么多干什么。
“小娘子你可真會說笑,我等就是附近山頭上的土匪,就算有人指使,那也是老天爺不給飯吃,逼得我們這些可憐人非得打劫幾位?!?p> 說著他朝伸手幾人揮手,“我的說是不是啊兄弟們!”
“是,是啊,大哥說的對,老天爺指使的,沒飯吃啊?!?p> 幾個大漢跟著起哄,嬉皮笑臉的就想上前把王瑤手上的錢袋給奪下來,被江浮月叫蜜兒攔了下來,“看來指使你們的人并未告知實(shí)情,我勸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容易被人蒙騙,葬送自己的命。”
在場所有人,包括那幾個大漢都有些奇怪的看著江浮月,為何這小娘子口口聲聲認(rèn)定他們受人指使?
江浮月一見這些人面上有猶豫,便知道自己蒙對了,這些人確實(shí)是受人指使,但誰會傻的這時候還來招惹將軍府?
“小娘子憑什么覺得我等就是受人指使?你說我們被人蒙騙丟命,就不怕我現(xiàn)在先要了你們的命,拿了錢財直接跑路?”
江浮月冷笑一聲,“此間兩位夫人都是朝中官員家眷,我則是皇帝親封的樂平鄉(xiāng)君,你們?nèi)绻慌戮痛祟嵟媪麟x背井離鄉(xiāng),大可以直接動手?!?p> “你說什么?!”絡(luò)腮胡大漢似乎沒料到眼前這幾個女人竟然都是官家女眷,他記得當(dāng)時那人跟她說只是些無足輕重的婦人,沒想到他還真被騙了。
但絡(luò)腮胡也不是好糊弄的,瞇著眼睛又上前一步,那高大的身軀給人一種十分壓抑的感覺,但江浮月卻脊背筆直,沒有絲毫怯意。
“你有何憑證?”
“我何須憑證?重明寺與懷化將軍府的關(guān)系旁人不知,難道你們在這里當(dāng)土匪的也不知?”江浮月的笑意更冷了幾分,“還是說幾位根本不是明成山上的土匪,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而已。”
這幾句就是詐土匪的話,但王瑤卻覺得確實(shí)如此,重明寺的主持是她們姐妹倆的救命恩人,自然跟他們將軍府關(guān)系匪淺。
“大哥,我覺得她不像在說謊,萬一真是大官兒家里的家眷,咱們可真就腦袋別褲腰上了?!币粋€型容有些猥瑣的大漢悄聲說道,被絡(luò)腮胡子呸了一聲,“大官的家眷倒還是其次,倒是她是個棘手的?!?p> 江浮月挑挑眉,絡(luò)腮胡子還算是有些常識,京中官員家眷可能并未賜封品階,但她不同,她是皇帝親封的鄉(xiāng)君,若真劫了她,少不得官府會對他們動真格。
她眼珠輕輕一轉(zhuǎn)又說道,“還有,我前幾日在街上被人行刺,你說若是這時候再被你們綁走,京中百姓和京兆尹會如何想?”
此話一出,其他人還沒明白過來,那絡(luò)腮胡子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太毒了,真是太毒了,他早就該想到一百兩不是那么好賺,不管到時候這人他劫沒劫成,屎盆子定然會被扣到他頭上。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若說輕易放人走,他也不敢,萬一這小丫頭詐他,那他豈不是兩頭不討好。
“小娘子,我想和你談個條件?!苯j(luò)腮胡子瞇了瞇眼睛,看上去陰狠了幾分,盯著江浮月一眨不眨的看她反應(yīng)。
“好啊,我正好也想跟你談個條件。”江浮月絲毫不為他的樣子所動,在姑蘇時,比這粗野陰狠的人她也見過,再說了,都死了一次,還有什么好怕的。
王瑤一把抓住女兒的手,有些擔(dān)憂的低聲問道,“月兒,你,你要做什么?”
江浮月把手按在王瑤手上,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什么話也沒說,就跟著絡(luò)腮胡子往一旁走。
王瑤想跟上去,被王楹一把攔住,她搖搖頭道,“姐姐不可,相信月兒有分寸,她長大了?!彼捓镉性挘醅幃?dāng)局者迷,但她旁觀者清,如今的月兒變化可不是一般的大,手段心思一點(diǎn)不比她們這些成年人淺。
江浮月跟著那人站在山道旁邊,從外面看,她一個未及笄的小丫頭的氣勢絲毫不比對立面的大漢弱,反倒隱隱有壓制的意思。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江浮月不甚在意,絡(luò)腮胡子想了想,覺得還是自己先說的好,于是率先開口道,“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追究,我們權(quán)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去你的寺廟,我們回我們的山寨,如何?”
“不如何?!苯≡孪攵紱]想便回答道,“今日之事就算我愿意偃旗息鼓不予追究,但不保證那人不會追究你們辦事不利,所以我覺得不如何?!?p> 絡(luò)腮胡子本來怒目圓瞪,心里甚至都想,若是此事實(shí)在不能善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拳頭才握起來,又聽到江浮月往下說了幾句,頓時整個人愣在原地。
“你是說,那人還會來找我們麻煩?”絡(luò)腮胡子有點(diǎn)不相信,他不清楚找上他們的人是誰,但看穿著不像什么大戶人家的,所以才思索著多賺一筆是一筆。
但轉(zhuǎn)念又一想,這些人都是京官家眷,且還有這么一個鄉(xiāng)君,說不定花錢消災(zāi)的還真不是個普通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