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之卷 第八十四章 北地以北（下）

　　伊凡和安東尼奧對視了一眼，看見了彼此眼中的驚異。

　　伊諾森雙手拄著木杖，低頭看著地板上銀色的符文。

　　“我相信你們一定有過這樣的疑問，教皇有圣器的加持，接近永生不死，為什么還要每隔六十年挑選一個新教皇？”

　　伊凡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依諾森根本不用回頭，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人就是這么奇怪，當(dāng)你有一個疑問的時候，第一時間肯定想的是如何去找到答案，但是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接近真正的答案時，就會自己找一個來說服自己。比如說：這是圣神的仁慈，讓所有人都有機會成為祂在地上的代行者，或者說，這是一種制衡的方式，為了防止權(quán)力的泛濫……呵呵……”

　　依諾森自嘲地笑了起來。

　　“其實答案非常簡單，簡單到第一時間就被排除。那就是，所有的教皇根本活不到第二個任期，每一位教皇在即位之后，就只剩下六十年的壽命。”

　　“怎么可能！”

　　伊凡忍不住叫出聲來。

　　教皇所持兩大圣器的資料在教廷內(nèi)部是公開的。

　　荊棘圣冠的作用有兩個，“圣神庇佑”和“智慧光環(huán)”。

　　“圣神庇佑”能夠讓佩戴者擁有強大到可怕的恢復(fù)能力，青春永駐只是最基礎(chǔ)的作用，它真正的力量體現(xiàn)在治療方面，無論受到多重的傷害，哪怕是一瞬間被轟殺成渣，圣冠也能使佩戴者回到全盛的狀態(tài)。

　　而“智慧光環(huán)”能使人時刻保持頭腦清醒，提高人的記憶力和思維能力，同時能夠增強對其他人的感染力。

　　摩西神杖則是永久恒定了“神術(shù)·律令”，也就是無條件調(diào)動所有元素力量的神術(shù)，還具有精神增幅的作用。

　　不過這兩件圣器也并非沒有限制條件，荊棘圣冠的使用者需要經(jīng)過神殿中永恒圣光的檢定，只有足夠虔誠的信徒才能安然無恙地戴上它，否則，強行灌入的圣力會將人瞬間化為灰燼；摩西神杖雖然能夠無條件調(diào)動元素力量，但是一切都要建立在圣力的基礎(chǔ)之上，沒有圣力的注入，它也就只是普通的木杖，而且，手持神杖只能稱頌圣神，若有一句不敬，就會遭到律令神術(shù)的反噬，被各種元素力量炸成彩色的焰火。

　　所以在滿足了相應(yīng)的條件之后，這兩件圣器就成為了絕配，荊棘圣冠提供無窮無盡的圣力，在增強恢復(fù)能力的同時，也能通過摩西神杖轉(zhuǎn)化為強大的戰(zhàn)斗力。

　　在這樣一守一攻的強力組合之下，伊凡想不到還會有什么因素會導(dǎo)致教皇的死亡，除非……

　　“難道是圣神收回了他們的生命？”

　　“當(dāng)然不是，圣神是我們唯一的救主，最初和最終的希望，怎么會這樣對待自己的信徒呢？”

　　聽到這樣的回復(fù)，伊凡不禁有些懷疑教皇是因為受到摩西神杖的限制，才會否認(rèn)是圣神的意志。

　　“那么……”

　　不等伊凡問出來，依諾森開始了他的訴說。

　　“這一切都要從六十年一度的盛會說起。每隔六十年，在第六十年的最后一天，晝時與夜時交替的時候，整個大陸上將會有12名人類收到邀請，去參加一個神秘的集會?！?p>　　“參與集會的憑證是一枚徽章，只有在人類社會中具有極高地位的人才有資格獲得這樣一枚徽章，參與集會的人需要要廣泛得到社會的認(rèn)同，在上古時期的人類部落里，這樣的人往往被稱為‘賢者’，所以參加集會的徽章也被稱為‘賢者徽章’。”

　　“其實說起來，叫做‘賢者印記’更為合適，因為賢者徽章是和個人綁定的，他人根本無法直接爭奪，只能通過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來得到印記的認(rèn)可?！?p>　　“12枚徽章一共分為四大類別，對應(yīng)著四條‘賢者途徑’，分別是‘魔法途徑’，‘戰(zhàn)士途徑’，‘權(quán)力途徑’，以及‘宗教途徑’。每條途徑都會產(chǎn)生3名賢者，在道路的頂端自動獲得‘賢者徽章’，同時獲得賢者集會的相關(guān)信息。”

　　“也就是說，歷代的教皇都是參見賢者集會才會死，那么，可以不去參加集會嗎？”

　　伊凡很快地將教皇所提到的信息聯(lián)系了起來。

　　“當(dāng)然，賢者集會也并不是一定要參加，你可以選擇主動讓位，這樣的行為會被判定為放棄資格，徽章會順延給第二順位的人，但是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拒絕集會的誘惑，因為在集會上，所有的賢者都將擁有一個機會，一個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換取任何東西的機會，請注意，是任何東西?！?p>　　“或許你會有疑問，究竟是誰開設(shè)了賢者集會？竟敢許下這樣的條件，難道不怕有人要換的東西他給不了嗎？事實上，這個世界還真沒有祂給不了的東西。因為賢者集會的創(chuàng)辦者，就是創(chuàng)世神?！?p>　　“沒有任何人能夠懷疑創(chuàng)世神的身份，因為在你收到賢者徽章的時候，自然能感受到創(chuàng)世神的偉力，一切確鑿無疑，一點質(zhì)疑的念頭都不會有?！?p>　　“其他國家產(chǎn)生的賢者會提出什么樣的交換，我們并不清楚，但是你應(yīng)該可以想到，來自北地的賢者，會提出什么樣的交換條件。”

　　說到這里，依諾森停了下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伊凡身上寬大的紅色教袍泛起了淡淡的波紋。

　　“您是說……他們……”

　　依諾森閉上眼睛。

　　“是啊，北地人還能提出什么樣的條件呢？當(dāng)然是押上自己的一切，去換取北地人的一個希望?！?p>　　依諾森睜開眼睛。

　　“這就是歷代教皇消失的真相?！?p>　　眼睛一閉一睜之間，再加上荊棘圣冠的作用，終于遏制住了眼底涌動的暗潮。

　　“然而，問題還是沒有解決。盡管北地人擁有兩條賢者途徑，圣卡洛斯帝國的皇帝，以及教廷的教皇，前赴后繼地賭上自己的所有，但問題依然存在著?！?p>　　“根據(jù)我們僅有的資料，在賢者集會上，創(chuàng)世神不會給予任何的提示，只能依靠凡人的智慧，提出一個理論上可行的方案，然后通過創(chuàng)世神的偉力將它化為現(xiàn)實。很可惜，只能換取工具和方法，不能直接改變結(jié)果?！?p>　　“盡管根本的問題無法解決，正是有了他們的犧牲，才讓我們有了現(xiàn)在的喘息時間。為了將北地人從與魔族的抗?fàn)幹薪饷摮鰜?，我們擁有了‘神圣裝甲’；為了讓更多的北地人在寒冷的冬天里存活下來，我們擁有了‘火蛹’；為了封堵冰川裂隙，我們加固了上古奇跡瑪利亞之墻，讓它成為了我們這個時代新的奇跡……追溯到更早，甚至教皇所持有的兩大圣器，甚至……教廷本身……”

　　伊凡耳中依諾森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而眼中看到的分明是他還在繼續(xù)說話的畫面。

　　追溯到更早，還有什么？

　　注意到伊凡的眼神有些不對，依諾森真正地停了下來。

　　“出于某種力量的限制，有些信息我還不能讓你們知道，而且，我想這樣或許是對的?！?p>　　說到這里，依諾森的臉色突然一變。

　　他頭上的荊棘圣冠冒出了血色與白色交織的光輝，地板上的銀色符文也發(fā)出了光芒。

　　摩西神杖的頂端，冰藍(lán)色的光點如同星云一樣轉(zhuǎn)動著，自空氣中浮現(xiàn)，又緩緩沒入虛空。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整個阿斯加德神殿建筑群與瑪利亞之墻相對的一面，晶藍(lán)色的光芒隱隱勾勒出了復(fù)雜的連桿與機件，冰藍(lán)色的光點順著連桿與墻面的觸點，導(dǎo)入了墻體之中。

　　光點進入墻體之后，開始緩緩向某處移動，只見通體晶藍(lán)色的巨墻之上，不知何時出現(xiàn)了一道巨大的裂隙，正對著墻外幽深的缺口，那是界外冰川的裂隙。

　　在某種無形力量的侵蝕之下，巨墻上的縫隙正在緩緩擴張。

　　然而，在冰藍(lán)色光點的聚集之下，縫隙的擴張漸漸停滯了，又重新愈合起來。

　　“冰川裂隙又爆發(fā)了？”

　　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見過多次了，伊凡并沒有感到驚訝。

　　一直默默聽著的安東尼奧也只是略微活動了一下，畢竟，在緊急情況下，裁判所也準(zhǔn)備了一些應(yīng)急手段。

　　“情況并不嚴(yán)重，可能是對我泄露信息的懲罰吧。我知道現(xiàn)在對你們說這些于事無補，只是，獨自承擔(dān)這些實在是……更何況，兩年前的賢者集會并沒有如期召開，這樣的情況真是讓人感到擔(dān)憂?！?p>　　依諾森的語氣低沉下來，幾近于自語，然后突然嚴(yán)肅了起來。

　　“‘火蛹’已經(jīng)確認(rèn)失效了，當(dāng)前正在試驗的‘光繭’是我們最后的希望，那是由凡人的智慧鑄就的，真正的希望。如果格利安匯報的，關(guān)于‘圣杯’的情報屬實的話，研究的進展會得到極大的推進。伊凡，你負(fù)責(zé)取回圣杯。安東尼奧，關(guān)于紅龍的事情，請務(wù)必處理干凈。”

　　“圣哉我主。遵從您的意志，教皇冕下?！?p>　　伊凡和安東尼奧躬身告退。

　　只留下，教皇依諾森十一世站在原地。

　　空氣中傳來幽幽的自語。

　　“真想像他們一樣站上真理祭壇，哪怕賭上所有的一切，也要問出那個問題的答案：北地以北，冰川裂隙的背后，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