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站在虎衙里環(huán)視了一圈,除了韓天元以外的每一個人都感到一座大山壓在背上。
其中境界最高的閆寬和同是武夫的劉金國扛住了這股無形的壓力。
但閆寬已經(jīng)汗流浹背,有些力不從心,劉金國反而比閆寬還好一些,其他三人被逼的喘不過氣來,索性都放棄了抵抗,壓力隨之被卸了下去,三人身上頓時一輕。
“有點意思?!?p> 中年男子透過彩繪小人的外形看向劉金國的那顆半實半虛的英雄膽。
“你來干什么?”
韓天元見他盯著劉金國不放冷冷的問道。
“審你啊,燒了半個璧寶閣,燒了一個牛眠坡,這個賬算在誰頭上?”
中年男人把視線從劉金國的身上移到韓天元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盯著韓天元的眼睛向前走了一步身體前傾離韓天元只有半步之隔時逼問道:
“你干的?”
“不是我。”
韓天元沒有退縮挺胸抬頭迎著他的目光倔強的說道。
“很好?!?p> 中年男子立直身體,對著仍然坐在最上首的閆寬說道:
“我奉王上之命前來徹查此案?!?p> 說著從身上拿出一塊金色的纂刻有“欽差”二字的令牌向四周幾人都展示了一遍后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
“借閆大人的虎衙大堂一用,此少年留下,其他人出去。”
閆寬剛想硬著頭皮說兩句就看到韓天元沖他搖了搖頭,他便領(lǐng)著其他四人退了出去,中年男人的扈從也悄悄的退了出去。
閆寬看到自己的兩個守門的親信早已昏倒在地,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自己剛才與少年的那場對話肯定都被那欽差大臣聽了去,萬一他與商宗宗主,當朝太宰喬大財有什么私交,這個自己根本惹不起的主把那少年殺了,自己可怎么和丞相交待?
中年男子的扈從就靜靜的看著這五個愁眉苦臉的人,又看了一眼虎衙內(nèi)的方向,想到自己一向敬重的家主氣的跳腳的樣子他就覺得身心俱爽,竟然沒繃住表情不厚道的笑了。
閆寬正好捕捉到了這壞笑,心中一沉,垂頭喪氣的坐在墻角不說話,剛才那個中年男人自己根本看不出境界,他本能的覺得這男人一拳就能把自己打死。
所以自己強出頭只會讓俠義少年多一個陪葬的,也沒啥意義,還是留著命告訴丞相讓他去報仇吧。
“呸!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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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放心之后你的游學之路不會像這次這樣艱難?!?p> 中年男人雖然語氣還是冷冷的,但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氣勢。
“好。”
韓天元看著地板也沒有什么表情。
“殷瑜宗近些年來為非作歹,殘害百姓,這事我一定秉公辦理?!?p> “好?!?p> “沒想到你做事這么聰慧,我很欣慰?!?p> 中年男子看著一直低著頭的少年心頭一軟,想要摸一摸少年的頭,被躲了過去。
“唉,你也不要恨她,她太沒有安全感,做事極端了一些,回去后我會讓她收斂的。”
男子有些無奈,語調(diào)破天荒的和緩,韓天元甚至覺得他內(nèi)心深處是愧疚的,這個時候和他吵一架他都不會沖自己發(fā)脾氣。
只不過這話的立場,這話的內(nèi)容,都讓韓天元提不起說話的興致,抬起頭對著這個眼中也有些慈愛留給自己的中年男子說道:
“其實不用的,她就算追殺我到天涯海角,我的命硬,她也不會得逞的,你倒是需要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別被氣出個好歹來,你就有機會攀附皇親國戚了?!?p> 韓天元面露譏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
“哎呀,我忘了,你現(xiàn)在是梧州第一,不用再拋妻棄子了,是我糊涂了,見諒見諒啊?!?p> 中年男人勃然大怒一只手抬得高高的想要狠狠的給這個不肖子一巴掌,韓天元仰著頭似笑非笑的等著毫無懼意,中年男人頹然的收回了手掌,有些疲憊的轉(zhuǎn)身離開,一向威嚴的一代宗師背影說不出的蕭索落寞……
之后的幾天里,眾人都知道了來處理殷瑜宗事件的就是商宗宗主,當朝太宰喬大財,跟在他身邊的是一位姓殷的總管。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喬大財沒有偏袒與商宗關(guān)系匪淺的殷瑜宗,反而懲處的很是嚴厲。
殷瑜宗名義上的掌門被梟首示眾,掛在城墻上曝尸三月,以儆效尤。
殷瑜宗查獲的金銀財寶以及難能可貴的神仙錢都裝箱帶回洛水城,璧寶閣里沒有被銷毀的玉佩全部查封,
牛眠坡的女鬼是殷瑜宗做出傷天害理之事的幕后元兇,被喬大財用劍當場神魂俱滅,牛眠坡掘地三尺找出來的寶貝,除了綠玉杖物歸原主外,喬大財還把一個紅色的彩繪小人送給了韓天元,剩下的也都打包帶回洛水城聽候王上發(fā)落。
還有殷瑜宗的弟子都拘押在虎衙牢內(nèi),還有金羅鎮(zhèn)的父母官馮琢也被過堂問審后拘押在牢內(nèi)等候王上的發(fā)落。
事情處理的出奇的快,喬大財把事情處理好后就馭劍而去回去復命了。
這期間需要韓天元的供詞都是殷總管代為問詢的,喬大財沒有再與他正面接觸過。
就連綠玉杖和紅色的彩繪小人也是殷總管代為轉(zhuǎn)交的,韓天元沒有說什么坦然接受了。
這讓頗為了解韓天元個性的殷總管很是納悶,為何以前的十兩銀子要還,這次的彩繪小人便接受?因為價值不同嗎?殷總管沒有問這個問題,畢竟現(xiàn)在自己與這個少年也是陌路人的交情,說不上話的。
喬大財離開后,韓天元在金羅鎮(zhèn)又呆了幾天,直到宸國國君下旨剝奪殷瑜宗“宗”字頭銜,把殷瑜宗殘害過百姓的弟子審查清楚三日后由虎衙將領(lǐng)在鬧市區(qū)監(jiān)斬,馮琢鄧輝二人利用職權(quán)掩蓋殷瑜宗的所作所為,流放到南關(guān),永不錄用。
查封的金銀珠寶等錢財寶物均上繳國庫,歸國家所有。
另外宸國凡郡縣皆要張貼殷瑜宗殘害百姓被朝廷太宰喬大財剿滅的告示,讓殷瑜宗的所作所為暴露在百姓之中,把朝廷為民做主的決心昭告宸國上下。
還特意以協(xié)助辦案,忠君愛國嘉賞了閆鎏閆寬兩兄弟,各賜寶劍一把,如意一柄,金稞子兩個。
韓天元在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后,從綠玉杖中喚出荔兒姑娘的弟弟,只見這個小男孩很是惶恐,局促不安,臉上還有深深的悲傷。
“你姐姐的事情想必她離開前都和你說過了,我就不多說什么了,你有什么打算嗎?是留在牛眠坡還是留在綠玉杖中,亦或是游蕩人間?”
“我想留在牛眠坡可以嗎?”
男孩咬著嘴唇近乎懇求道。
“當然可以。我會和虎衙的閆大哥打招呼,讓他照看你,牛眠坡雖然不高,但這些年讓你姐姐經(jīng)營的很好,山水氣運很旺,這可能就是你姐姐為你準備的,你如果好好修煉也許也有大道機緣,我不太懂但覺得是有可能的,只是別再做壞事了?!?p> 韓天元很耐心的對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少年說道。
少年用力的點點頭。
“你恨我嗎?”
韓天元認真的問道。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又搖搖頭。
韓天元沒有再問下去,對他揮了揮手算是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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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天元,林凡,劉金國,張鑫力,李燕五人整理好行李與閆鎏閆寬兩兄弟告別,閆鎏看著眉宇間似有不快的少年問道:
“百姓的冤情已經(jīng)大白于天下,兇手也都被懲處了,公子為何還是悶悶不樂?”
“可能是最近太累的緣故吧?!?p> 韓天元對閆鎏笑著說道:
“以后如果再見到閆大哥,閆大哥可不能假裝不認識了啊。哈哈?!?p> “公子不假裝不認識我們哥倆就行,哈哈……”
閆鎏笑的十分開懷,他覺得這個少年很對自己胃口。
韓天元一行告別了閆鎏閆寬二兄弟,走出了金羅鎮(zhèn),看著如今冷冷清清,沒有了鮮衣怒馬的小鎮(zhèn),韓天元只能在心里感慨宸國當今的王上真的很聰明。
借著殷瑜宗這件事是自己捅出來的,讓喬大財來做欽差大臣善后,想必走之前一定是讓喬大財想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的。
不僅暫時安撫了商宗的情緒,而且喬大財還得感激宸國的王上體恤自己的恩典,肯讓自己來處理韓天元的事情。
喬大財深知,這要是換了別的官吏來,還真不會就此了結(jié)這件事,說不定還要來個翻案,韓天元也許就變成了罪魁禍首。
喬大財雷霆手段的處理結(jié)果受益最大的還是宸國王上,既贏得了民心,又得了錢財,各方勢力看到喬大財處理這件事的態(tài)度無形中就認為商宗認同了改革派這一方,局勢更加向好。
自己拼著命想要的正義不過是各方勢力博弈后正好呈現(xiàn)出來的正義,韓天元有些失望,自己若不是喬大財?shù)膬鹤樱约喝舨皇擒飨壬茏?,自己若不認識李魁李丞相,金羅鎮(zhèn)還是原來的金羅鎮(zhèn),自己的憤怒又能有什么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