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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闕閣

第十六章

引闕閣 短腿叮當 3062 2020-03-06 12:36:56

  一柄閃著銀光的匕首終究沒有刺到他的胸膛,她的手腕被他握住輕輕的反折,筋骨斷裂的疼痛不及失去他的萬分之一。

  她被綁在街市之上,太陽照在她清麗的臉龐上,她閉上眼靜靜地等待著。于她而言,不是死亡,而是解脫。沒有他在的世間,每一天都是煎熬,她想,等到了陰曹地府還要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煩他,喊他千嶼哥哥。

  太尉滿目悲愴的被守衛(wèi)攔在外面,怒罵著坐在行刑臺上的那人,推搡之下太尉那人拿在手里恐嚇的刀捅進了腹部。刺痛了那雙了無生趣黯淡般的眸子,她聲嘶力竭的哭喊著。一縷白色的光慢慢飄到了她的身上,伽闔再次睜開眼就是何夕殿。

  千嶼的臉再次出現(xiàn)在她眼前,那股悲痛的感覺仍在洶涌,他道“這么快就找到了”

  伽闔看見他,悲痛之情溢于言表,在夢里小影的悲憤似乎殘留在她的身上。她清楚小影不知道的真相,她知曉她有多無辜和凄慘。若不是云時站在她身后將她扶住,她怕是連站都站不穩(wěn)。

  她哭著怒斥道“你明明沒有死,為何要讓她走上這條不歸路,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她家破人亡,累及家人才是她最難以釋懷的”

  千嶼低著頭,仿佛伽闔就是他對不起的人,肺腑之上被插了千萬根針,哽咽著開口道“是我負她,一切皆由我而起,草廬的火是我放的,想要斷了她的念頭,也斷了我的念頭,只是我未想到”

  她悲憤到發(fā)抖“你斷的不是她的念頭,你斷的是她的生路,從她知道你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抱了必死的決心”

  他痛苦的掩面而泣,良久平復下來,哽咽說道“當我回到寧城的時候,就聽說了她的消息,我未曾想到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對她用情至深,寧城那時突發(fā)瘧疾,竟污蔑她是妖女,所有人在太尉府門口扔東西,昔日輝煌的府邸,人去樓空。既然他們那么想要去與她陪葬,我就成全他們,從那個罪魁禍首的王爺開始,一點一點的蔓延著瘟疫”

  他幾近瘋魔的站在城樓頂上,笑著嘲諷這些世人愚昧無知,惡毒又渺小。妖但凡作孽,必遭天譴。云時那時去阻止寧城的這場浩劫,但為時已晚,寧城死傷慘重,存活下來的人不及十分之一。

  天劫如約而至,卻在天雷劈下的那一瞬間,一道影子和一把劍同時替他擋住了。若要躲過后面幾百道天雷,唯有藏身進鎖妖塔,原本抱著灰飛煙滅的念頭的他,攬著小影的魂魄一起進了鎖妖塔。

  伽闔用袖子胡亂的蹭了蹭臉上的淚水“她到死都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你,她死了都還在保護你,可是你呢,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讓她家破人亡,死后還要承受罵名,你覺得她知曉了真相,會想要見你嗎”

  由于魂魄破損,無法再凝聚出人形,好在那縷殘魂宿于劍魂中千年,借助劍魂強大的能量,能重塑人形于劍魂之中,唯有伽闔才能進入劍魂。

  她這才正面的見著這姑娘的臉,仍舊是明眸皓齒的好姑娘。

  伽闔將玉葫蘆放在她手上說道“這么多年,你與千嶼一同在鎖妖塔,想必你也知曉當年之事的隱情”

  夢里那個天真活潑的姑娘現(xiàn)下只是垂眸沉靜的看著手里的葫蘆,頗為凄涼笑道“到頭來,我們都未能得償所愿”

  伽闔不忍道“你若有遺憾,現(xiàn)下出去能見到他”

  她搖了搖頭嘆氣道“我能有什么遺憾呢,曾經(jīng)我日日將我的愛慕訴說予他,他也為我做了那么多,雖然塔里的記憶很模糊,但我依稀記得他很多次都想要沖出去,我知道他是為了我,我就不見他了,煩請姑娘幫我告訴他,我不怪他,錯就只錯在當初的驚鴻一瞥是我唐突了,一切的對錯都只是命數(shù),緣分到此為止吧”

  伽闔一個人從劍魄里出來,告訴千嶼“她已入輪回,讓我轉(zhuǎn)告你,她不怪你了,她希望緣分到此為止”

  原本滿心期待能再見到她,他要跪在她面前懺悔。若是她恨自己,怨毒自己他或許還會好受一些,但,她怎么能就這么輕易的原諒了呢。千年來豢養(yǎng)在心頭的悔恨,被她的寬宏大度膨脹到快要將他吞噬。她就這樣入了千萬凡塵,緣分到此為止,可悔恨會伴隨他每一個日日夜夜,如同枷鎖一樣,這是對他的懲罰。

  他消沉了幾日,伽闔知道多年的心結(jié)不會如此輕易的消散,但總得繼續(xù)前行。

  千嶼被云時以扣押之名,留在了南望山。伽闔時常與他話家常,常常聊到她是怎么長大的。

  她雖生來仙骨,但卻不是在九重天上長大的,更不是魔界,而是在人間,那個早就覆滅的王國里。

  雖說自己有些東西不大記得了,但關(guān)于人間大部分的東西還是記得清的,尤其是當小小的她偷偷拿墨汁抹在娘親臉上被追著打的事?,F(xiàn)在想來,那就是娘親嚇唬她的,若真的想要揍自己,那么小怎么可能抓不住。

  據(jù)說她娘親是因為無意間救了珞珈國上下,國主并無子嗣,臨危將君主之位傳與她,她常說這君主之位就是撿來的。

  她平日里沒事就愛瞎跑瘋玩,不僅自己愛玩,還帶著臣子家的小孩子一起逃課去爬樹。經(jīng)常被夫子抓住就是一頓板子,再罰幾遍的抄書,她常??鄲赖淖趯嫷钪畠?nèi),挑燈夜戰(zhàn),就為了給夫子交差。約摸是年歲已久,她不大記得夫子的模樣。

  冬日里她常常愛躺在草地上曬著太陽,又懶得動,曬完太陽看夕陽,看完夕陽看星星。她就是這樣無憂無慮的長大,可不知從何時起,記憶就模糊了,她不記得娘親是如何死去的,也不記得珞珈國如何覆滅。仿佛一場噩夢,她回到了那個金碧輝煌的九重天。只是不知為何,每每去想人間種種,總是回想起那個夫子。

  風滿月的味道沁人心脾,千嶼喝了一口茶對她說道“你娘每每都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幫助我,你若要追尋她的死因,我定然會幫你”

  她垂頭喪氣的說“我查過,可奇怪的是,我能想到可能會知曉此事的魂魄,竟一個都招不到”

  他道“越是這樣越是蹊蹺”

  “她們說她是和蒙闋同歸于盡的,可若真是如此,為何朝未央會在我手里,蒙闋原本應(yīng)該好好守在天河,為何會突然去到人間與她一戰(zhàn)”

  蒙闋乃上古祥瑞獸,庇護三界所有山川河流,當它死后,四海動蕩,龍族鮫人族死傷無數(shù),東海龍王也因抵御兇猛海嘯而亡。那時所有被波及的仙家,幾乎都將怨氣撒在了她身上,母債女償,無可厚非。

  白瓷杯與石桌碰撞出十分清脆的聲音,她說道“我回天庭后一直想要查明原因,但是沒有絲毫的線索”

  千嶼道“那是你還沒遇到你叔我,你可知你們魔界,有一種草叫雙生草,左半段可拿來治病,右半段可迷惑人心智,魔族更多的是用它來殺人,常常服了右半段頭腦不清醒的,會瘋魔般的找到另一半不死一個不罷休,但不知道用在神獸身上是否可行”

  雙生,雙生,竟是一個死,一個生,這個名字就很諷刺。

  她呢喃著那草的名字,竟生出幾分嘲諷的意味,又問道“雙生草時常都有嗎”

  “從前是常有,前任魔君用那草坑過你娘,當她坐上魔尊之位以后,命人將大部分草給毀了,只留了一些在天魔殿里”

  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尋當年那場戰(zhàn)役的背后推手,原本以為用萬魂令召來與自己朝夕相處的侍女問清楚當初發(fā)生了什么就能找出幕后之人。如今又多了一條線索,她定然會緊緊抓住不放手。

  她望著他道“若是能找到三百年前誰有雙生草,是不是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千嶼狐疑道“怎么查”

  她眼波流轉(zhuǎn),笑道“我們?nèi)ツЫ缈匆豢茨遣蓍L什么樣子”

  他驚恐到連忙擺了擺手,說道“那天魔殿守衛(wèi)森嚴,只怕我們進不去,再者說了,現(xiàn)在也不能證明蒙闋暴亂是因為雙生草。你要不去問問云時,他那里說不定還有呢,你娘當年送過他兩株”

  她疑惑道“你們?nèi)齻€,又不是一個種族,怎會混在一起”

  “那還得感謝上任魔尊祈婳,她設(shè)了一個法陣,叫九死一生,將我與你娘關(guān)了進去,云時正好路過,恰巧也被關(guān)了進來,若不是我們?nèi)擞谬R心協(xié)力破陣,恐怕今日也沒有你了”

  她咂舌道“這個法陣這么厲害啊”

  厲害到仙族,魔族,妖族的佼佼者都險些出不去。

  他道“那本是一個死陣,我們只是碰巧破了陣,你娘出陣后與祈婳惡斗一場,將她斬于劍下,登上了魔尊之位,不過你娘這魔尊當?shù)目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成天不著調(diào),一天到晚瘋玩。不過為何她會與天帝相好繼而生下你,你可知你爹娘的那段情史”

  天帝于她乃是水中驚雷,她不屑又有些煩躁的說道“不知道”

  他笑道“看來你與你父君關(guān)系不怎么樣啊”

  “錯,我們倆不是關(guān)系不怎么樣,我與他是毫無關(guān)系,父君?我沒有父君,這三界唯有一個天帝”

  她不配當那個冷漠無情又自私的人的孩子。

  見她這般,想來與天帝的芥蒂不是一星半點,他道“你不想說也無妨,屆時我去問云時便是”

  她垂著的雙眸突然亮了起來,笑道“那你與仙尊相識多年,定然知道他很多事,給我講講他的情史唄”

  他不屑的輕笑道“云時?萬年老光棍一個,一張對誰都冷淡的臉,竟然喜歡他的人比比皆是,你可是不知道啊,不止女仙,我們妖界的花妖可是癡戀他千年,就來聽學的那個鮫人族的小女仙,前天還往何夕殿送湯呢”

  “他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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