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向來都是不償人所愿的,就算給了你一時的甜頭,卻終歸要用百倍的代價來償還。
阿昔沒有等到孫郎中,卻等來了她這一輩子最慘烈最傷痛的折磨。
即使到了她死的那一天,也忘不了那幾個人粗鄙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掙扎中她的衣裳被撕碎,被人粗暴的按在地上,那是她人生中最冷的一天。
窗外傳來一陣鑼鼓喧天的鞭炮聲,家里竟是有人在辦喜事。她靜靜的躺在地上聽著外面的喧囂熱鬧,內(nèi)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怨念像藤蔓一樣慢慢的侵蝕她的整顆心臟,憑什么我如此凌亂不堪狼狽至極之時你們卻在那里高朋滿座喜樂生平,她的人生竟如此諷刺可笑。
可就在這時,一道光慢慢的照亮了她的眼睛,破敗凌亂的屋子,還有衣衫襤褸的自己。
艷陽高照卻始終照不暖她,她看著天,悲愴的又笑又哭。她幼時眼睛看不見,奶媽就給她講故事,講一些鬼怪傳說。聽說壞人死后要下地獄遭受酷刑,她不知道地獄的酷刑是何種感覺,但人間的酷刑讓她生不如死,幾近淪為厲鬼。
本想了卻了自己,可眼前的光亮是他給的,她想要看他一眼,記住他的樣子,才能安心赴黃泉。
他家門前掛著紅帳,紅的刺眼,她寧愿她還是個瞎子。門前賓客往來好不熱鬧,賀喜聲像一把又一把的刀,不停的剜著她的心。
殘念終究是化成了灰,他終究負了她,騙了她。
她躲在人群里瞧見了那個令她日思夜想的人,儀表堂堂的人正滿面春風的與那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拜著天地。
那案上的燭火,燒的她心里的怨懟越來越深,平生第一次去恨,去怨,仿佛渾身被扎滿了針一樣的痛。
挑起新娘紅蓋頭的郎中卻大驚色,匆忙的扔下了滿堂的賓客和新娘子跑了出去,新娘子追在他身后呼喚著他,阿昔才分辨出,新娘子正是欺辱了十幾年的主母的親女兒,她同父異母的親手足。
孫郎中找尋阿昔未果,追問主母女兒她的下落,她告訴孫郎中,阿昔死了。用情至深聽起來一向惹人羨艷,可此刻這般情,就像是無解的劇毒,他卻如魔怔了一般,瘋狂的四處找她。
伽闔撐著腦袋,問道“然后呢,阿昔就這么死了”
他搖了搖頭道“倘若如此,她又怎會執(zhí)念三百年”
他知曉阿昔憐苦,一朝出事,能去的地方不過方寸之內(nèi)。毫不費力的就在奶媽墳頭找到了三尺白綾正欲自縊的她。癡情人拼命的救下了自己的心上人,并表明自己今生非他不娶。
只是物是人非,連上天在這命運的棋盤里覆手翻云,隨時都會覺得不夠精彩,要給凄苦不堪添磚加瓦。
主母覺得女兒受此大辱,憤恨激怒,陰毒怨懟到派人出去尋那對被紅塵翻滾拍打即將要溺死的癡情人。
主母女兒也是個癡情的,從無意間瞥見了他一眼,她這一眼,才是害了三個人一輩子的緣由。后來她日日便將心思放在如何嫁給他上面,終于他上門提親了。
雖不是求娶她,但母親想出了李代桃僵,以為明媒正娶的進了門,就算發(fā)現(xiàn)娶錯了人,定然也只能認了。她也許并不知曉,這世間許多情,稱作非你不可。
最終他們沒有逃出惡劣狠毒的主母之手,被她請來山匪綁在昏暗的柴房里。主母女兒問孫郎中,是不是寧愿娶阿昔那等殘花敗柳也不愿意娶自己這般清白高貴之身。
他的回答最終讓她由愛生妒,面目可憎的像一頭發(fā)怒的野獸,妒火中燒的她眼里只深憤恨。惡狠狠拿著淬毒的匕首刺向阿昔,電光火石之間,孫郎中擋在了她面前,刀尖倒是不像他們的命運那般此起彼伏,恰恰好不偏不倚正中心口。
鮮血順著刀柄滴落,蜿蜒至腳下,像極了她嫁衣上的腰帶。
肝腸寸斷的阿昔抱著斷了氣孫郎中,那些棒棍打在她身上,她并沒有感覺到疼。那些刺耳污穢不堪的謾罵再也不能抨擊到她的自尊心,因為她帶著潺潺的恨意死了。
人間的黃昏總是美的新奇,一顆落日隱藏在滿天橙黃的云朵之下,驀然間,伽闔好像記起哪個公主特別喜歡躺在一顆大樹下看著落日,一直看到太陽落下去了,一輪皓月當空,周邊散落著三三兩兩的星星。
她望前方的美景有些出神,許久才開口道“這人間的很多東西媲美仙境,或許是為了讓那些在窮苦凄慘中煎熬的人們一點盼頭吧,哄騙他們,看,活著多好”
對面的人襯著這夕陽西下的美景愈發(fā)的好看,笑著打趣道“我覺得你這話說的有道理,要不哄騙他們,我陰司肯定忙不過來,你若是阿昔,恢復神識重返人間會想干嘛”
她思量了一下道“遇見他乃是不幸中的萬幸,可是這萬幸卻也是最大的不幸,原本活到了無望,卻生生被那仇恨激得非要活萬年,我若是她,定會想要報仇”
對面的玉面公子收了扇子“那對母女,在她同我父親的交易中魂魄已然灰飛煙滅,再無來生,報仇,我看不見得”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漫天的星星散落濃稠的夜空里,街頭巷尾的燈都亮了起來,人間的星星映著天上的星星。
她有些倦怠的站了起來,做出一副摩拳擦掌的派頭,斑駁的指間被她握進拳心“不管她想要做什么,抓回來便是了,不說你陰司耽誤不起,我也耽誤不起啊”
要說這三界里做神仙最憋屈的數(shù)三殿下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就算是還未辟谷品階最低的小仙,幾個月不吃不喝也無妨。但偏她沒有一身仙骨護體,吃喝拉撒睡是一樣也不少不了。
那孫郎中的家早已無人居住,里面蛛網(wǎng)橫生,一副衰敗慘淡的模樣。伽闔走進屋子里,一股年久失修的霉腐味嗆的她咳嗽了好幾下。
忽然間一陣無名風四起,吹動著二人飄動的衣角,月光下的影子顯得異常的詭譎。四周正逐漸的圍上一圈黑色的煞氣,她警覺的張望,垂眸猶豫了一下,祭出了朝未央。
劍鋒閃著凌厲的光,散發(fā)著嗜血的戾氣。小閻殿愣住了,她怎么會有魔尊代寰的朝未央,一柄魔界的戰(zhàn)劍,怎么會認她做主人。未及多想,那些黑色的煞氣鬼魅便壓倒般的襲了上來。
她嘴角一揚,輕蔑的諷刺譏笑道“找死”
遂即揮劍上前,只見劍光一閃,那些邪祟竟就這么散了,輕易的就像飲了一杯茶。
小閻殿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道“天宮那些人究竟是為什么敢背地里天天編排寒磣你”
她提著劍又忍不住嘲諷他道“連魑魅魍魎都敢攻擊小閻殿,我被人編排又算得了什么”
朝未央在她手里寒光凌凌又戾氣陰森十足,就像是從煉獄里一直殺上了九重天般的狠厲。
他狐疑的眼神始終盯著她手里的劍,伽闔察覺到他不解的神情,狡黠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笑著問道“怎么,你也怕它”
“威震三界的第一魔劍,要是拿在別人手里我肯定是怕的”但拿在伽闔手里,就算劍刃抵著自己的脖子,他也定然無動于衷。
所有的動靜都消止,破敗的窗臺一動也不動。整個屋子安靜的宛如一潭死水,夜沉寂的可怕。她收回了那把令人驚世駭俗的劍,轉(zhuǎn)過身道“她跑了,你們陰司的人還真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小閻殿一臉無辜道“我省油,可省了”
伽闔毫不留情的送了他一個白眼道“光省油不省心”
夜逐漸深了,她忍不住哈欠連連,不停的揉著眼睛,眼睛紅紅的流了不少淚水。
追蹤鬼魂本就是陰司的強項,不管是厲鬼還是魂魄,都無法在追蹤之下匿去蹤跡,尤其在夜里。隨著小閻殿行至林深處,他停下了腳步,謹慎的對她說“就在這附近了”
前方有一枯草叢生的墳塋,年歲久了,又隨風吹雨打斑駁的墓碑上的字都已經(jīng)模糊不清。
她走到墓碑跟前,蹲在地上,難看的手指摩挲著冰涼的石碑,陰風乍起,一團黑色的鬼魅徑直向她襲來,躲閃之下,被那陣強有力的風掀翻在地,手被地面的碎石磕的見了血。
那東西頗有不依不饒之勢,迅速再次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朝她繼續(xù)攻擊。未來得及閃躲,小閻殿的塵冥飛快的擋在了她的面前,正與之抗衡。
轉(zhuǎn)身一躍,再次祭出朝未央,皓月銀空之下,那柄魔劍顯的陰森詭異更甚。紅色的劍芒直直的向那邪祟劈去,卻它一閃躲開了,許是畏懼這魔劍,竟想要逃跑。伽闔迅速閃到它面前,一只手用咒語死死的定住它,握劍的那只手劈了下去。這東西逐逐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見。
林中被驚起的飛鳥,撲騰的四處亂飛,她朝著黑暗一片的林子怒聲呵斥道“還不出來”
一個清瘦的身影逐漸現(xiàn)了行,面容煞白,可卻是一副柔弱佳人無辜的神態(tài),眼眸如同梨花帶雨,任誰見了都會心生愛憐。伽闔覺得這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厲鬼。
短腿叮當
????小閻殿“要不哄騙他們,我陰司肯定忙成狗” 我“多好呀,這樣kpi就達標了呀” 小閻殿“碼你的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