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襲?
大夫直直倒下,沒過多久唇變成了殷紫色,兩人尚未安置好尸體,便聽見門外有敲門聲。
然后便是一個低沉又熟悉聲音傳來:“姬小姐,你可否將我的衣物送來,我可吩咐下人洗?!?p> 屋內(nèi)的人皆是身形一頓,尸體尚未想到藏于何處時便有人過來了,是故意的還是時機正好?
夏給了春一個眼神后,便將尸體擱于幔帳里側(cè)。
春將門打開了一個小縫,對他說道:“于公子,您的衣服,多謝公子對我家小姐的照顧?!?p> 她將衣物遞給他時,他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你家小姐呢?”
春:“公子,小姐今日感染了風(fēng)寒,正在床上休息?!?p> 于夜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直直推開了門,春沒想到他會突然闖進來,她捏著門的力氣并不大,此時倒是讓他占了便宜。
房間并不大,他走了兩步,夏便從暗處走了出來擋住了他,“公子,我家小姐現(xiàn)在不太方便見您,她今日不太舒服?!?p> “我們即將動身,這幾日都在平處趕路,若是有敵人,遠(yuǎn)遠(yuǎn)便會看見,不如讓她到我轎子里面來休養(yǎng)?”他聲音十分緩和,只是看著如今琉璃這個樣子,似乎只有這一種方法了。
“于公子,我家小姐還需要人照料,奴婢可否一同進去,以免給您添麻煩?!毕目粗鹆崧曊f道。
“不可以”,他眼神晦暗,“你以為誰都能進本公子的轎子嗎?”
“可是”,春還沒有說完,他又將她打斷:“于某不才,尚且通曉一點醫(yī)術(shù),照顧你家小姐不成問題?!?p> 話已至此,她們似乎也不知道如何拒絕了,只能行了個禮后與他說道:“多謝于公子”。
“我在轎子里等你們”,他說完后扭頭便離開了。
春夏都嘆了一口氣,便連忙服侍琉璃起床,先將她的身子擦了一次后,又開始替她寬衣,穿的仍然是黑色的那一套。
屋內(nèi)的火盆噼里啪啦的響著,似乎待上陣的號角一般催促著她們。
床上的人膚如凝脂,黑色的衣裳更是襯得她臉上的紅暈遺傳鮮艷。
待兩人處理好后,春將琉璃背著去了馬車附近。
只見他在馬車附近站著,手上拿著一本書在看。
這個人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無論站在何處,都是一道風(fēng)景,似乎旁邊的人都是陪襯一般
明明都是殺人見血的利刃,卻偏偏最喜歡纖塵不染的白衣。
等到她靠近了,就聽見身后有個聲音說:“我來”。
她后背頓時一輕,便看見他抱著琉璃近乎有些急切地進了馬車內(nèi)。
琉璃燒的有些嚴(yán)重,他抱著她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了,她的手心都近乎燙手,臉上更少一片緋紅。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脈象,發(fā)現(xiàn)經(jīng)脈竟紊亂得不成樣子,便將昨日的鐲子輕輕巧巧的戴在她的手腕上,然后拿著浸了冷水的帕子不停的在她額頭上面換著。
琉璃在轎子里面躺下沒多久,眉頭便皺的緊緊的,似乎遇到了什么極大的痛苦一樣。
嘴里一直碎碎念“我沒有殺她”“我從來都不會后悔”。
她似乎有些糊涂了,眼睛半睜半閉,眼角還有眼淚,然后突然就坐了起來。
她似乎是真的糊涂了,看著坐在她身邊的于夜,微微笑著對他說:“你眼睛真美,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這樣覺得了?!?p> 他似乎沒想到她會忽然這樣說,便看著她,他的眼睛如同一個黑色的漩渦般,要將她深深吸引過去,事實是,她真的就這樣毫無知覺的被勾引了。
她忽然伸出來了手指,想往他眼睛上面點,他看見了,并沒有動,如同沒有看見她的動作一般。
她的手指忽然就碰到了他的眼睫毛,他頓時低低的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睫毛很長,像女子的一般,又濃又密,似乎在她手指上撓一下了癢,她又低低了笑了起來。
他頓時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將手放在她被子里面,又將她額頭的帕子換了一次后,就拿著一本書坐在了她的對面。
只是他好像并沒有看書,手上雖然拿著書,目光卻一下都沒有從她身上放開過,偶爾有些顛簸,他就會毫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然后又忍不住的看著她。
經(jīng)過一個密林時,他突然察覺到了殺氣,而在他的對面,本來應(yīng)該躺著的人頓時睜開了眼睛。
她睡得一直都不太好,雖然生病了,有些暈暈乎乎,卻也是差不多同時和于夜感受到了那迎面而來的殺氣。
她突然坐了起來,身體雖然反應(yīng)過來了,可是自己的體力有些跟不上,看著如同要暈了一般。
對面的人看見了,連忙伸手過來扶著她。
她也并沒有管,只是將面紗戴好了后準(zhǔn)備出去時,發(fā)現(xiàn)他的手還沒有松開。
她回頭看著他,就聽見他說道:“小心點,鐲子你先戴著罷?!?p> 她點點頭,毫不猶豫的飛了出去,只是站穩(wěn)后身形似乎有一些搖晃。
她四處看了一圈后才發(fā)現(xiàn),四面八方似乎全是埋伏,所有的轎子都停了,所有人都處于戒備狀態(tài),頓時這個地方安靜得只剩下那些不知明的鳥叫。
林子內(nèi)連風(fēng)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殺氣卻從四面八方鋪滾而來。
突然有人向她射箭,她向左躲了一下,秋此時向她遞上了弓箭,她想也沒想便拉滿了弓。
“嗖”的一下,遠(yuǎn)處便有一個黑紅色衣服的人從樹上掉了下來。
若是想要殺一個人,動手的時候,便是殺氣正濃的時候,可如果對方功力比她高,她便會察覺不到殺氣,只是這附近的人,功力比她高的,恐怕只有馬車?yán)锩孀挠谝沽T了。
她雖然仍然在發(fā)燒,可是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一邊將秋遞來的箭拉滿,一邊瞄準(zhǔn)了左邊后冷淡的說道:“日達(dá)木子,你是來找死的嗎?”
被箭指著的人也不惱,只是“哈哈哈哈哈哈”笑著出來,將左手伸到后背,微微彎著腰對她行禮后禮貌的說道:“不,我是來找您的。”
他蜜色的皮膚在陽光下美得發(fā)亮,笑的時候眼睛都瞇了起來,似乎十分高興,可眼底卻并無笑意。
琉璃并未答話,他忽然躍身跳到了琉璃身側(cè),然后低頭和她說道:“你今天臉色不好,我就不找你麻煩了,我過兩天在來找你玩?!?p> 琉璃側(cè)著眼睛看過去,以她那個視角看他,才發(fā)現(xiàn)他側(cè)臉美得讓人心動,因為是異族人,長相更為深邃,眼睛大而有神,鼻梁高挺,笑起來時竟似乎有些無辜的意味。
他半瞇著眼,用著近似魅惑的語氣說道:“琉璃,這么久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p> “可真是有勞您一直記著了”,她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距離后抬眼看著他,“我也是從來沒有忘記過您呢!”。
他看著她,忽然一怔。
于夜在馬車?yán)锩媛犚娏?,不動聲色的撩開了窗戶那里的簾子,正好看見了一男一女在那里對峙著。
他也沒有說什么,就那樣一直看著,直到后來,她對面的人忽然笑了笑,退了一步便對后面的人說“撤”,然后密密麻麻的人頓時從林子里面撤走了。
她的四個侍仆都直直看著遠(yuǎn)處,然后又看了看她,便聽見她說:“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p> 然后扭頭便上了于夜的轎子,大批人馬又開始重新活動開來了。
她剛剛上來,就發(fā)現(xiàn)于夜一手看書,一手執(zhí)棋,玩的不亦樂乎。
琉璃看了看棋盤,然后聽見他說:“一起下棋?”
說完后便將黑白棋子重新收了起來,這棋子并不似尋常人家的,白子如同云朵一般潔白,被打磨得光滑亮麗,黑子則晶瑩剔透,仿佛一眼能看穿的深潭一般。
他將棋子收入盒中后問道:“黑子還是白子?”
“黑子?!?p> 她自小便會下棋,卻并沒有風(fēng)華那般玩得精巧,也沒有太子殿下那般玩得詭迷,僅僅只是會罷了,偶爾對局也是三招便會敗下陣來。
盡管如此,此時看見這個棋盤,琉璃竟還是有些動心。
直到一個時辰后,她連輸三把,哭喪著臉,無論于夜說什么她都不玩了。
她有些氣鼓鼓的,可是細(xì)想又不明白自己為何生氣,于夜眼底有笑意劃過,他笑起來時便突然生活了起來,整個人輪廓都像鑲了一層閃爍的白光。
終于,他看她好久不說話,認(rèn)命似的輕聲和她說:“打開你右手邊第二個抽屜?!?p> 琉璃心底第一個想法便是,他的東西一定都不差。
“里面有什么?”她一邊說著,一邊毫不猶豫的打開抽屜,然后便看見了拿油紙包著的點心,而且好像還是綠豆糕,她眼睛一亮,“于公子,我現(xiàn)在可以吃嗎?”
“嗯”,他說完了后又倒了一杯溫水給她,“少吃些,你如今仍在生病,吃完喝點溫水緩緩?!?p> 他微笑看著她如同小貓一般,一點一點的吃下那些糕點。
他喜歡她剛剛那有些驚喜的模樣,眼底的光彩近乎灼人,讓人恨不得如同飛蛾一般撲上去。
她只吃了兩塊便沒有什么胃口了,看著他問道:“你究竟為何而來?”
他仍然在看書,絲毫不為這個問題所動:“為了找一個人?!?p> 琉璃:“誰?”
于夜:“于氏的罪人,當(dāng)年她差點殺了我,近日得知她在皇城出現(xiàn),我便過來了?!?p> “我知道了”,琉璃將頭靠在了馬車上,仿佛在思考什么。
對面的人忽然說道:“姬小姐,我們恐怕最近日日都要見面,不如簡單些,我叫你琉璃,你喚我于夜,如何?”
琉璃似乎也覺得每日于公子于公子的叫的很是繞口,點點頭便同意了,并沒看見此時他的嘴角微微升起來了一點弧度。
這幾日過得飛快,她無事可做便拿著于夜的書一本一本看,專挑其中的小話本,她看的很有興致,只是不知道為何,她看了幾日,似乎覺得這些話本的數(shù)量只增不減。
等到她第三日從于夜車?yán)锵聛頃r,齊國公主齊敏忽然氣沖沖的一路小跑過來,指著她說道:“你……你究竟是何人,居然日日都待在我夜哥哥馬車上?”
她想和他獨處一室他都拒絕,這個人居然天天和他待在一起,齊敏頓時有些急了。
琉璃并沒有說話,只是抬眼認(rèn)真打量她,琉璃的眼神仿佛有穿透力一般,齊敏沒由來的覺得一陣心慌。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公主,如今看見一個人兇狠打量的眼神,頓時嚇到了,輕跑站在于夜身后,側(cè)過臉怯懦的看著琉璃。
琉璃并不了解這個公主,此時或許不回答是最好的,畢竟多說多錯。
琉璃剛剛轉(zhuǎn)身就聽見于夜說道:“她乃于某朋友,近日生病方才會如此?!?p> 琉璃點了點頭,又簡單的行了禮后這才退下。
只是剛剛走出來兩步遠(yuǎn),一旁的春貼到琉璃耳后說道:“小姐,我們可要試探一番那個公主?”
琉璃瞬間明白她的意思,齊國公主如今找上她,也不知是對于夜有意,或是對權(quán)利有益?
“不必”,琉璃輕聲回她。
“可是小姐……”春似乎有些不理解……
她的話卻被琉璃打斷:“她的手沒有那么長,若是伸到了我身上,自然會有人幫我砍去?!?p> 春愣了一愣,抬眼看著琉璃,也不知是詫異或是驚奇。
琉璃卻依然神色淡然,瞇著眼睛斜看著春說道:“做好你分內(nèi)的事即可,不必?fù)?dān)心這些,我自有安排?!?p> “諾?!贝旱皖^回道,只是一旁的夏似乎并沒有往日那般活潑了,她在一旁并未說過任何話,這倒是有些反常。
直至琉璃吃飯時,春去廚房拿蔬菜芙蓉湯了,而夏則在一旁整理桌子。
“夏,”琉璃用食指點了點紅木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你如何看待齊國公主這件事?”
夏半張著嘴巴有些詫異的問道:“您不是讓我們不要多嘴嗎?”
琉璃沒有回她,相反卻定定的看著她,仿佛她若是不回答,她便可以一直看下去一般。
她近乎慌亂的將桌面都清理干凈后,這才說道:“我覺得那名公主是喜歡于公子的,只是……”
“只是?”琉璃挑眉,等著她繼續(xù)說下去。
“只是那日清晨,我在廚房幫您蒸糕點時,似乎有人偷偷在下毒,那個人很像齊國公主的那個貼身侍女?!?p> 夏似乎有些怯懦,畢竟鄰國公主給本國郡主下毒這種事茲事體大,若是輕易說出口也極易被人懷疑挑撥離間。
琉璃點了點頭,而后居然輕笑起來,她笑起來一如春風(fēng)拂面冰雪消融:“她若是看我沒死恐怕會更勤于下毒,若她們?nèi)蘸蟾髂繌埬懙南露荆惚闳珯?quán)當(dāng)沒看見的罷?!?p> 夏雖然細(xì)致卻并不工于心計,此時只能楞楞的聽琉璃的吩咐,然后呆呆的問道:“為什么呀小姐?”
“下毒這種不入流的事情,不應(yīng)該就讓我們這些人知道不是嗎?”琉璃的笑又開始變得有些玩味,“當(dāng)然要讓大家都知道了。”
夏突然好像明白了,一位尊貴又得寵的公主因為嫉妒,私下竟給一名侍衛(wèi)下毒,而這名侍衛(wèi)呢,默默忍受著這些,這種時候公主的名聲勢必一落千丈。
夏點了點頭,滿眼星星的看著琉璃:“還是小姐您厲害!”
“噓,”琉璃拿食指放在嘴唇上,輕輕的說道:“千萬要偷偷的和那些下人說這件事,讓這個看似道聽途說的故事偷偷的不脛而走?!?p> “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