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時,天光已經微亮。
轉眼看向旁側,姬冥修早已不見身影,應是又去練劍了。
沈黎硯起身,洗漱過后,簡單吃了些玲玉準備的飯菜,便去了書院。
在書院按部就班地上了十幾日的課,轉眼便迎來一年一度的春闈揭榜。
猶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她與傅乾和度亦琛他們還是新生,如今已變成了老生,她不由感嘆,時間過得真快。
春闈揭榜在即,又剛好到了旬休時間,午后一散課,沈黎硯便同傅乾他們坐上回京城的馬車。
姬冥修兩日前便已回到京內主持大局,來訪使者再過兩日便會抵達盛京,各項安保、接待工作馬虎不得。
京城一如既往地熱鬧,沈黎硯帶著傅乾和度亦琛去悅來酒坊品嘗了一番新上市的紅酒。
這款紅酒度數(shù)偏低,適合年輕女子飲用,沈黎硯將其取名為“豆蔻那年”,以此為賣點,告訴女子們每日飲用適量紅酒,可提前抗衰,永保年輕有活力。
此次來到酒坊,倒是見到了不少年輕學子。
但見他們一邊喝著長相思,一邊談論著春闈紅榜的話題,倒也為酒坊增添了不少的學術氣氛。
當然,談論更為熱烈的,還是此次來訪的兩國使者團。
“聽說了沒?東岳的長公主有可能會再次到訪?!?p>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就在昨日,我還看到七公主出現(xiàn)在相府門口呢?!?p> “陸相不是已經去瀛都了么,她去相府作甚?”
“昨日女學旬休,她這不是緊趕著與陸相的那位義妹處好關系,好多一份壓過那東岳長公主的籌碼么?!?p> “說起來,那陸相倒是挺寵他那個義妹的,送去玲瓏女學不說,還加派了不少府衛(wèi)保護她的安全呢?!?p> “你這樣一說,陸相該不會是與他義妹之間...”
“你可別胡說八道毀陸相清譽。他義妹的身份可是上了陸家族譜的,我還聽說,陸大人將這位義女視若親生,最近一直在為她踅摸身家相當?shù)墓幽??!?p> “你還別說,那戚暮煙長得還真是風華絕代,與陸大人倒有幾分相似?!?p> “不會是陸大人早年風流在外的私生女吧?”
“快閉上你這張臭嘴吧,盡說些沒邊沒際的話,也不怕陸相回來,派人割了你的舌頭?!?p> “是是是,我這不是閑著無事,嘴瓢打發(fā)時間嘛。”
沈黎硯在一旁聽著,卻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實,已經不止一個人說暮煙長得像陸放雅和陸玦了,之前她一直不以為意,直以為是對他們叔侄二人的恭維與奉承,但現(xiàn)在聽一個陌生的旁人這么說,她到底還是有些疑惑了起來。
或許,可以對陸玦與姑母的舊識關系調查一番。
他們究竟只是單純的朋友關系,還是說有什么深層的另類關系?
她想著等陸放雅從東岳回來,她與他談論下此事,也未嘗不可。
正在思索間,卻又聽另一桌酒客道:“聽說了沒,此次來京訪問的北燕使者,有可能是太子拓跋聿。”
“你打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
“我有個親戚在天樞城經商,前幾日在寫給我的家信中無意間提到了這件事?!?p> “之前不是有消息傳出說是北燕寧王么,怎么突然變成太子了?”
“我那親戚說前段時間那寧王不知犯了什么事,北燕帝一氣之下將他關到宗正府了?!?p> “哎呦,那宗正府一旦進去,再想出來簡直堪比登天,可見那寧王定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p> “不提了不提了,不管他們來的是誰,龍淵都會以禮相待,咱們這東道主總歸會盡到地主之誼?!?p> “對對對,這悅來酒坊現(xiàn)在辦得倒是有聲有色,品味也上來了,釀的酒也甘醇美味,說是脫胎換骨都不為過。”
“的確,這里的紅酒都快成我們盛京的活招牌了,等那些使者來了之后,定要讓他們來這里見識一番才是?!?p> “...”
拓跋聿會來,這個消息讓沈黎硯始料未及。
去年一別,到現(xiàn)在已是半年多的光景,之前也聽到過有關他的一些消息,現(xiàn)在想起他,卻只??彰Ec悵然。
拓跋泰若真進了宗正府,定然與他脫不了干系。若消息屬實,那他唯一的障礙已除,接下來就是要鞏固勢力,為早日榮登大寶做好前期的準備工作了。
若他幾日后真來了盛京,她也會盡量避開與他見面的機會,畢竟她與他之前的緋聞一度甚囂塵上,在此期間若是再傳出什么不好聽的風言風語,那她就真的是跳進鐘離河也洗不清了。
明日一早,段澤川和南笙就會返回南境。
鑒于他們是秘密離開,沈黎硯三人決定明日就不去送他了,今日便去段府看望他一番,算是提前與他做了道別。
此去南境路途遙遠,沈黎硯為他帶了些酒坊的美酒和幾本話本,以供他路上消遣。
“打蛇要打七寸的道理你應該懂得,一旦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將你那好弟弟吊上城樓享受下飛一般的感覺,也不是不可以?!?p> “哈哈哈,沈世子的想法總是這么地與眾不同。那女人不是想要權利嗎?此次回去,本世子會滿足她這個愿望?!?p> “不要掉以輕心,他們兄妹二人能在南境盤踞這么久,定還有其他的底牌沒有亮出來,切記不要輕舉妄動?!?p> “嗯,我知道。你在盛京也要小心?!彼拷?,用只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若王府那位待你不好,你便來南境找我,本世子到時定給你找個比他更好的如意郎君?!?p> 沈黎硯斜乜他一眼,“你還是想著怎么讓南笙給你多生幾個,好繼承王位吧?!?p> 段澤川看了眼難得羞紅臉的南笙,對著沈黎硯邪魅一笑,“那位的年齡可是等不了你太久,你還是可憐可憐他,盡快將他收了吧,免得他總是患得患失,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來?!?p> “你還是操心下自己在路上的安全吧?!?p> “這是我偶爾獲得的金絲鎧甲,先借你一用。哪天我到了南境,可是要問你拿回的?!?p> 段澤川心下一陣感動,她這是在告訴他,定要活著回到南境,不管路上有多么兇險與艱難。
度亦琛自腰間解下一物,“這是陪伴我多年的一把匕首,曾斬殺過無數(shù)敵人,也數(shù)次救我于危難,希望它能一路護你平安?!?p> 傅乾碰了碰鼻端,“本公子可沒什么值錢的東西送你,喏,這是本公子千辛萬苦從術士那兒搞來的一副人皮面具,五百兩銀子,到時記得用你們離境海的珍珠玉石抵扣給我?!?p> “各位的深情厚誼,段某銘記于心。待南境局勢穩(wěn)定,歡迎各位隨時光顧?!?p> 幾人與段澤川相擁告別,南笙已于兩日前派人提前出發(fā),想來是為了探路。
這兩人也算患難與共,希望他們此次回去之后,能早日開花結果。
薛老頭今日去了郭府給郭仕則復診,郭仕則的術后情況還算穩(wěn)定,就是因著傷重,伴隨有部分傷口疼痛的不適癥狀,好在不是什么大問題,只是恢復的時間會相對延長一些。
據薛老頭回府所述,郭家人對他的態(tài)度相當恭敬與感激,但面上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姬冥修只言片語,沈黎硯猜想,應是受到楊宗明特別交代,不論好壞都不能輕易提及,否則就是變相地表達他們不識好歹而落人口實。
從酒坊出來,與傅乾和度亦琛辭別后,她便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在盛京的大街小巷。
她還記得自己剛來這里之時的景象,說實話,她并不討厭盛京。
自她來到這里,從被迫進入秦王府直到現(xiàn)在,她與他從最初的仇恨對立,走到如今的相知相依。
她不知,他們能走多遠,但她從未后悔認識他,喜歡上他。
她不是一個在乎天長地久的人,卻也并非將感情當作游戲的無心之人。
既然現(xiàn)在彼此喜歡,她就會全心全意對待他們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