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人來人往,公公宮婢,每個人都不會東張西望,各司其職的走在自己的路上。
未婳隨著侍衛(wèi)的引領(lǐng),緩緩走進了皇帝的寢殿。
這里,三年前她也來過。只是,一切早已是心境不同。三年前,因為惠妃她走入皇宮,生死關(guān)頭盡是躲藏,而因為皇帝的那次更是九死一生。哪像現(xiàn)在這樣還有心情,看看花草,賞賞美景。
“姑娘,您就在這等一下吧?!笔绦l(wèi)示意未婳走進去。
未婳進了這里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止一位女醫(yī)者,有的年邁,有的貌美。有的緊張,有的卻是打扮花枝招展,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對,當今的皇上年少有為,雖然臉上有疤,卻是不傷大雅。在位三年,卻不曾納入后宮一位妃嬪,也難怪會有人動心思。
未婳看著她們一個一個的走進去,總是進去沒有多久便又灰頭土臉的走了出來。
花枝招展中的一些,甚至是被丟了出來,里面發(fā)生了什么,當真是叫人好奇。
未婳是最后一位走進去的,里面是一張桌案,更往前就是皇帝的龍榻。隔著層層金紗帳,未婳可以隱約瞧見里面有個人,斜倚著靜候。
“開始吧!”
清冷的聲音讓她整個人一顫,還是一如初見的聲音,還是那個清冷依舊的少年。
未婳強讓自己穩(wěn)定住心緒,執(zhí)起桌上的金絲,開始懸絲診脈。但是心思,卻已經(jīng)早早不在這里。
“緊張?”帳中的那人問道。
“回陛下,民女只是奇怪。既然陛下是為了診治臉上的疤,難道不是應該打開紗帳,讓醫(yī)者瞧見,方能更容易的對癥下藥。為何要用懸絲診脈,這不是用于內(nèi)疾的嗎?”未婳淡淡的問著。
“這樣,更能表現(xiàn)醫(yī)者的醫(yī)術(shù)高超。”慕柒冷冷的說著,“能看就看,不能看,就出去?!?p> 未婳挑眉,心想這慕柒的臭脾氣還是一點沒變,思及此處不由笑出聲來。
她輕輕放下金絲,目光卻被一旁的東西吸引。那是一方錦盒,安靜的躺在那里。未婳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就打開了。
盒子中赫然是當初那張她留下的面皮……
“陛下,民女看完了。”未婳眼中不由含上淚水,聲音都有著些許顫抖,“陛下這臉上的傷,實在過深。尋常的藥物,似乎已經(jīng)難以完全祛除,不如,換張臉吧……”
金帳忽然被猛地掀開,慕柒那張臉出現(xiàn)。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竟然十分的安靜。
未婳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不想讓他瞧見她脆弱的樣子。來不及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站住?。 甭曇舻统?,卻是不容置疑。
未婳感受身后的那人正在緩緩靠近。
“為何想逃?為何要逃?是你么未婳?三年前,那個盤旋離開的紅鳥,也是你對不對?”慕柒顫抖著手,拉住眼前人的手臂。
三年前,所有人都說是神鳥天降,懲治無道的帝王,只有他知道,那只紅鳥是他心愛的姑娘。
為了他,違背了內(nèi)心的堅持,違背了恩人的教誨,做了那件違背她原則的事情。
“陛下說的是何人?民女卻是不認識?!蔽磱O不知為何就是心慌,不肯回過頭。
慕柒看著她,將她整個人轉(zhuǎn)過來,直視著她的雙眼,“你既來了,又為何不肯認我?”
“陛下,您這傷……”
“我這傷,只有你可以治。你是畫皮師,是我一人的帝江,這花花世界無限風光,唯有你不可辜負?!蹦狡馍袂榈恼f道。
未婳瞪大雙眼,不敢相信那些肉麻的話是這個木頭般的人講出。
“看著我做什么?”慕柒在她面前,從不以“朕”自稱。
“覺得當初撿回來的那個少年,似乎早已長大。”未婳微微一笑,“如今,我已然換去了那副美貌,你這堂堂帝王,莫不是要在后宮添一位不出奇的清水芙蓉吧?”
慕柒挑眉,“那又有何不可?朕就要在后宮添朵芙蓉花,還只要這一朵花。”
美人執(zhí)筆,勾勒美皮。可換人生,不換真情……
后來的故事,就連荼夭都是潦草知曉。似乎兩人成了人人佳贊的帝后楷模,似乎慕柒至死都未曾在后宮納過一妃半嬪。
夙白甩著狐尾,很想知道后來帝江未婳怎么樣了。
“從一開始,我就不希望未婳去追尋那段情緣。但她看的比命還重,倒叫我無從開口挽留?!陛必舱酒饋?,緩緩走進不歸居房內(nèi),倚在軟榻之上,“人與異獸的壽命想必,滄海一粟,須臾之間。人有生老病死,六道輪回,可是異獸余下的生命里,只有不斷的思念,不斷的追尋。嘗過甜頭,便不再想回到苦頭。這本就是一場建立在不公平上的博弈,愛上,就輸了……”
夙白看著荼夭,狐貍目中飽含深沉。
他想,他與那帝江大概是一樣的吧!在這場名為“愛情”的局里博弈,愛上,就輸了。
未婳的故事像是一個小小的插曲,不歸居里的一切,不會因為少了一只帝江而去改變什么。荼夭每日,還是會在荼蘼花海中守候著一個個的黎明。
日出于湯谷,落于隅谷。一朝一夕之間,時間就匆匆過去。
安靜的日子,安靜的不歸居。歲月越是靜好安謐,就越發(fā)給了人時間去想起什么。
“夭兒,師父答應你。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時,師父會去找你?!?p> 她永遠不會忘記諸神跳脫那天的混亂,永遠不會忘了師父的承諾。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場動亂讓她失去了什么……
想到這里,荼夭一雙眼中的仇恨和凌厲漸漸清晰,嚇得身邊的夙白渾身一個冷顫。
它跑到荼夭身邊,輕咬一口她的手腕。
荼夭因這刺痛回過神,臉上又恢復了往日那慵懶淡然的神情。
她原以為,替師父守護好異獸之力便是她的使命。只是到了現(xiàn)在,連不歸居的異獸們都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她卻還是不清楚自己的使命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師父什么時候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