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君凌聞聲道:“既然單于有令,自當(dāng)遵從?!痹捯舴铰?,也不知他如何使力,一個旋身,已經(jīng)推開有三四丈遠,帳內(nèi)眾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扶羅會心一笑,甫君凌的輕功她是領(lǐng)教過的,自然不會意外,倒是阿史那在旁驚呼連連,拍手贊道,“他好厲害,這就是大周人說的功夫吧。今天我可算是開了眼界了?!?p> 檀莫槐也愣住了,他再沒眼色也早就看出自己根本就打不著他,原本想借著鮮于裒的話就坡下驢,可不想阿史那的話清清楚楚地傳進了他的耳中,又見扶羅喜笑顏開,頓時怒火上沖,揮拳惡狠狠地沖了過去。
這時從單桓席上沖出幾人,伸臂把檀莫槐牢牢鎖住,低聲勸道,“小王子,別打了,萬事有單于在呢?!?p> 檀莫槐被屬下緊緊攔住,不能動彈,只得狠狠地拿眼剜甫君凌,似乎想在他身上戳出個透明窟窿來,哼,“大周蠻子,便宜了你。”
甫君凌懶得跟這種渾人一般見識,幾步走了過去,依然問著相同的話,“不知單于可愿把公主下嫁給甫公子?”
鮮于裒還沒回答,就見單桓席上方才拉檀莫槐的那人走上前,對鮮于裒鞠躬道,“我奉單桓可汗之命,替檀莫槐王子向扶羅公主提親,還請單于允準(zhǔn)?!?p> 整個王帳霎時又安靜了下來,人人都盯著鮮于裒,想看他如何應(yīng)對這兩方求親的人馬。
鮮于裒沉默不語,出乎眾人意料,此時他非但不緊張,反而心中說不出的舒坦。說實話,自從得知單桓要來給扶羅提親的事,他心中不勝其煩,一方面,扶羅雖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可到底喚了他十年的父王,他也不想把她嫁給一個混蛋。
可另一方面,檀莫槐是單桓國內(nèi)默認(rèn)的下一任可汗,他又不想因為一個養(yǎng)女開罪單桓,這些日子不免左右為難。
他想來想去,最終想到了一個折衷的法子,他把這個消息透漏給了郅都,這些年來郅都對扶羅的情意他都看在眼中,只要說女兒已經(jīng)許給了兒子,想來單桓也無話可說,可不想扶羅對此斷然拒絕,他又想通過桓少筠來勸說,也沒有明確結(jié)果。
這幾日,他一直在猶豫,到底該不該答應(yīng)這門親事,萬萬沒想到,還不等單桓提出親事,半路上出了個程咬金,大周皇帝的外甥居然也來向他求親。
比起單桓,他自然更愿意攀附大周,畢竟大周國勢雄厚,有了大周的支持,烏弋在跟單桓的相爭中更占上風(fēng),而且因為有了大周的提親,就算沒答應(yīng)單桓,也可以在單桓面前理直氣壯了。
想到這,鮮于裒不禁微微一笑,對階下的兩人道,“小女粗鄙不堪,竟然勞動兩位親來提親,烏弋真是受寵若驚,兩位其心都是至誠,恕我無法定奪。不過我們?yōu)踹羞@樣的規(guī)矩,如若兩方以上的人來給姑娘提親,父母無法定奪,可讓女兒來拿主意。”
鮮于裒說的是烏弋話,通譯不在甫君凌身邊,無法及時譯給他聽,可他見身邊單桓提親的那人眉頭越皺越緊,知道情勢對單桓不利,不禁心中暗暗歡喜。
扶羅白玉般的臉上微微滲出一絲紅暈,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鮮于裒和桓少筠面前,沖兩人輕輕一揖。
桓少筠滿臉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鮮于裒也含笑對她道,“羅兒,咱們?yōu)踹囊?guī)矩,只要是女子自己同意的親事,連父母也不得反對,這親事,說到底還是要你自己愿意才成。這兩方的求親,你自己愿意答應(yīng)誰的就答應(yīng)誰的,父王和你娘親都不會反對的?!?p> “多謝父王?!?p> 扶羅轉(zhuǎn)過身來,全無半分遲疑,直接向甫君凌走了過去,甫君凌沖她微微點頭,跟著雙手把那塊白玉遞給了她。
扶羅眉眼彎彎,整個臉上笑逐顏開,接過甫君凌的白玉,放入懷中,跟著右手飛快一扯,幾乎無人看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雙手已經(jīng)捧著一根玉鞭,遞到甫君凌面前,“馬將軍見諒,倉促之間,小女子沒有什么貴重的禮物回贈,請務(wù)必覆上甫公子,這條玉鞭是我?guī)煾笌熌锼?,十年來,從沒離過小女子,如今作為表記回贈,請他千萬莫要嫌棄才好?!?p> 甫君凌心頭極其甜蜜,他跟扶羅交過手,也知道這條玉鞭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寶物,更要緊的是,這條玉鞭是兩人相識相戀的見證,扶羅以此相贈,真是讓他又驚又喜。他雙手接過,鄭重其事地道:“公主說哪里話,甫公子武藝高強,自然識得這條玉鞭的不凡?!?p> 扶羅聽他明著是夸贊自己的兵刃厲害,暗地里卻自吹自擂自己的武功高深,不由偷偷抿了抿嘴,做了個鬼臉,甫君凌自然明白她在取笑自己,燦然一笑,目光溫柔如水,簡直要把扶羅溺斃在其中。
鮮于裒哈哈大笑,拍手道:“好,既然扶羅自己已經(jīng)做了決定,那我也只得順從她的意思,請馬將軍回復(fù)甫公子,我烏弋會等著他遣人來下聘?!?p> 甫君凌雙手一拱,誠心誠意地道:“多謝單于成全,三個月內(nèi),烏弋必會見到甫家人來下聘,到時甫公子會親來烏弋,跟單于商定成婚日子。”
“好,一言為定。”
這時旁邊替檀莫槐提親的那人冷冷地道:“單于真的要這么決定嗎?”
扶羅一直不屑理睬單桓的人,直至此時,自己跟甫君凌的親事已確定,她心情舒暢難言,這才扭頭細(xì)細(xì)看了看那人,見他大約四十歲年紀(jì),細(xì)長的身材,一張紫黑面龐,雙目雖小,眼中卻射出精光。
鮮于裒聽他口中明顯的不悅,也不以為意,歉意地笑笑:“還要請須卜斯您多諒解了,我就一個女兒,絕不可能許給兩家,況且甫公子提親在前,又是女兒心甘情愿的,我也沒有辦法。”
扶羅這才知道原來此人名喚須卜斯,檀莫槐幾次欲生事,都是他在極力阻止,而且做事一向沒有章法且根本不理他人勸說的檀莫槐看來還頗聽此人的勸告,倒是讓扶羅刮目相看。
須卜斯知道鮮于裒不過是在一推了事,可也無法反駁,到底提親的事當(dāng)初只是故意讓烏弋的細(xì)作得知,好報回給烏弋,卻并未真正得到鮮于裒的首肯,原本想著不過是一個養(yǎng)女,鮮于裒為了兩國的和氣,必會答應(yīng),可萬萬沒想到中途大周皇帝的外甥卻殺將出來,硬是把婚事給攪黃了。
他雖然情知烏弋不敢得罪大周,可終歸心頭怒氣難平,冷冷一笑,“那倒是,單于剛得了大周的公主做兒媳,如今又喜得大周的小郡爺做女婿,哪里還需把我單桓放入眼中呢?”
須卜斯這話簡直就是明著嘲諷烏弋攀高枝了,在場烏弋眾人瞬間臉色變了,怒目蹬著他。須卜斯全然不理會,倒是鮮于裒笑道:“須卜貴使取笑了,不過我也不能讓檀莫槐王子白來我烏弋一趟,這樣吧,除了小女和我兒媳阿史那,小王子看上了我烏弋的哪個姑娘盡管開口,我必會讓王子如愿?!?p> 檀莫槐方要開口,須卜斯搶在他前頭,不咸不淡地道:“多謝單于費心,只不過我單桓來求親,是為了兩國的和氣,至于美貌姑娘嘛,單桓雖然不多,可也足夠小王子挑選的了。既然親事不成,我等留在此處也沒什么意思,就此告辭,我等這就離開烏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