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依然沒有人到機場送行。
本來小象是堅持要開車送陳姍姍母女到浦東機場的,但是正好公司派他到外地出差,陳姍姍說啥也不讓他請假。只得作罷。
改簽的機票給換了條線路,不再是直飛多倫多再轉機,而是先飛溫哥華,再飛多倫多,再轉小島。多了一次轉機,可能會累些,但是正好可以看看傳說中美麗的溫哥華,也不錯。
這回長經(jīng)驗了,改簽的時候就要求了兩個座位要在一起。這也是換了線路的原因,其他的班次暫時滿足不了她的需求。
夏令時的時候,溫哥華與國內時差15小時。國內上午10點的時候,溫哥華是下午7點,島上是深夜11點。時差,也是許多人選擇遷居溫哥華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另外,從國內到溫哥華的直航航班非常多,除了BJ上海等大城市,重慶青島天津昆明深圳等城市都開通了直飛,非常便捷。機票也經(jīng)常有各種大促銷,有時往返票三四百加元就夠了,相當于兩千左右人民幣,比去一趟云南還便宜。而飛行時間,也比到多倫多要少得多。比如陳姍姍坐的這個航班,到溫哥華,才九個多小時。
然而要在溫哥華待10個小時,才能轉下一個到多倫多的航班。陳姍姍事先做了攻略,準備出海關取了行李先寄存,然后帶女兒坐輕軌到市區(qū)轉轉。
都說溫哥華是美食天堂。陳姍姍刻意要討女兒歡心,早早就把幾家人氣高的餐廳地址都截屏保存了。在飛機上跟女兒說好了,一下飛機,直奔美食。把毛毛招惹得心癢癢的。
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本來走完自助通關通道就可以去提取行李的,門口檢查的那個海關工作人員卻讓她們去見移民官。
移民官是個戴著眼鏡的中年華裔,看起來倒是挺和善的,但是說話語速奇快,不豎起耳朵來聽的話,很容易漏掉關鍵詞。
“這是你女兒嗎?”他問。
“是的?!标悐檴櫞稹?p> “為什么不跟你一個姓?”
“她跟她父親姓?!标悐檴櫞?。心里卻在嘀咕,明知故問。孩子跟父親的姓氏不是華人傳統(tǒng)嗎?你不也是華人嗎?假洋鬼子。
“她父親知道你帶孩子來加拿大嗎?”移民官繼續(xù)提問。
“當然知道?!标悐檴櫺睦镉悬c懊惱了,可是還不能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
“請出示一下孩子父親的授權委托書!”移民官依然和顏悅色。
“什么授權書?”陳姍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時愣住了。
“孩子父親同意你帶孩子出國的授權書。”移民官解釋道,然后又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通。
說得實在太快了,陳姍姍聽得稀里糊涂的,于是說,“你能用中文說一遍嗎?”
那移民官愣了一下,于是又吧啦吧啦說了一大通,這回說的是廣東話。
看樣子他不會說普通話。廣東話陳姍姍就更聽不懂了,只好請他用英語再說一遍,說得慢一點。
然而,語速只是稍稍慢了一點點而已,陳姍姍依然聽得稀里糊涂。毛毛倒是聽懂了,于是解釋給她聽。移民官說,加拿大政府為了充分保護兒童權益,規(guī)定父母一方的監(jiān)護人帶孩子出行,必須帶有足夠文件,比如未隨行一方的同意函,也就是授權委托書。否則海關有權拒絕入境。委托書上要注明委托人的姓名、地址、電話、身份證件等。不需要公證,但需要委托人的親筆簽名。
陳姍姍一下就懵了。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規(guī)定。就算知道這個規(guī)定,蔣云霆也不可能痛痛快快地在上面簽名吧?
估計很多人都不清楚這個規(guī)定,媽媽獨自帶孩子出門,還需要準備爸爸的授權書,真是聞所未聞。陳姍姍也是運氣不好,這回被抽查到了。
“她爸爸知道我?guī)鰢?。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的。”陳姍姍急了,馬上把蔣云霆的電話報給了這個移民官。早知道溫哥華海關這么多事,還是應該堅持改簽直飛多倫多的航班的。她心里那個悔呀??墒?,天下沒有后悔藥賣。
那移民官叫上了另一位華人同事,進了里間。估計真打電話去了,他同事想必會說普通話。
陳姍姍在心里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這個點,蔣云霆應該是在下班的路上了。他在開車,會不會聽不到手機響?他開車時,手機是否習慣設成靜音?她記不得了,真的記不得了。如果他沒設靜音,看到陌生來電,他會不會不接電話?她的心里不由多了幾分憂慮和焦躁。
沒過多久,兩位移民官一前一后都出來了。之前的那位移民官臉上明顯嚴肅了。
“女士,孩子的爸爸說不知道你帶孩子來加拿大。他說,他不同意你帶孩子出國?!?p> 他說謊!他竟然明目張膽地說謊。早應該想到這點的,他哪有那么善解人意?他怎么會配合她?自己還是太天真了。真不應該把他的電話號碼告訴他們的。陳姍姍的腸子都悔青了。
“他知道的,”她急急地說,“我們離婚了,孩子是判給我的?!?p> “孩子,你爸爸同意你跟你媽媽來加拿大嗎?”另一位華人移民官用中文溫和地問。
毛毛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她的母親。
“抱歉,女士,按規(guī)定,我們得把你們遣返回國?!?p> 遣返?什么意思?他們要趕她們回國?她震驚了,無助地拉著女兒的手,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毛毛似乎也嚇著了,她抹了下涌到眼角的淚花,楚楚可憐地望著兩位移民官,結結巴巴地說,“爸爸想讓我們留在國內,他想和我媽媽復婚??墒?,可是媽媽已經(jīng)跟陸叔叔結婚了。爸爸只好讓我們走了?!彼弥形恼f了一遍,又用英文重復了一遍。
孩子短短幾句話,就把這個復雜的情況給解釋清楚了??吹贸鰜?,兩位移民官已經(jīng)聽明白了。陳姍姍從他們臉色的變化中已經(jīng)看出來了。
“但是,沒有你爸爸的授權書,我們是不能讓你入境的。回去把資料準備好了再來吧?!闭f中文的那位,雖然同情她們的處境,卻也無能為力。
移民官面前,是沒有任何通融余地了。
陳姍姍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