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張開雙臂,把大哭著奔向他的毛毛和滿含熱淚的陳姍姍擁進懷里?!昂昧撕昧?,現(xiàn)在沒事了。老陸在這呢?,F(xiàn)在我們回家?!彼p輕拍打著她們的背,之前的怨氣沖天早已化為暖人心扉的溫言細語。
冬天天黑得早,才4點多天就已經(jīng)完全黑透。陳姍姍的白色豐田車早已沒在白茫茫雪地中無法分辨?!暗让魈煅┩A嗽倮頃?。”老陸把已經(jīng)凍得麻木的母女倆塞進車里,開足空調(diào),踏上歸程。
車前的雪斗推著雪緩緩前行。盡管沒有路燈,但是在熾亮車頭燈和耀眼雪光的反射下,陳姍姍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少被遺棄在路上的汽車,有的甚至就扔在了路中間,以致老陸的皮卡車不得不隨時準備蛇行。
也不知開了多久,福特車終于艱難地挪進了維多利亞公園旁老陸家的院子。
陳姍姍疲憊得連坐下來的力氣也沒有了,說了句“很累,先去睡一會”,便上樓回自己房間了。
毛毛精神倒還好,喝了老陸煮的姜湯,便開始竹筒子倒豆,把去屠宰場路上發(fā)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跟老陸敘述了一遍。老陸皺著眉一邊煮餃子一邊聽,卻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陳姍姍非要在這種鬼天氣趕到屠宰場去買肉。
毛毛吃好回房間休息了,陳姍姍還沒下來。老陸端了一碗餃子上樓,敲門卻不見應聲。猶豫了下推門進去,卻見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
“姍姍?!彼p輕喚了聲。
“嗯?!彼龖寺?。
“起來先吃點再睡?!彼f。
她沒說話,好像又睡著了。
他把碗輕輕放在床頭柜上,準備離開。卻見她滿臉通紅,呼吸沉重。一摸額頭,滾燙滾燙的。
她發(fā)燒了。
家里沒有準備退燒藥。天氣這么糟糕,顯然也不會有藥房營業(yè)。只能物理降溫了。
老陸急忙下樓,把幾塊毛巾打濕了放進冰水里,拎上樓一塊一塊輪換著放到陳姍姍的額頭上降溫。
冷敷的降溫效果暫時不明顯,放到額頭上的冰毛巾一會就給捂熱了。也許可以試試酒精降溫?老陸想起櫥柜里有一瓶二鍋頭,是一位朋友特意從國內(nèi)帶來送他的。網(wǎng)上查了下,高度白酒兌點溫水是可以用來降溫的。當下如法炮制。
陳姍姍的額頭上依舊敷著冷毛巾。老陸用酒精輕輕擦拭著她的手心、腳心和脖頸。沒有找到棉花團,就用了塊軟布替代,用著倒也還趁手。每過幾分鐘,就從冰水里撈一塊冷毛巾替換額上已溫熱的那一塊。
就這樣守著她到半夜,看她臉上的潮紅漸漸退去,他也放下心來。熱度雖然還有,但已經(jīng)不燙手了。他忽然覺得無比的累,又不敢回房休息。想了想,關了床頭燈,就在床的另一側(cè)躺下。
不敢翻身,怕驚動她。雖有倦意,卻睡不著,在黑暗中睜著雙眼,聽著她的呼吸慢慢變得均勻。
“水......”似乎聽到她含糊的夢囈。他猛地想起,發(fā)燒的人最需要補水了。急忙下床,去樓下冰箱倒了一大杯橙汁,又找了根吸管。開了燈,看她嘴唇都有些干裂了,忙拿吸管喂她。
她大口大口地吸著橙汁,就像嬰兒吸母乳一般,無自覺地貪婪地吸著。此時的她,正掙扎在一個莫名的夢中。夢里的她在荒原里獨自行走了很久很久,渾身燥熱,口干難耐。終于看見一處甘泉,于是欣喜地跳下去。泉水是甜的,她喝了個酣暢淋漓。燥熱的身體沉浸在溫潤的泉水里舒暢無比,她忽然好想游個泳。
陳姍姍醒了。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老陸,手中端著個杯子,杯里的橙汁已經(jīng)見底。
老陸一臉欣喜,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道,“總算退燒了?!?p> “我發(fā)燒了?”陳姍姍一臉茫然。掙扎著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身全濕透了,連蓋著的被子和底下的床墊也是濕漉漉的了。“我這是流了多少汗???”她輕嘆道。
老陸蹙了眉道,“這床沒法睡了。你換上干凈睡衣去我房間睡?!?p> “我睡沙發(fā)吧。一身汗臭,不想弄臟你的床?!标悐檴櫼琅f虛弱得很,聲音有氣無力。
老陸雖然也是個愛潔凈的,此時卻一點也不計較,“沒事,床單啥的洗洗很方便?;蛘?,我去給浴缸放上水,你泡個澡再睡可能更舒服些。”
陳姍姍點頭。一身汗?jié)瘢呐聯(lián)Q上干凈衣服還是黏答答的,怎么都不舒服。還是洗個澡痛快。
這是陳姍姍第一次進主臥的浴室。淋浴房被一塊淡藍的浴簾遮著,看不清里面的陳設。幾乎占了浴室一半面積的大浴缸則略呈優(yōu)美的弧形立在窗下,里面已經(jīng)放好了熱水。對面的墻上是一臺壁掛電視,已經(jīng)被老陸調(diào)到了音樂臺,此刻正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音樂。
“我去廚房給你煮點面,你慢慢泡?!崩详懓阉鲞M浴室后就匆匆下樓了。
仔細地鎖好門,慢慢褪去身上汗?jié)竦囊挛?,陳姍姍緩緩地滑入浴缸。悄悄地閉上雙眼,一邊輕輕地揉搓著身上的汗液,一邊默默地聆聽著令人放松的音樂。一時間心里覺得無比的安謐。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得老陸輕輕敲門,“面煮好了,你出來吃點吧。”
“好?!标悐檴櫰鹕?,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干凈睡衣進來換。一時大窘。好在架上有一疊浴巾,便挑了塊大的暫時圍上。
沒承想門卻壞了,怎么也打不開。原來老陸平時從來不用這反鎖功能,所以倒不知啥時壞的。
“你離門遠點,我踢門進來?!崩详懸粫r情急,打算踹門而入了。
“別,千萬別。”陳姍姍怕驚醒了毛毛,嘴上卻說,“樓下還住著人呢,別嚇著人家。”
冬天客人少了。但地下室的確還住著那個西人男孩。老陸想了想,去拿了工具箱來,說,“我把它撬了吧?!?p> 浴室里待得久了,本來就虛弱的陳姍姍感覺胸口有點悶。她倚墻而立,腦袋暈乎乎的。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終于支撐不住,軟綿綿地向地下滑去。老陸大驚失色,扔下手中的工具搶步上前,迅速托住她。因為用力過猛,本來就扎得不夠緊的浴巾倏然滑落,頓時春光乍泄,一覽無余。
浴后美人,分外妖嬈,老陸一時呆住。
陳姍姍又羞又氣,偏又渾身全無力氣,只能任老陸一邊忙不迭地說著對不起,一邊替她撿起浴巾重新把身體掩住。
“我抱你去床上?!币膊坏人卮?,他就把她打橫抱起,送到他的King床上,扯過被子輕輕蓋好。又去她房間找了條淺紫睡裙過來,低聲笑道,“我替你換上吧?”
“你先出去,我自己來?!标悐檴櫅]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老陸悻悻走開。
等他再回來,陳姍姍已經(jīng)在吃面了。她在被子上墊了本雜志,將碗放在上面,小心翼翼地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老陸忙去拿了塊毛巾過來鋪在她面前,然后端過碗喂她。
“謝謝?!贝_實餓了,她很配合地由他喂著。
“你剛退燒,要吃得清淡些。我已經(jīng)用慢燉鍋在燉稀飯了,明早起來就可以喝?!崩详戄p聲細語,恰如一股暖流,緩緩流進她的心田。
她想起了10歲那年,有一次早起覺得頭痛,不想去上學。嚴厲的母親卻認定她是貪玩,由不得她分辨便狠狠訓斥了她。結果那天在學校發(fā)燒到39度。
她又想起高中的一個周末,同學都回家了,只留了她一個人在宿舍。她偏偏發(fā)起了燒。一個人躺了兩天,難受了兩天,也餓了兩天。
陳姍姍的眼圈紅了?;诺美详戁s緊扔下碗,“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陳姍姍情不自禁地撲進他的懷里,任眼淚紛飛,“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
她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老陸心里忽然一疼。他緊緊摟住她,任她的眼淚把他的前襟打濕,“我會一直對你這么好的?!?p> 等她哭累了,他才輕輕把她松開,在她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說,“你累了,趕緊歇著。”
“好?!彼郎仨樀匾姥蕴上?。
“我也累了。我可以睡你邊上嗎?”老陸輕聲問,不等她答,他又馬上說,“我保證不碰你?!?p> 她笑了,柔聲道:“這是你的床。你做主。”
他關燈躺下,刻意和她保持了距離。黑暗中,她卻輕輕靠過來,手臂環(huán)著他的腰,低低地說:“我想靠一下?!?p> 他翻轉(zhuǎn)身,把她緊緊擁在懷里。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就這樣慢慢進入夢鄉(xiāng)。
室外,風已止住,雪,卻沒有停的跡象。厚重的窗簾遮住了所有的光線,也屏蔽了鄰家偶爾的狗叫聲。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艾米愛米
昨天有讀者問,這個故事是不是根據(jù)真人真事改編的啊。哈哈,是不是寫得很細節(jié),很逼真?還是要聲明一下,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不過,一夜之間80厘米的暴雪,作者本人還真是親身體驗過。 另外,作者一直記得一位中學語文老師的諄諄教誨: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出于生活。 衷心感謝每一位喜歡這本書,收藏這本書的朋友。繼續(xù)求關注,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