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過,院內(nèi)的槐樹長出了新葉,在陰云密布的天氣形單影只,天色逐漸放晴,一絲光亮從云間射了出來,日頭在后,院內(nèi)的空氣清新中又帶著舊屋的陳舊,很容易就叫人平下心神。
少年道士就在這次配了吳落甲兩天,也不知道為什么,吳落甲一睜開眼睛就看著他左手拿燒雞,右手提著一壺酒,好像永遠也吃不完似的。
從小山丘看去,煙雨鎮(zhèn)的街市依舊那么繁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車水馬龍,喧鬧異常。
吳落甲已經(jīng)兩天沒吃飯了,中間大大小小拉了十幾次,到最后只有肚子餓的生疼的感覺了,而這個時候少年道士總會說凝心靜神,氣沉丹田。
可憐吳落甲原本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此刻雙眼緊閉,雙腿盤坐,被餓的眼角發(fā)黑,瘦若枯槁。
在不斷換氣的過程中,他感覺自己的腹部凝聚著一股氣,而且越來越多,原本平平的小腹也越來越大了。
“糟了!”
少年道士見吳落甲眉角緊皺,臉上不時有冷汗滑落,顧不上手上的酒肉,飛快的將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是練氣最難的一步,要從凡夫俗子跨越成一個有內(nèi)功修為的人,必須要打通任督二脈,在跨越這條線的過程中,生死不知,作為師傅,他也只能從旁稍微輔助一下。
少年道士將體內(nèi)透明的真氣源源不斷的輸入?yún)锹浼椎捏w內(nèi),引導著他腹部的那股氣,并沒有幫他沖破阻塞。想要將真氣維持成這個樣子,必須要維持一個絕對平衡的點,一旦過了就會破壞吳落甲的經(jīng)脈,讓他成為一個廢人,不夠的話又起不到作用。
少年道士臉色鐵青地說道:“將體內(nèi)的真氣自會陰引向百會!”
吳落甲自然是聽到了,慢慢的將真氣上引,途中幾遇阻塞,到了命門那一脈時卻是不管怎么樣都沖不上去了。
不過他有一股子傻勁兒,當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準備硬沖過去,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渾身上下的筋骨都無比疼痛,七竅開始淌出了紫黑色的鮮血。
“夠了!”
少年道士大喝一聲,拍了一下吳落甲的肩膀,吳落甲應聲倒在了地上,少年道士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這下幫吳落甲收氣可不是個簡單的活兒,一招不慎,他的小命可就難保了。
他開始有些后悔了,為什么要收下這個麻煩的徒弟,不過這種情緒也只在一瞬之間。
“他娘的!收就收了,算錯了也是天意,順其自然就是天道!”
少年道士又在吳落甲的身旁坐了下來,悶悶不樂的喝了口酒,忽然看見他那鼓起的腹部慢慢的平了下去,疑惑道:“咦?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本道爺撿到寶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吳落甲坐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了落陽村的黑牛,還有村長,王娘,還有那些鄉(xiāng)親,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掛著笑容,然后就是那個雙眼外凸的男人,右手手背有一處明顯刀疤的男人,他臉上掛著冷漠的笑容,拿起了屠刀,將他們一一殺死。
然后就是薛大小姐,她嘴里一直喊著‘蠻呆子,救我。’在大火中,她一襲紅衣,嘴角的胭脂像血一樣鮮艷,美目中滿含淚水,還有黃興業(yè)臨死前的那副笑容。
“?。。。?!”
吳落甲終于驚醒過來了。
如同絲線一般的細雨慢慢的掉落在了他的臉上,有些冰冷,他的心此刻卻更加冰冷,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做噩夢了,他時常醒過來都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算你小子走運,你現(xiàn)在再照之前的試試,看看怎么樣?”
少年道士的酒葫蘆別再腰間,這次他沒有吃東西,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吳落甲愣了愣神,終于想起自己的處境了,點了點頭,盤坐了起來,準備氣沉丹田,卻發(fā)現(xiàn)不管怎么凝聚,丹田里面一股氣都沒有了。
“師傅,我…”
“欸…丹田里聚不起來再試試經(jīng)脈里的?!?p> 少年道士咂了咂嘴巴說道,吳落甲的命門已經(jīng)在他昏睡的時候沖破了。
這小子雖然不是他師弟要收的那個徒弟,卻也是體質(zhì)異于常人,外加上那股子莽夫勁兒,體內(nèi)的真氣在他渾睡后到處亂竄,居然沒有破壞經(jīng)脈,誤打誤撞把命門突破了。
吳落甲試著在命門處使了一下勁,誰知道里面的真氣像是源源不斷一般噴涌而出,渾身上下都有一股清爽而又溫涼的感覺。
少年道士看著終于松了一口氣,眉眼也舒展了,點了點頭說道:“將真氣運行到你現(xiàn)在沖破的經(jīng)脈各處,反復運行,直到熟練為止!”
就這樣又過了三天,吳落甲的肚子已經(jīng)不痛了,長期被真氣充盈著,只是長期盤坐著,既不想進食,渾身又無力。
云開見初陽,鳥雀銜草歸,芳草濕朝露,樹影照天明。
一眨眼,吳落甲在這處荒院已經(jīng)呆了七天了,滴米未進,蓬頭垢發(fā),灰頭土臉,身上有些補丁的衣服此刻與他相形益彰,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叫花子。
少年道士就坐在他身旁,看起來有些憔悴,用無比幽怨的眼神看著吳落甲,那一身道袍也看起來臟亂無比,黑白不分。
“你到底行不行??!說過多少遍了,化誕,化誕,你怎么這么蠢??!”
少年道士終于受不了了,一腳把吳落甲踹倒在地。
修為到了他這種程度,不需要睡覺也能春光滿面,他之所以這么憔悴是被這個徒弟給氣的,這天底下還有誰有這么好的待遇,能讓他一對一的教,日夜形影不離。隨便換個武林高手來,出去了就會變成絕頂高手。
這么簡單的化誕他搞了半天還是不會,效率怎么會這么低。
吳落甲站起身來,愣頭愣腦的說道:“師傅,我…”
少年道士瞪著眼睛,似乎有點崩潰,他這么多天聽到最多的幾句話,都可以合成一條心法口訣了—聽不懂、有點難、不會搞、師傅教。
“算了算了,你那兩本書呢?拿出來吧,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