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哭。
白十方頭枕在男孩子算不上寬闊的肩膀上本有些昏昏欲睡，聽到這話想了想應了。
“我第一次見方老師我參加ACM的時候?！?p> 杜玉知道，因著是歷年的賽事中都前所未有的優(yōu)秀所以這個隊伍這件事到現(xiàn)在依舊在被傳頌。
“那會我們參加比賽沒一個老師覺得我們可以，雖然我們剛剛?cè)雽W可都是已經(jīng)學了好幾年甚至還有人寫過大型項目的人了，明明都這么說了可還是沒有一個老師重視，都關(guān)注著大三的那個隊伍。我們就商量好了要一起裝作很弱的樣子選一個好玩的名字去拿第一?！?p> “聽說那一年的大三是奪冠熱門。”
“是啊?！卑资揭膊恢涝撜f誰比較倒霉：“其實本來我們關(guān)注度也不該這么低的，主要是因為那段時間有挺多事情兩頭跑，院長怕大力宣傳到時候我們沒什么成績打擊到我們的自尊心就干脆把我們放一邊了。”
“后來和學長學姐們內(nèi)戰(zhàn)的時候他們這群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臉都要綠了。”
“方老師那時候是照常巡邏，但是我們見面不多?！?p> 白十方想起那時候，除了最開始，其實都是些美好溫暖又充實的日子。
“真正見面多起來是我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之后，我偶然聽到了有人抱怨我?！?p> “那個時候已經(jīng)過了內(nèi)戰(zhàn)了，上面特別允許我們兩支隊伍都參加比賽，但是有個內(nèi)戰(zhàn)的時候怕了我的學長說看到我的臉就有心理陰影?！?p> “還說女孩子學什么計算機?！?p> “那時候方老師把他給罵了一頓。”
“我本來其實并不是太喜歡方老師，他太敏銳了，我最開始興致最高的時候的想法他能一點不漏的猜出來讓我補上。”
“可是最開始的想法是最開始的，我這樣的越到后來越懶得完善那些功能，被方老師壓著完成的那些天我是真的想發(fā)脾氣的。”
“可是一想到方老師那時候的回答就又蔫了?！?p> “老師都這么維護我了，總不能給他丟臉吧?！?p> “方老師真厲害啊，他一定是剛開始看到我的時候就知道了吧——這個孩子其實根本不喜歡計算機?！?p> “他肯定早就知道了，我不僅不喜歡計算機，也不很想努力，甚至還有一個自己特別喜歡的學科?！?p> 杜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如果是其他人和他們說自家學院里能吊打所有人的那位大佬其實并不喜歡計算機甚至沒有怎么努力過他們一定會說那個人瘋了。
畢竟所有人都公認大佬每次的“閉關(guān)”都是潛心修行去了。
“我喜歡生物?！?p> 白十方知道自己這樣很沒禮貌，可還是沒忍住把臉埋進了這個男孩子的背上，悶悶的聲音里帶著若隱若現(xiàn)的哭音。
“好喜歡的啊?！?p> “其實方老師也不喜歡計算機。他跟我說他喜歡音樂?！?p> “可是方老師那個時候時局看似安穩(wěn)卻滿是波濤，方老師和我說，他雖然不喜歡計算機，卻夢想著有一天自己的國家能有世界最先進最成熟最方便的互聯(lián)網(wǎng)，有世界最優(yōu)秀的計算機。”
“真厲害啊，有這樣的偉大的夢想并且為之努力的方老師真的很厲害很厲害?！?p> “比我這樣只是膚淺的為了錢的人厲害多了?！?p> 但是這樣厲害的人因為自己的疏忽再也無法繼續(xù)看著這個世界了。
她本可以救的。
本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就算往后余生她一直都說對不起她也知道自己什么也改變不了。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靈魂存在的話，那么請您永遠不要原諒我。
如果被原諒了，一定會更加痛苦吧。
白十方蜷縮在杜玉的背上不再言語，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一時間走廊里竟然只有隱隱約約的喪尸嘶吼和他們的腳步聲。
走在最后的杜玉垂著頭看路，嘴角若隱若現(xiàn)地有些笑的弧度。
他背上的白十方還在和“喪尸”這個詞較勁。
她不得不承認“喪尸”或許是真的無法變回來了這樣的猜想。
沒有呼吸的人型生物無論怎么看都不應當是人類，連能量供給方式或許都已經(jīng)徹底改變成與地球所有的生物都不同的樣子。
她不明白，如果沒有了呼吸，人類的身體內(nèi)所攝入的淀粉脂肪蛋白質(zhì)等物質(zhì)如何轉(zhuǎn)化為人體所能利用的能量。
在這個地球上，沒有了呼吸作用生物該以何種的形態(tài)生存？
就算是以超越人類的力量存在的她和擁有水的親和力的孟岐也需要呼吸來維持生命。
又或者喪尸們其實也是需要進行呼吸作用的只不過變成了和人類截然不同的方式？
在白十方較勁的時候她已經(jīng)被摁到了一個小病房的床上還被蒙上了被子。
白十方腦子亂七八糟的沒怎么在意，思考了一些她現(xiàn)在其實根本無法好好思考的問題，大量的信息處理竟然詭異地讓她稍稍冷靜下來。
老師到底被傷在哪里？
白十方陡然掀開被子從床上竄起來。
孟岐被白十方突然的動作驚得一顫，小心臟一抖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側(cè)的門上爬上了厚厚的冰霜迅速形成了一面結(jié)實而晶瑩的加厚墻。
本意是做一層薄薄的防護的孟岐：……
在一整面加厚墻的作用下室溫頓時開始降低。
張黎明三人目瞪口呆的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瞅了瞅只是又打了個顫的孟岐，又看了看在專注思考走來走去沒有一絲感覺的白十方，深覺這個世界對于普通人類真的是很不友好。
三個人安安靜靜地一起裹緊了小被嘰拿出手機。
15:45。
距離喪尸出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了一小時五十多分鐘，網(wǎng)絡信號依舊良好，但是發(fā)出的信息或者微信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
在廣播室的時候?qū)W姐已經(jīng)說過最好不要打電話，突兀響起的電話鈴聲可能會為自己所擔心的家人帶來未知的危險。
于是幾人大都選擇了以短信進行初步的信息交流與報平安。
比起需要網(wǎng)絡支持的微信訊息，短信不需要網(wǎng)絡，只要有信號就能收到。對于有時候會忘記切掉信號不好的WIFI網(wǎng)絡的親人來說是個更好一點點的選擇。
只是好那么一點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