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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飛揚(yáng)

第二章 天涯會

天下飛揚(yáng) 君天 3137 2018-07-31 12:39:25

  年華樓是位于右軍街上的一座酒樓,它的主人李笑天是廟堂江湖兩得意的人物。其恩師李賢是吏部尚書,而他不僅在朝中有官職,更在江湖中被尊為“江湖三重天”之一,與西北秦戈盟的玉天麟,東北天行社的意梵天并駕齊驅(qū)。

  年華樓上下分三層,前后有六亭,以美酒“夢里星落”聞名于世。遠(yuǎn)在三十年前,武林刀君夢星辰曾與京師第一高手夏鐵衣決戰(zhàn)于此。

  明月初升的年華樓,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門口的旗幡上“年華似水”四字風(fēng)流無比,在寒風(fēng)中隱約傳來的絲竹聲里輕輕搖弋,而早早就來到此處的蘇名瑜和王老漢已然醉意甚酣。

  王老漢大口灌下兩口燒刀子,忽然嚴(yán)肅道:“小鬼,你真準(zhǔn)備在我身邊留上一年,直到武科舉開始?”

  “你喝多了吧?居然這么嚴(yán)肅?”蘇名瑜皺眉道,盡管他也喝了不少,但酒量明顯比王老漢要強(qiáng)。他撓了撓頭道:“武科舉四年一次,前幾年我從西南流浪到江南,又從江南闖蕩到中原。實在沒有明確的去向。京城為天下英雄目光所聚,留在這里看熱鬧都比在別處好勇斗狠強(qiáng)。你說對不對?”

  “明年的BJ城當(dāng)然熱鬧。不僅有四年一次的武科舉。據(jù)說連黑道三年一次的天下血大會也在這里進(jìn)行?!蓖趵蠞h低聲道。

  “你連這個都知道?”蘇名瑜大奇道。

  王老漢抹去額頭的汗水,血紅著臉道:“我知道你之前在南方也闖蕩過,該知道天下血是什么大場面。但BJ城即便是一個大風(fēng)暴,你在風(fēng)暴外看熱鬧又能看出什么來?”

  蘇名瑜笑了笑,望向屋外飄起的白雪,低聲道:“北方的天氣真怪,還沒到冬至就已經(jīng)開始下雪?!彼牧伺睦项^的肩膀道,“我看你也差不多了,趁雪沒下大,回去好不好?”說著掏出十幾個銅子放在桌上,高叫道,“伙計算賬!”

  王老漢搖搖晃晃地站起,低聲道:“要留就留著吧,有你在我這一年都不用太辛苦了?!?p>  蘇名瑜哈哈一笑,扶著老頭子走出年華樓。

  跨出門檻,王老漢看著迎風(fēng)飛舞的“年華似水”,忽然豪氣大發(fā),將小蘇推開道:“我自己能走!”他指著門前的雪地,大聲道,“知道么?蘇名瑜!三十年前,就是在這里,夢星辰一刀取下夏鐵衣的人頭!”他瞪著蘇名瑜,指著三十步外的空地道,“當(dāng)時我就在那里!親眼所見!”說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他那洪亮的嗓音惹得路人紛紛側(cè)目。

  蘇名瑜笑了笑,將老頭子重新扶住,低聲道:“知道啦,回家了?!?p>  王老漢在他的攙扶下,重新邁開腳步,一面走,一面低聲道:“那時我就站在那邊啊。但是作為旁觀者是沒有用的,人在風(fēng)暴周圍,與投身于風(fēng)暴中是不一樣的。三十年前……”后面的話,蘇名瑜就聽不清了。

  從年華樓到天橋下的風(fēng)華棚原本并不算遠(yuǎn)。但由于下雪,王老漢和小蘇又都喝了不少,兩人晃晃悠悠地走著,快到風(fēng)華棚的時候雪已經(jīng)積了起來。“風(fēng)華”二字雖可做風(fēng)華絕代來講,但風(fēng)華棚卻是BJ城最底層的居聚區(qū),那些白天在天橋上作著各種生意的人們,就在此地對付著度日。三十年前,“血卜者”慕容破途經(jīng)此處時,曾言道:“風(fēng)華棚立于皇城之側(cè),卻難掩風(fēng)流之氣,他日必出絕世人物?!?p>  王老漢一路上嘮嘮叨叨,看到積起的白雪忽像小孩一樣在雪地上興奮飛奔起來。蘇名瑜眼看就要到家也不拉他,任由這老家伙發(fā)瘋。王老漢跑了有幾十步,眼看就沖到了刻著“風(fēng)華”二字的石碑邊,突然腳下一拌,直挺挺的摔了個跟頭。

  “格老子的。那么不小心?!毙√K低罵一聲,向老頭子跑去。就見老頭坐在雪地上傻傻地看著絆倒他的雪堆。那其實不算是雪堆,只是一個人躺在雪中,被積雪半蓋著。那黑衣的青年倒在雪中,不遠(yuǎn)之處有個長型的包裹,卻是白天和方晴羅拼成重傷的風(fēng)離。

  王老漢在雪中爬了兩步,手按在風(fēng)離的脈門,低聲道:“血氣很強(qiáng),還有救?!?p>  蘇名瑜亦點頭道:“但不能丟在這里。”他從腰間解下酒葫蘆,撬開風(fēng)離的嘴灌入兩口燒刀子,將他背了起來。

  王老漢彎腰去撿包裹,卻覺手中一沉,竟沒有能抓起。他兩手用力才把包裹抱在手中,奇道:“好重?!?p>  “多謝?!憋L(fēng)離恍惚地說了一句。

  “不謝?!碧K名瑜懶懶一笑,背著風(fēng)離大步向風(fēng)華棚走去。

  王老漢在后望著二人雪中的背影,忽然感到心頭一熱,就仿佛是當(dāng)年在年華樓看到夢星辰一般。

  夜,天涯會,事事關(guān)心齋。

  席宇靜靜坐在正位閱覽卷宗,一老者在旁垂手而立,那老者須發(fā)皆白面容蒼老,唯獨一雙眼睛異常明亮。

  “聽說天魔教的方晴羅,今日受到重創(chuàng)?!毕畹吐暤?。

  “是的,公子。出手是一個青年人。據(jù)傳在一個月前,那人在落馬鎮(zhèn)殺了杜裂天?!崩险吖Ь创鸬?。

  席宇笑道:“這么不知憐香惜玉,那人什么來歷?”

  老者道:“那青年叫風(fēng)離,來自關(guān)外,于半年前入關(guān),殺杜裂天之前,并不引人注目。今日入城時,已被秦戈盟的廉嘉注意到?!?p>  “那個丫頭這下該老實些了?!毕钶p輕合上卷宗道,“我外出的這個月,京城還有什么事情?”

  老者道:“大內(nèi)派人來找過魁首兩次。其他沒有什么?!?p>  “魁首要過些時候才回來?!毕畹溃白罱坪跗届o得有些奇怪。”老者垂首沒有說話。

  “把那個青年的背景調(diào)查一下,但別去惹他?!毕畹吐暤?,“有些人只要不去理他,就會自動消失,不用事事自己出頭。等魁首回來,我們就要著手準(zhǔn)備大事?!?p>  老者躬身答應(yīng),他猶豫了一下,是否該說出那叫風(fēng)離的小子帶著個奇怪的包裹,甚至沒打開包裹就傷了方晴羅。但他終于還是沒說,近十年來天涯會已是天下第一大幫,總管席宇在江湖上的名號是“席卷寰宇”,這些小事還是自己處理吧。

  “若是有一天你見到皇上,你對他說風(fēng)隨行沒有辜負(fù)圣恩,戰(zhàn)到最后一兵一卒……然后你替我問陛下,我們血戰(zhàn)沙場的時候,他承諾的援軍在哪里!”父親的目光開始散亂,再也不理風(fēng)離的大聲呼喚,斷斷續(xù)續(xù)地道,“這是……我們土木堡五百袍澤要問的話?!?p>  “爹!別丟下我……”十歲的風(fēng)離大聲喊著。

  “我要回家了……不要叫我回來。”父親風(fēng)隨行的眼中已沒有神采。

  場景瞬間一變,兩鬢霜白的夢星辰深深望著風(fēng)離道:“土木堡深潭是我封刀之處,十年之內(nèi)若是你能取出此刀,就來江湖上找我吧?!闭f完淡淡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風(fēng)離望著他蕭瑟的背影,大聲道:“若是取不出呢?”

  “作個二流的武者,不如在草原牧馬?!眽粜浅筋^也不回地走了。

  作個二流的武者,不如在草原牧馬。風(fēng)離渾身一陣劇痛,痛苦自語道,“我不能死。”他用力睜開雙眼,眼前是一個破舊的小屋,以及兩雙關(guān)切的眼睛。

  “你醒了!”蘇名瑜喜道,他看著風(fēng)離的眼睛道,“別著急起來,這里是風(fēng)華棚。昨夜我們看你倒在雪中,才把你帶了回來?!?p>  風(fēng)離道:“我記得。是你背的我?!彼惶?,低聲問道,“我的包裹呢?”

  “包裹在桌上?!蓖趵蠞h笑道,“好重。”他端著熱滾滾的稀飯,放在風(fēng)離面前。

  風(fēng)離的目光掃過桌上的包裹,微微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屋內(nèi)的擺設(shè),簡陋的桌椅,破舊的屋棚,還有一個尚算齊整的兵器架。

  王老漢道:“不要擔(dān)心,今天雪大,我們不用出去賺錢??梢粤粝抡疹櫮??!闭f著打開窗戶,外面白茫茫一片。老頭子對小蘇道:“一會出去看看,把那些沒地方睡覺的娃子都張羅進(jìn)來。那些野小子平時可以不管他,這種日子還要撐一把。”

  蘇名瑜道:“我知道。昨夜我抽空把那些野小子安排在下面?zhèn)}庫了。”

  王老漢嘆道:“昨晚太忙,我都沒想到,還是你小子機(jī)靈?!?p>  蘇名瑜壞笑道:“你不是太忙,而是太醉。昨晚那么多事情,還不都是我老人家做的?!?p>  王老漢一瞪眼,給了小蘇一個響栗,罵道:“你老人家?”

  此時門被推開,阿如拉著個七八歲的小男孩,闖入屋內(nèi)笑道:“蘇哥哥,聽十七說你們背回來個冰人?”

  “西門十七,你又多嘴!”王老漢皺眉道。

  那七八歲的小男孩捂著嘴巴,躲到阿如的身后,眼中滿是得色。蘇名瑜則指了指炕上的風(fēng)離道:“不就是他么?”

  阿如看著風(fēng)離,如刀鋒般的秀眉,挺拔的鼻梁,以及那有著莫名悲傷的眼神讓她的心不由一痛,竟忘了說話。

  風(fēng)離看了眼這俏美可愛的女孩,就將目光轉(zhuǎn)向窗外的雪景,思緒飛到了許多年前大漠中的那場雪。我終于來到這里,我會去見皇帝!爹,我會把你的話帶給他。

  而王老漢則愣愣地望著風(fēng)離包裹中露出的半截刀柄,那暗紅刀柄上赫然刻著“快意恩仇”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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