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喜帳,冷清的婚房,新娘子獨自坐在床上,整整一夜,未動分毫。喜燭早已燃盡,天色微亮,那女子終于肯動一動了,只見她揮手扯下蓋頭,原來是無憂。
無憂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隨手撿了幾個花生吃,接著又吃起蘋果,咔嚓,咔嚓,一邊吃蘋果一邊四處觀看,“這中原果真不同,前些日子在家里,每天被爹爹那些不知從哪蹦出來的兒女,唉,還有那些女人們纏得緊也沒能好好看看?!彼奶幾咦撸o自己倒了杯水喝,“恩,這里的東西真精致,就是太冷清了點兒,不是結婚嗎?怎么一點都不熱鬧!”
天已大亮,笨拙的給自己換了身齊國衣服,無憂展顏一笑,推門走了出去。夢中只有虛影的阿茳會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的步伐,阿茳覺著無憂姐姐雖常常是笑著的,但像剛剛那般笑容卻是她頭一次見。
無憂出去的瞬間有些被嚇到,門口有人她早就知道,可是突然的這么一群女人一見她出去就撲向她,不由分說,批頭就罵:“莫府的五小姐還真是個明白人啊!呵!這新婚第一天不早些起來敬茶,竟然現(xiàn)在才出來!”
無憂剛想分辨,另一個人又說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這穿的是什么?我當莫府是高門,原來里面的小姐這樣邋遢!”
“???我穿的不對嗎?”
一群人挑三揀四的說完,完全不給無憂插嘴的機會,眼瞅著過了早飯點兒,為了不錯過午飯,無憂喊道:“好了!”
看了看身邊那些停住的人,道:“不是說要去敬茶么?”
其中似乎是領頭的那人拍了下腦門,阿茳覺得她拍的挺重的,說道:“唉!看你這樣!來我陪你換身衣服,這樣裝扮成何體統(tǒng)!”
進屋后那女人讓無憂換下她慣常穿的紅衣,換了身淡青色的長裙,原來這府里的小少爺腿有殘疾不良于行,見不得人活的張揚,不喜艷麗,所以整個府里的人都穿著暗淡的衣服,無憂新婚才許她穿淡藍色的。
乖乖換好衣服的無憂,走在那群女人中間,腹誹道:我離火一族最喜紅色,竟然不讓我穿!要不是為了我爹,你們以為我愿意來么!
阿茳看到,在那群女人的簇擁下,無憂走過一個樣式古舊但很新的玄武巖長廊,想來這該是很多年前了,現(xiàn)在的人都不會這么直接的讓這些石頭本體裸露在外,也沒人用這黑漆漆的玄武巖建廊。
走進一個灰白色的房間,本以為見到的會是公婆,不想他們竟都不在,無憂要敬茶的是這程府內(nèi)大少爺,也就是她嫁的人的小妾!
那小妾端坐堂前,身后兩個侍婢趾高氣揚的看著無憂道:“還不快來敬茶!”
無憂冷笑道:“我莫小五什么時候要給一個小妾敬茶了!既然公婆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恩?”帶她來的那些女人擋在后面不讓她出去,只聽那端坐的小妾道:“哼!不過一個破落戶的幺女,有什么可得意的,你嫁進來不過因為當年老將軍和你爹的一個賭約,一個商賈家的女兒竟敢如此放肆!”
“呵!”無憂轉(zhuǎn)身看著她道:“不管我是誰,我既是正妻便沒有給你這個小妾敬茶的理由!”
小妾摔了手中的茶杯,指著那些人道:“還不把她抓過來,我看她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可那些婦人哪是無憂的對手,不到半刻就都被她一個個打到一邊,回過頭,看著那小妾道:“我不敬,你又能如何!”那小妾依舊厲色看著她。
一陣腳步聲傳來,阿茳見到那小妾一改凌厲眼色,哭著撲到無憂身后的人懷里,那人躲開了,但卻并不影響她的“哭戲”。無憂瞬間就明白自己被坑了,但卻只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回身,見那個本應是自己丈夫的人滿臉不耐的看著自己,冷冷的說道:“我程氏一門忠烈,你既嫁進門來,便不該對先人不敬,我程家子弟,沒有不來告白先人的道理!你可是氣我昨夜新婚未歸?你可知昨夜有人襲擊王上,我連夜看護未曾合眼!莫小五,你既不想敬我先人,那就請吧!”說著手指著門外,讓她出去。
無憂漠然的看著他道:“若我說,我不知道來這是來祭拜先人的,你信么?”
程垣皓看了一眼那后面的靈位道:“不信!”
無憂點了點頭道:“好!告辭?!?p> 程垣皓道:“你們送她回去。莫小五,以后沒事兒你就不用出現(xiàn)了,除了那個院落我什么都給不了你。”說完不再理會無憂,帶著小妾和她的兩個丫鬟走了。
那些女人見識過她的厲害,不敢妄動,無憂沒看她們一眼,道:“我記得路,你們不用跟來了,以后也不用出現(xiàn),我?guī)Я伺慵扪绢^,以后與我有關的事兒你們直接通知她就行了?!?p> “是,是……”
回去的路上遇到一個灰袍男子,見他拄著拐,無憂等在原地想讓他先過,可那人走到她身邊時卻停了下來,只聽他道:“你便是小嫂子吧!這衣服不合適你,還是嫁服那樣的紅衣與你更配?!?p> 無憂詫異道:“你是小少爺吧?你不是不喜歡艷麗么?”
程垣景道:“我沒有不喜歡,只是他們覺得我不該喜歡罷了?!?p> 無憂盯著他道:“你們家的人是都這么奇怪的嗎?”
程垣景愣住,呆呆的看著她……
畫面飛轉(zhuǎn),接下來是一段阿茳覺著應該是很美好的時光,程垣景和無憂做了朋友,幾乎每日下棋聊天,還經(jīng)常帶無憂出去,無憂則在相處了第三個月后,找人幫他做了個假腿,接在他右腿膝蓋之下,經(jīng)過鍛煉,程垣景可以不靠著拐杖走路了,整個人也開朗了起來。
半年后鎮(zhèn)守邊關的程老將軍攜夫人歸來,無憂十分不想見的程垣皓搬到了她隔壁,垣景被他命令以后離她遠點。
程老將軍和夫人的性情都很好,尤其是夫人,她一見無憂就很喜歡,直說:“要是我的女兒該多好!要是我的女兒該多好!”
邊關不能無將,程垣皓主動請纓鎮(zhèn)守邊關兩年,老夫人極力推無憂也去,卻被程垣皓和無憂兩人齊聲拒絕了,后來那程垣皓帶著據(jù)說曾救過他,可以在邊關照顧他的小妾走了。而無憂,其實是大王為了對付莫家留下的人質(zhì),老將軍和少將軍都知道,所以她是一定不可能出良城的,其實這一點無憂也知道,只是好像并沒有人知道她知道。對了,程垣景也被帶走了,說是為了歷練他。
程垣皓走后,沒了礙事的人,無憂時常回莫家,每每有人要對他們家下手,都被她用計化解了,后來在她的授意下,莫氏家主,無憂的爹莫煜放下身段討好大王,暫時得到信任,他們一邊轉(zhuǎn)移家里商鋪四散到整個大陸,一邊不斷的去跟人競爭珍寶獻給大王,終于讓齊王的矛頭指向了其他商戶。
程老夫人武功一般,但卻很喜歡練武,程老將軍公事繁忙,于是她便總?cè)フ覠o憂,和她一起練武,于是和無憂約定每天傍晚一起練功一個時辰。經(jīng)過一年的共同練功,程老夫人終于忍不住決定和她切磋,于是無憂便每天耐心的一招一式的和她打著。
一日,邊關飛信到,說是程垣皓受傷被困,程垣景被人俘虜,程老將軍急忙上奏請命去救,在夫人的推薦下,無憂也跟著去了。此時無憂心中萬分焦急,因為垣景雖能步行,但他自幼體弱,身體差得很。之前垣景每月必會傳信給她,跟她講邊關的趣事,但其實無憂早就收到消息,說他一到邊關便病倒了,之后雖有好轉(zhuǎn),但病情反復,一直沒有痊愈。
兩萬援兵,加速前進,五日便趕到晉陽城,這里是齊國和靖國的交界處,兩國紛爭不斷,這里易守難攻,北望良城,南望靖國都芷霆是兵家必爭之地。
原來那程垣皓的小妾并不是什么救過他的良家女子,而是被他困在身邊的靖國公主,本來是準備當人質(zhì)威脅靖王的,不想被那公主暗算,找人綁了程垣景。想要交換人質(zhì),不想靖王完全不顧自己女兒安危,派人從遠方一箭射死了她!垣景被困,垣皓去救,現(xiàn)在都被困住了。
程老將軍覺得自己的長子不是那么笨的人,不至于被困靖國,不久便收到傳信說他正與靖國周旋,兩方僵持,并未被困??稍?,程老將軍卻不知該派誰去救,這時無憂主動請纓,愿帶一小隊人馬去救,兩人交手后,程老將軍便放心的讓她去,自己則和程垣皓聯(lián)絡準備合圍靖國李青父子。
緊急準備,星夜出發(fā),未有一刻停息的,無憂帶著十二人小隊以行商的身份趕到了靖國邊城桉澤,為確保一次得手,無憂先行查探,深夜,她一人身著黑色夜行衣,利落的躲過所有明防暗哨,按照探子的回報,直奔關押垣景的后院,可進去后,里面只有一個程垣皓的隨身侍衛(wèi),難道中計了!
無憂剛想離開去其他地方查探查探,卻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在她耳邊道:“怎么是你來救我?想來我程家軍是真的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