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仲的精神還算不錯,除了臂膀滲血的紗布,身上沒有其他創(chuàng)傷,也就手腕在掙扎的時候有些輕微的擦傷。
“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沒想到當(dāng)年的酸秀才,竟混成匈奴的大法師,”溫仲打心底是看不上劉臣棟的。
劉臣棟最討厭提及過往,尤其是在趙國被欺侮的歷史,那是他人生的污點(diǎn)。
“大將軍,您覺得人彘的制作要領(lǐng)是什么?”劉臣棟也不惱,微笑著打量劉臣棟,“依您的體格,應(yīng)該能撐十天半個月吧?”
溫仲表情一僵,后悔沒有自我了斷,不過劉臣棟既然肯與自己交談,說明還有挽回的空間。
“你想怎么樣?”溫仲故作鎮(zhèn)定。
“冬營城失守,花容以身殉城,塞北鐵騎全軍覆滅,”劉臣棟先把溫仲的后路斬斷,“就算我放了你,你敢回皇都嗎?你怎么向趙武帝交待?”
“什么意思?”溫仲非常警惕。
“大將軍,不妨和我們合作,”劉臣棟的語氣和煦,銀白的胡須上下抖動,“我可以洗脫您棄城而逃的嫌疑,出了塞北郡,您還是那個功名顯赫的大將軍?!?p> 劉臣棟的意圖很明顯,讓溫仲背叛趙國。
“要是不肯合作呢?”若是以往,溫仲決計不會含糊:成王敗寇,既然成為你的階下囚,要?dú)⒁獎幭ぢ犠鸨恪?p> “溫大將軍,”劉臣棟微起身,換了個舒服點(diǎn)兒的姿勢,“您將會親身體驗(yàn)人彘是怎么做成的?!?p> 溫仲攥緊拳頭,內(nèi)心深處激烈掙扎。
“念在曾同朝為官的份上,”劉臣棟繼續(xù)加碼,“我會特別珍惜這份特殊的禮物,細(xì)心呵護(hù)的話,說不定您還能長命百歲呢?!?p> 溫仲想象自己被制成人彘,然后長命百歲的畫面,不由地打哆嗦:沒想到讀書人這么惡毒。
“溫大將軍,我給您時間好好考慮,”劉臣棟笑里藏刀,“一旦被制成人彘,若是想再說什么,怕是有些困難。”
手里的溫茶逐漸冷卻,劉臣棟特別有耐心,吩咐侍女重新?lián)Q壺茶水,吹散浮動的茶葉,細(xì)細(xì)品嘗。
溫仲引頸喝掉冰涼的茶水,將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咬牙盯著劉臣棟,“我答應(yīng)你?!?p> 畢竟不是三歲小孩過家家,為防止溫仲翻臉不認(rèn)人,劉臣棟草擬一份秘密契約,讓其簽字畫押。
溫仲還是有些猶豫,但自知難以回頭,就在羊皮紙上簽了姓名、摁了手印。
“溫大將軍,”劉臣棟收回契約,非常高興,“往后您只需聽我差遣,沒有人會泄露您被俘的消息?!?p> 溫仲精神恍惚,擦去額頭的冷汗,遲鈍地點(diǎn)點(diǎn)頭。
“現(xiàn)在我想和您聊聊正事,”劉臣棟的眼神透著貪婪,“那只青鳥?!?p> 既然決定叛變,就沒有回頭路可走,為博取劉臣棟的信任,溫仲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世間果真存在蓬萊仙島?”劉臣棟并不完全相信溫仲,眼神狐疑:看來探子的情報并不準(zhǔn)確。
劉臣棟接到的消息是:趙武帝年老體弱,聽信術(shù)士建言,若能抓到三青鳥,烹其肉、敷其骨粉,可增壽二十年。
眼睛停在“麻梯”二字,劉臣棟沉吟半響:現(xiàn)今再率大軍南下,勢必自尋死路,看在只能孤身犯險,悄無聲息地捕捉青鳥。
南趙的兵力勢必在向冬營集結(jié),此次雖攻克冬營,但損失也非常慘重,原本二十八萬的人馬,損失將近八萬。
只要將冬營城控制手中,洗掠雍州便猶如囊中取物,此等戰(zhàn)略重地,絕不可能拱手相讓,等待雙方的,是更加慘烈的戰(zhàn)爭。
劉臣棟命令在占領(lǐng)冬營后,迅速拿下周邊的小城池,修繕各處城防,抓緊籌集糧草,全軍嚴(yán)陣以待。
在離冬營還有一天的路程時,陳靖接到消息:冬營淪陷,軍隊原地待命,由屯溪的姜桐大將軍接替其帥位,統(tǒng)率對匈奴的作戰(zhàn)。
陳靖心里很憋屈,感覺被人耍了:自己風(fēng)塵仆仆地趕來,最后倒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不用去送死,肖小白很高興,拍拍陳靖的肩膀,心情愉悅,“別灰心,咱們趕快打包行李回去吧?!?p> 回是不可能回的,陳靖放出話:匈奴未滅,何以家還。
肖小白心涼半截:這是要戰(zhàn)死沙場的節(jié)奏。
當(dāng)天下午,恰遇石城潰逃的匈奴軍隊,雙方倉促應(yīng)戰(zhàn),結(jié)果不言而喻,三千匈奴大敗,少數(shù)被俘,其余戰(zhàn)死。
甭管是不是撿漏,至少自己打敗過匈奴,陳靖的心情稍有好轉(zhuǎn),邀請眾人參觀俘虜。
肖小白覺的一群匈奴老爺們有什么可看的,本來不打算去,被陳默連拖帶拽、硬拉過去,說是要感受趙國將士的英勇無畏。
來到戰(zhàn)俘營,果真和自己想的一樣,除了自己和陳默,沒一個應(yīng)邀的,每個人都編了非常巧妙的借口。
陳靖推開要和自己熱烈擁抱的胞弟,雙手扶住肖小白的肩膀鄭重其事地說,“只有你是真朋友?!?p> 肖小白勉強(qiáng)陪笑:誰和你是朋友?
打量臉黃肌瘦、驚恐不安的俘虜,以及俘虜嘴里標(biāo)準(zhǔn)的北方話,肖小白懷疑上午的戰(zhàn)爭是場陰謀:這瞅著不像匈奴人啊。
看出肖小白的疑惑,陳靖一旁解釋,“大多是匈奴在石城征集的當(dāng)?shù)匕傩铡!?p> 合著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肖小白很無語,“你打算拿這些戰(zhàn)俘怎么辦?”
陳靖摸著下巴,“既然他們有能耐替匈奴賣命,自然也有氣力為趙國做事。”
“削籍為奴,攻城時為沖鋒掃清障礙,命大的得勝后還他自由,”陳靖言之鑿鑿,一副寬宏大量的嘴臉。
陳靖說的很委婉,肖小白知道這些俘虜是要充當(dāng)炮灰的角色,絕對活不下來。
“殿下!殿下!”
房間陰暗的角落沖出一人,直撲向陳默,被陪同的侍衛(wèi)摁倒在地,不住地哀嚎,“殿下!我是鄭偉!我有冤情!”
鄭偉?陳默撓后腦勺:我認(rèn)識這個人嗎?
“殿下,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肖小白的嘴角抽搐,不動聲色地闡述,“鄭偉不是在石城揍您的家伙嗎?”
陳默被一語點(diǎn)醒,擼起袖子要動手,“你小子還敢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