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蒙是北方最大的城市,整座城市被用巨石砌成的城墻保護著,城里掛著墨綠色的黑熊旗幟,是奧德里奇家族的標志,而現(xiàn)在的統(tǒng)治者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男孩,名叫狄克.奧德里奇。
奧斯蒙處于最北,只有寒冷與之為伍,十天中有九天飄著鵝毛大雪,莊嚴的國王城堡在大雪下顯得有些冷酷甚至陰森。但在奧斯蒙人民的眼里這是莊嚴,這才是城堡該有的樣子,他們大部分的人看上去都十分嚴肅,也許是因為嚴寒不允許他們做太多的表情。
國王狄克雖然隨著母親姓氏為奧德里奇,但是這孩子的父親姓氏為瓦西拉,并繼承了父親家族的銀發(fā),并且擁有著一雙象征著狼王金色的眼睛,導致他備受爭議,雖然事實上的狄克性格有些軟弱,一點狼王該有的嚴肅都沒有占上。
狄克三歲的時候正值他大伯弗雷德里克.瓦西拉被殺的日子,那時新雷蒙德第一次遭遇屠城,他的父親席爾維斯特.瓦西拉不知所蹤。母親納塔利無奈,為了保護孩子,納塔麗將狄克托付給老將軍將狄克,將他送出城去,納塔利那段被逼問的日子一直是她的噩夢,時常還會夢到。
狄克八歲的時候他的父親突然回來,并殺死了納塔利的哥哥和擁護他的黨羽,幫助納塔利登上了王位,納塔利也成了奧斯蒙的第一任女性統(tǒng)治者,直到后來朝綱維護,納塔利選擇了退位將王位讓給了兒子,但事實上的大權依舊在納塔利的手中握著。
中午狄克剛剛抱著一堆卷軸準備送回藏書室,在通往藏書室的長廊看見準備離開的伊萊老將軍,立刻把卷軸塞給邊上剛剛經(jīng)過一個宮女說道:“幫我送到藏書室,謝謝。”然后就追了上去。
“伊萊將軍!”狄克一路小跑,喊住了準備離去的伊萊。
伊萊將軍已經(jīng)快要七十,一頭白發(fā),留著和鋼絲球一般的白胡須,但是卻依舊意氣風發(fā),身體和小伙子一樣健壯,穿著一身厚實大衣,卻不顯笨拙。
“有什么事嗎,陛下。”伊萊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這個快要比自己高的男孩。
“我想知道,您為什么要去雇死亡之地的雇傭兵,您不覺得這樣很有損我的顏面嗎?”狄克語氣有些溫怒,但是依舊很尊敬這位老人,而且那些狠話他也說不出口。
“陛下,我從來不認為這些喜歡搞稀奇古怪儀式的祭祀真的能夠降服那只巨蟒,我們需要的是永絕后患的斬殺巨蟒,不是馴服,既然您心疼士兵那就去找一些亡命之徒,如果您請的祭祀沒有什么用,那就請那些雇傭兵替您解決,不也可以挽回您的一些顏面嗎?”伊萊說道,自從納塔麗放任席爾在朝中大殺四方,登上王位后,他對這對母子一直心存不滿,更是對席爾的兒子,狄克偏見不已,他認為這個軟弱的小男孩完全不適合做一個國王,做事向來不把國王放在眼里。
狄克氣得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下意識舔了一下干枯的嘴唇,努力平靜著情緒說道:“請將軍以后可以尊重我的選擇?!闭f完就感覺自己毫無骨氣,但是也沒有其他辦法,便轉身離開,給這個老將軍判罪之類的話他實在說不出口,畢竟這個老將軍就是當年送自己出城的那位,忘恩負義他壓根做不出來,自從了解了老將軍的憤怒從何而來,他便更加沒有底氣和伊萊發(fā)生沖突。
正午時分,太后納塔利正在修剪自己精心布置的花園,很少有花能在北方生長,她特地找來了南方的巫師幫她建了一座溫室花園,納塔利素來愛花,為了這個花園她可廢了不少心血。
納塔利穿著一身繡著金色花紋的黑色棉質(zhì)長裙,裹著一件用上好貂皮制成的披風,高高盤起栗色長發(fā),手里拿著一把剪刀在花園里修枝,才三十小幾,卻已經(jīng)坐上了太后的位置。
“太后,您的午餐已經(jīng)準備好了?!币晃皇膛邅硐蛩⑽⑿卸Y。
“恩,幫我端到花園的桌子上吧。”納塔利擺擺手,繼續(xù)修剪自己的花園。
“是,太后。”侍女應聲退下。
納塔利走到自己在花園的一處角落種下的一小叢卡薩布蘭卡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朵被折彎的卡薩布蘭卡,十分心疼卻又舍不得扔掉,便彎腰將它剪下,修了枝干后插入桌上的插花中。
插好后納塔利放下了剪刀,走到桌子附近的洗漱臺上洗手,再用掛在一邊的毛巾擦干后準備坐下享用午飯,就在納塔利為自己倒上一杯紅茶時狄克走了過來。
“母后,一個人吃午飯嗎?”狄克說著坐到納塔利對面,然后對著邊上的侍女說:“給我準備一份一樣的?!?p> “是的,陛下?!笔膛畱暼N房準備食物。
納塔利為狄克倒上一杯紅茶在里面加上奶精,放到狄克面前說道:“我不一個人吃午飯,難道有誰來陪我嗎?”納塔利語氣十分溫柔,對狄克充滿了寵溺。
狄克笑著看著桌上的插花多了一支卡薩布蘭卡問道:“母親,您不是從來舍不得剪下卡薩布蘭卡嗎?今天是怎么了。”
納塔利說道:“這一朵被折斷了,丟了怪心疼的,只可惜著些插花原來挺好,現(xiàn)在突然多了一朵,不知道會不會顯得有些突兀。”
“怎么會呢,母親研究插花已經(jīng)好多年。”狄克安慰道,其實他壓根不懂插花藝術。
納塔利看出狄克對于藝術完全沒有造詣,無奈的笑了笑繼續(xù)說道:“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問題了?”她一眼洞察了兒子此次前來的目的。
狄克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講出了今天的事情,然后忍不住問道:“母后,要是父親還活著,他會怎么做?!?p> 納塔利一邊切著食物一邊說道:“你父親畢竟不是奧斯蒙的國王,他的做法怎么會適合我們的國情呢?!?p> 狄克有些奇怪,問道:“為什么呢?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做過國王的,再說了,當年還是他幫您搶回皇位。”
納塔利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嘆了口氣語氣溫怒說道:“是,他是做過國王,但是他的國家面臨了什么,他死后連尸骨都沒有找到,而他幫我們搶回王位,真的是為了我們嗎?他殺光了所有有反對聲的大臣是為了什么?真的全是為了我們嗎,更重要的是為了讓我們無力去抵抗他的大軍入侵這個這片大陸?!?p> 納塔利對于丈夫的好感已經(jīng)蕩然無存,她還記得新婚那天,兩人都在互相傾訴自己因為聯(lián)姻而放棄了原本的愛人,還互相保證,只做明面上的夫妻,私下就是朋友。
“可是,可是他唯獨留下了伊萊將軍?!钡铱藶楦赣H辯解道。
“那是因為那是他摯友的外公。”納塔利語氣有些不耐煩。
“可是他的摯友殺他的時候,卻沒有絲毫猶豫。”狄克的語氣也開始激動起來。
“那是因為他殺了人家兒子!”納塔利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狄克低下頭不再說話像一個被訓話的孩子,但是還是有些不服氣。
“你是一個國王,你不能一味效仿別人,尤其是你的父親,你沒有他殘忍,你固然需要有一顆仁慈的心,但是不代表你應該軟弱?!奔{塔利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平復著語氣回答著狄克原本的問題,終于將一塊已經(jīng)切好很久的食物送入嘴中,看著侍女端上飯菜然后對狄克說道:“好了,先吃飯吧。”
“是的母后。”狄克點頭開始使用自己的午飯,但是內(nèi)心他依舊有些不平,他始終不明白母親為何留著父親生前最愛的花,卻一提到關于父親事卻一直如此排斥。
“這花是為你種的,你父親死后連尸體都沒有找到,唯有這個花是可以給你用來紀念他的,但是你可能一直不知道這花對你父親來說意味著什么?!奔{塔利低著頭一邊切著食物一邊喃喃道,語氣里多了很多無奈。
“意味著什么?!钡铱送O率种械牡恫婵粗赣H。
“一個為了他獻出生命的女人,一個讓他可以與整個世界對抗的女人...其實對我來說,我從來都不愛你的父親,你的父親也從來沒有愛過我,我們的結合,都是為了所謂的國家利益,而這個國家利益對你父親來說卻是一場害死他兄長,導致他國家滅亡的災難?!奔{塔利語氣盡是悲傷,這悲傷不知是為了自己可悲的婚姻,還是惋惜丈夫的悲慘命運。
誰不知道席爾維斯特.瓦西拉和克麗絲多.艾布納的愛情故事,故事最讓世人所銘記的是,克麗絲多就算在婚禮上,一聽到席爾有難,就選擇了逃婚。
最后這個可憐的女孩兒為了席爾,被亂箭射死,剛剛放棄向這片南大陸復仇的席爾,最后再一次發(fā)動大軍攻占城市,最后逼著好友法蘭克將他刺死在狼王寶座上,新雷蒙德也遭遇了第二次屠城。
“那母親...您有愛的人嗎?”狄克小心翼翼的問道。
納塔利愣了一下看著狄克,手中的刀叉微微顫抖一下,但隨后低下頭繼續(xù)切割食物,語氣平淡的說道:“沒有。”
狄克看著母親樣子,心里有些苦澀,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父母是相愛的,但是他也無法強求母親,強迫自己想著只要母親開心其他什么都可以,一想到這里他又覺得自己自私感到苦悶。
午飯匆匆結束,狄克向母親行禮便先行告退,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房間門口,心情說不出的沮喪。
狄克剛推開門便聞到彌留在空氣中的鳶尾花的花香,狄克從容的關上房門,緩步走向桌子旁的椅子坐下,看著桌子上的餅干說道:“西爾維婭,我知道你在我的衣柜里,出來吧?!?p> 一個有著亞麻色頭發(fā)少女一臉疑惑的推開了衣柜的門,走了出來,難以置信的神情流出她那雙如融化的金子般的眼睛,她問道:“我明明狠狠地洗了一個澡,為什么你還可以聞到我的味道?!?p> 西爾維婭是一個生活在螞蟻街道的流浪女孩兒,兩年前第一次潛伏進狄克的房間準備偷東西時被狄克逮個正著,本以為自己要斷一只手或者被發(fā)配到礦山時,沒想到狄克放過了她,并給了自己食物。
狄克日后悄悄調(diào)走了西爾維婭溜進王宮必經(jīng)之路的守衛(wèi),他知道母后納塔利不會同意西爾維婭經(jīng)常出入王宮,所以一直沒有敢說出西爾維婭的秘密,這個女孩在他生命中留下了一點別樣的樂趣,讓狄克忍不住為她著迷。
狄克曾經(jīng)甚至為了打聽西爾維婭的生日,偷偷溜出到螞蟻街道去尋找西爾維婭的朋友,結果被當?shù)氐暮⒆觽儜蚺獊G進了下水道,最后還是西爾維婭幫他解圍。
“鳶尾花的香味已經(jīng)融入你的身體了?!钡铱苏Z氣十分自信,看見西爾維婭十分開心,但是為了面子他用自信掩蓋住喜悅,但是喜悅從他的眼睛里一覽無余。
西爾維婭看的出他喜悅,毫不在意狄克語氣里的自信,用略帶傲嬌的語氣“哼”了一聲,心里卻充滿了說不出的甜味。
她拿起一塊餅干咬了一口皺著眉頭的抱怨道:“原來給你做餅干的廚子換掉了嗎?怎么這么難吃,還不如我在平民窟里吃的呢。”但事實上平民窟壓根沒有可以吃餅干的地方,西爾維婭完全不在意自己其實在和一個國王說話。
狄克也不介意西爾維婭沒有加敬語,他拿起一塊餅干咬了一口疑惑的說道:“是嗎?有那么難吃嗎,雖然和以前的有區(qū)別,但是沒有那么糟糕啊?!?p> 西爾維婭質(zhì)疑的看著狄克說道:“我還以為嬌生慣養(yǎng)的主嘴巴都特別挑呢,原來你還不如我呢。”
“你餓了嗎?我?guī)闳N房吧?!钡铱擞押玫陌l(fā)出邀請,而通常西爾維婭都會爽快的答應,并在廚房里大快朵頤,臨走時還要帶走一大袋食物,去分給貧民窟的朋友們。
“不了,我吃過了?!蔽鳡柧S婭拒絕了狄克的好意,頓了頓用一種通知的語氣說道:“我是來和你道別的?!?p> 狄克眉頭緊皺,平日里他一直故作平靜沉穩(wěn),而現(xiàn)在眼睛里像個孩子一樣充滿了委屈,語氣充滿了不舍問道:“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馬勒第茲?!蔽鳡柧S婭十分認真的說道。
“什么?”狄克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繼續(xù)說道:“為什么要去那里?你想做一個雇傭兵嗎?”
“當然,我是一個沒有姓氏的人,我要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能去那里,至少只要我有本事,我不用擔心被歧視,我也可以與達瓦札一樣被世人知曉?!蔽鳡柧S婭解釋道,她仿佛可以看到自己一旦去了那里生活會多么大放光彩。
“可是,可是你才十三歲...你留下我可以...”狄克想說我可以保護你,但是每次他這么說西爾維婭總會用各種方式拒絕,并且強調(diào)自己要自力更生。
“我十四了。”西爾維婭糾正道,她知道來狄克想要說什么。
狄克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的說道:“好,你才十四歲,而且一個女孩子,我怕你會被欺負,那么遠,我沒有辦法去...去幫助你?!?p> “狄克,也許你是比我強大,但是我比你堅強,我比較狡猾,你不是我,你不會理解的。”西爾維婭說道,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股腦的奔向馬勒第茲。
“我知道了?!钡铱苏Z氣有些失落,也不再勸住,只是默默走向床頭柜,從抽屜里翻出一把被手帕包好的匕首,狄克解開手帕露出一個刻著白狼的刀柄說道:“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我也用不到它,留著也沒有用,我把她送給你,你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希望在關鍵時刻可以幫到你。”說著把匕首遞了過去。
西爾維婭接過匕首,將手帕拿了下來還給狄克說道:“這個手帕是我送給你的,請你好好保管。”語氣像是命令。
狄克接過手帕,用力的點了一下頭:“恩。”
“以后不要再哭鼻子了,我不在沒有人給你擦眼淚?!蔽鳡柧S婭看著狄克臉上的不舍,終于忍不住,上前緊緊擁抱住狄克,說道:“你是一個國王,記得要堅強,我相信你會做一個好國王,以后的日子我會想你的。”
狄克很紳士輕輕拍著西爾維婭說道:“我知道。”其實他內(nèi)心想緊緊的抱著她,多抱她一會兒,因為即將的分別不知道會是多久。
“我會回來的?!蔽鳡柧S婭松開狄克安慰道,眼中終于流露出離別的傷感,卻還是轉身從窗子離去,狄克忍不住跟到窗子邊,看著西爾維婭消失的地方,手中緊緊握著西爾維婭的手帕,臉上充滿著無比的失落,那個可以用來傾訴的人最終還是離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