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節(jié) 蚩尤塞寒空
待載著天依和晏柔的車駕從北邙山下回轉(zhuǎn)過來時,雪已經(jīng)下得頗不小了。
“早知道應(yīng)該多穿一點(diǎn)出來的?!避嚪蚶峡娫谇斑厓龅蒙l(fā)抖。
“過冬的衣物夠用么?”天依問他和另外一個副手。
“夠的,這幾年都是那三件?!崩峡姶曛R韁說,“只不過我一年年老了,不像從前那么抗凍嘍?!?p> “待回去我給您老買件,或者差裁縫做點(diǎn)。”
“我可不能再欠先生的人情啦。這一件一件的,疊在自己身上,到時候還不起,恐怕會把我壓垮喲?!崩峡姲腴_玩笑地說。
天依聽到這個,忽然像想到什么似得,倒吸了一口氣。那個副手遂坐在一旁責(zé)老繆說話不經(jīng)腦子。
“……老繆說得挺對的。”半晌,天依方才憋出這么一句。
天依攜著晏柔回到趙筠的小院子里。趙筠似乎很享受和莫子成獨(dú)處的這一上午時間,面色頗為紅潤,但是看到天依二人回轉(zhuǎn)回來,頰邊的紅暈又不自覺地增了幾分羞澀和疑慮在里面。天依知道她心里還是放不下自己之前跟莫公子的交游。
“姐姐今天去什么地方了?”趙筠問她們。
“和晏柔姐去邙山下面玩了玩?!碧煲李H為輕松地說,“今天那邊的雪景可好了,不大不小的,又可以站在丘上俯瞰整條洛陽川?!?p> 聽到這個,趙筠忽然有些羨慕。
“我也想去……”
“可以去的,小姐日后肯定有的是機(jī)會賞景。莫先生是個雅致的人,知道這附近哪些地方都可以賞景。小姐跟了他算是有福了。”
聽天依談到莫子成,趙筠又有點(diǎn)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自己這幾天就且和晏柔到處玩去,之后便靜候夫至,安安心心守幾年活寡了。反正有莫先生在,小姐的學(xué)業(yè)我是不操心的?!碧煲酪姷剿@副情狀,仍是笑吟吟地說,“等莫家派人來傳雁,明年要喝喜酒的時候,可不要忘了呼上我和晏柔姐哦!”
“莫先生他會答應(yīng)么?”趙筠仍是有些猶豫,她輕咬唇瓣,最終將一直以來困擾的問題交代了出來,“萬一莫先生中意的不是我,中意的是姐姐,那怎么辦……”
“不可能的!”天依直截地抬手說,“我一介海國的蠻夷,沒有什么辭采,莫先生之前也跟我說過了,他只當(dāng)我是小姐的老師,同我籌劃小姐學(xué)業(yè)而已。莫先生跟我會面的時候,所談的全是小姐如何如何,確是對小姐很上心的。包括我在內(nèi),這洛陽城里有誰不覺得你們二人是金玉良緣,天成一對的呢?”
趙筠聽了這話,稍微感覺安慰了些——雖然天依覺得她這說法是夸張了一點(diǎn),這件事怎么可能鬧得洛陽城路人盡知呢?
“是啊。再說了,我的阿洛還有我和她的夫婿呢?!标倘嵋残χ炀o了天依的手臂,“就算阿洛跟莫先生有意,我也會代我倆和小姐把她拖住的?!?p> “我有空的時候也會在莫先生面前多多進(jìn)言的,何況你哥也答應(yīng)幫你撮合這件事。有那么多人幫忙,小姐就不要每日為到手的鴨子飛掉犯愁了。”
“姐姐怎么能說莫先生是鴨子呢……”趙筠嘟著嘴埋怨道,但心里卻愉悅了許多。
接下來的幾天,天依仍是每日早晨帶著晏柔,坐著馬車,被老繆帶去游覽洛陽附近的好風(fēng)景。
小雪這個節(jié)氣很快就到了。天依梳理完發(fā)髻,懶懶地走到庭院里,突然發(fā)現(xiàn)趙筠正在庭樹下面踱步,顯得十分不安的樣子。
“小姐早安?!碧煲老蛩鞫Y。
趙筠也向天依回禮,但面色仍是很憂慮。她似乎有意沒披外套,任寒風(fēng)吹她的肩膀。
“小姐今天怎么穿得這么少?會凍著的?!碧煲浪鞂⑺呐缑撓聛硖自谮w筠身上,勸她進(jìn)屋和暖爐躲在一起。
“不,我如果回屋候著的話,就出汗了?!?p> “候著?”天依問她,“小姐已經(jīng)跟父兄提過了么?現(xiàn)在是在等他們的回音?”
趙筠向她的老師點(diǎn)點(diǎn)頭。
“肯定會是佳音的?!碧煲佬χ鴮w筠說。
“若莫先生嫌棄我怎么辦?我才識千把字,很多書都還沒讀過,之前又住在鄉(xiāng)下……”
“不會的。哪兒會呢?”天依笑著摸摸她的頭,“小姐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金枝玉葉,哪個公子不該艷羨呢?”
“可是我總感覺我配不上莫先生。他經(jīng)綸滿腹,按理說應(yīng)該不喜歡一個字認(rèn)不到一斗的白女子才是?!?p> “咳,莫先生的一肚子筆墨,難道是打生下來就具全的么?”天依對她說,“還不是小時候請老師一個一個字教起來的?小姐跟莫先生成了以后,以后不也能天天讀到書了么?人家是太守的良子,說不定太守府上的書還比家里要全一些?!?p> “可是我還是擔(dān)心。”
“這都不是事,等父兄來了以后,小姐就可以高枕無憂了?!?p> “我不想睡太高的枕頭,現(xiàn)在就挺好的?!?p> 正說著,忽聽得外頭一陣嘈雜,天依和趙筠二人一抬首,見趙司馬和三個公子都步進(jìn)院子里來。
“父上!哥哥!”趙筠迎了上去。趙司馬笑著把趙筠擁入懷中,同她說:
“已經(jīng)跟莫家那邊聯(lián)系過了,太守說可以答應(yīng),等明年開春,你行完了及笈禮,他們就送書雁過來訂親。”
聽到這個消息,趙筠感覺自己的身體輕輕的,仿佛要飄起來一般。她感到不可思議地幸運(yùn),先是狂喜,然后暈頭轉(zhuǎn)向,最后抱在了天依身上。
“姐姐,莫家答應(yīng)了!”
“從明年開始,莫公子就是小姐的人嘍?!碧煲篱_玩笑道,但心里卻不像趙筠那般開心。畢竟這些情形都發(fā)生在莫子成的預(yù)定計(jì)劃內(nèi),在場的除了趙筠以外,包括她在內(nèi)的在場者都是事先瞧過了劇本的人——雖然這會兒還沒有劇本這個概念,連唱本都沒有。
“她這海夷,說話都跟漢地反著來。什么叫莫公子成了小姐的人呢?”趙家的二公子仍然瞇著眼睛說。
趙筠只是趴在天依肩頭笑。笑著笑著,有幾滴眼淚流了出來。
“我終于把他抓住了,”趙筠說,“終于還是自己選擇了夫婿,沒讓他被其他人搶走?!?p> 傻孩子,其實(shí)哪里是你自己選擇了夫婿呢?天依撫著趙筠的背,心里默默地想著。她一邊安慰著趙筠,一邊仰頭看著飄落星點(diǎn)小雪的灰白的天宇,暗自咬緊了牙關(guān),祈禱莫子成一定要好好待這位被他和她們聯(lián)手忽悠了小半年的小姐。
過了幾日,待天依和莫子成二人又會面的時候,她直截了當(dāng)?shù)貙⑦@件事與莫子成說了。
“洛姑娘確實(shí)素來對身邊人的事情很熱心。這也是我賞識姑娘的一點(diǎn)?!?p> “如果你們婚后,小姐過得不稱她心意的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責(zé)罰自己好?!碧煲廊允酋局?。
“不過姑娘放心,就算我是個自私的大混蛋,純?yōu)榱宋易约褐耄乙膊粫澊粟w筠的?!蹦映尚Φ?。
“奴頗有一些話想同先生說,不知道先生愛不愛聽?!?p> “姑娘隨便?!?p> “……先生已經(jīng)做了一個騙子,還連帶司馬大人、三位公子、府上的主仆和小女子我做了你的從犯?!碧煲浪坪醯竭@時才敢向他宣泄素來積壓的怨氣,“先生自己樂得逍遙,每天過來給她教點(diǎn)詩騷,調(diào)調(diào)情,回府睡大覺就行了。先生知道我這些天每每見到小姐,我的心里是怎樣的堵嗎?先生還遣那些仆侍在小姐面前說閑話,說我想攀附你,捷足先登,你倘是一個女子,被人這樣暗地中傷,你感覺如何?”
“哎。他們說的這些話,都不是我教著說的呀!我只道他們給小姐說好話,沒成想他們是這樣……姑娘這幾天真是辛苦了?!蹦映勺詈筮€是向她躬身道歉。
“好了,反正先生的事情也了了,你們兩家也結(jié)盟共濟(jì)了,在洛下可以說是所向披靡了吧?!碧煲婪鞣饕滦洌拔疫@種為這個計(jì)劃而生的工具人,用完也可以棄置掉了。從今以后你自己教小姐吧,我也不適合插在你們中間,我回去就向使君請辭,回呂兄的書店里去?!?p> “哎,姑娘是忘了之前我與姑娘交代過的么?”莫子成伸手止住她,臉上泛起笑意,“我說過,這樁事成了以后,姑娘還可以在府上進(jìn)取得更遠(yuǎn)的?!?p> “我對這種事情沒興趣?!碧煲乐皇沁有?,“都是蠅頭蝸角,有什么進(jìn)取不進(jìn)取的?”
這句話一下子讓莫子成顯得難堪了起來。他局促地搓了搓手,最終嘆了口氣:
“姑娘這句話,一下就顯得我好像一個汲汲求進(jìn)的人一般。想不到在世人中間,許由的情操倒是由姑娘一個女輩宣稱著了?!?p> “我本就不是漢地的人,早晚要回去的,也不希得你們這兒的誥命頒賞就是了?!?p> “這邊風(fēng)土物寶,還不如海國么?”
“胡馬依北風(fēng),越鳥巢南枝嘛?!碧煲垒p笑著說,還不待莫子成贊賞這詩寫得好,她便開口對他澄清道:“不是我寫的?!?p> “不過無論如何,在姑娘回海國之前,待在趙府才是最好的。”莫子成將話題轉(zhuǎn)了回來,“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姑娘習(xí)慣了這府上的羮飯,再回到市上,和你兩位恩兄待在一起,恐怕也不適應(yīng);何況小姐和你的那位晏姑娘也是每日離不開你的。你若回了那個書店,還要麻煩兩位恩兄添一張榻位,麻煩到人家?!?p> “好吧,我待在哪兒都可以。”天依只能順勢答應(yīng),“不過小女能否托莫先生再幫忙做兩件事?”
“姑娘說便是,有什么能夠幫到的,我一定戮力去做?!蹦映傻纳駪B(tài)似乎頗為殷勤。
“倒不需要戮力,”天依說,“我這些天一直夢到我的夫婿,我總覺得她現(xiàn)在就在漢地,今年年關(guān)之前就可以來接我了?!?p> “哦,還有這樣的事?”莫子成臉上的神情微變,“不過女子的事情是這樣的,說不定確實(shí)是心心相通?!?p> “那還是謝先生的美言了。我這幾天一直在想,莫先生既然能把同父兄失去音訊接近十年的趙筠小姐找到,那或許也能幫我找一找她?!?p> “姑娘的那位夫婿是什么相貌?特征如何?姑娘只要報(bào)來,如果他真在漢地的話,那不出一個月肯定能尋得了?!?p> 天依咬咬牙,將阿綾的面貌特征一五一十地跟莫子成說了。
“奇怪,怎么聽姑娘這么說,似個女子?”
“本朝國初的布衣卿相,那位張良,不是長相也如婦人好女么?”
“也對……姑娘還知道張良?;蛟S海國的男兒就是生得這樣的。”莫子成道,“其實(shí)他們也時常說我長得像女子?!?p> “先生面色如玉,確實(shí)是一副君子樣貌。”
聽天依這句話,莫子成有點(diǎn)靦腆地笑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聽姑娘夸我面相。這洛陽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夸過我,可是我總覺得只有姑娘的最真切,其他人都是奉承一般?!?p> “其實(shí)我這句也是奉承。”天依笑起來。
“啊?這樣啊……”莫子成忽然好像感覺自己碰了一鼻子墻灰一般,肩膀慫了下去。
“當(dāng)然了,尚有一個人是真的覺得公子生得俊秀的。所謂的‘面色如玉’,其實(shí)是筠兒跟我說的?!?p> “不過小姐對我的好意是經(jīng)人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總感覺還是不如姑娘的這一番奉承來得爽心。”
“先生果然是被自己的計(jì)畫迷了心竅的,”天依聽了這話,皺起眉來,輕扶了一下案面,“到現(xiàn)在先生竟然真的覺得真話還沒有假話好了?”
“姑娘這么說,小子以后一定時刻注意改正?!蹦映汕飞淼?,“當(dāng)然,姑娘托給小子的事,我這幾天就差人去做?!?p> “不要忘了抽時間來陪筠兒。”天依提醒道,“雖然兩家同意訂婚了,看起來事情有了個了結(jié),其實(shí)這只是剛開始而已。我想你總也不至于拿到了趙筠,就這么把她拋擲到一邊。”
“我還會去趙府上的。如果關(guān)于姑娘的夫婿有什么線索的話,我也會第一時間捎過來。”
“如此,我便代趙筠和我自己拜謝莫先生了?!?p> “嗯,那姑娘剛才說的第二件事呢?”莫子成抱住雙袖,詢問道。
“第二件事,涉及到這些天冬時的事情?!?p> “嗯,是姑娘的柴火衾帛不夠用么?”
“不。我、小姐,和司馬府上的匠人,前些天把那個架子加蓋了一下,”天依向莫子成說,“我們海國那邊,前朝時,京城的人家,夏時請匠人在院子里鋪涼棚,冬時常設(shè)暖棚,把院子包起來,這樣院子就從戶外成了戶內(nèi)。我們按這個法子設(shè)了幾個臨時的棚子,這樣一來,下人們至少住著舒爽一點(diǎn),這個冬天沒那么難過;再一個是……希望過幾天逢著時令了,能派上用場?!?p> “什么用場呢?”莫子成問罷,沉思了一會,“哦,我明白了。畢竟是要過冬的。這點(diǎn)我可以給你一個數(shù)目字,這兩年流民增多,這城里,逢冬過不過去的,大概有個千把人吧。姑娘對他們有這份心,我很感動??蛇@事雖善,是得交給專門的人來做,不能私自做。你們在司馬府里做這個,這個不行,有影響?!?p> 天依想了一會,默默點(diǎn)頭: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們就不做……”
“哎,那倒不必——”莫子成忽然舉手制止,隨后神秘地說了一句,“我有辦法?!?p> “先生對這項(xiàng)事業(yè)也有興趣?”
“豈止有!”莫子成笑了,“姑娘且去做罷。”
“不用擔(dān)心先生說的情況?”
“有我在焉。”
“那真是多麻煩公子了?!碧煲老蛩葜x,雖然她仍是不知道對面的公子這次想著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天依除了和匠人梁、劉九他們檢查屋蓋以外,便和晏柔,有時還帶著趙筠一塊出去,看城里外寒凍的狀況。趙筠似乎對出府的機(jī)會十分珍重,畢竟對一個在鄉(xiāng)下長大、早已習(xí)慣了無拘無束的生活的農(nóng)家女孩來說,在府上一關(guān)關(guān)幾個月的生活還是很讓人壓抑的。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初雪消融,天地間的空氣變得更為栗寒了。
“我打小就很奇怪,明明已沒有雪了,怎么還比下雪之前更冷了呢?”趙筠問天依道,“我問過叔叔,還問過父親和小哥,他們都單說是天道如此?!?p> “其實(shí)雪的消融是一個吸熱的過程?!碧煲酪脧那皩W(xué)過的入門物理知識,“雪其實(shí)是云中的濕漉漉的云氣,那云氣當(dāng)中含有水氣,凝起來,落到了地上,就成的是雪。而因?yàn)榈厣媳仍茪饫锱?,再加上大小的風(fēng)兒要吹,它得重新回到水和水氣的樣子,這個過程就需要從周邊吸取暖意。這樣它化回氣了,天地間的暖意被它們一吸,自然就更冷了?!?p> 晏柔和趙筠都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
“這也是你們海國的儒生格出來的么?”趙筠問道,“感覺海國的儒生可厲害了,不光會背書,其他什么事情都琢磨?!?p> “哎,我只知道,每到了這個日子,就有很多人捱不過去了。”車夫老繆瑟縮著袖子,在一邊說。
確實(shí)這會是貧民衣牛馬之衣過冬的漢代。天依的心頭陡然一緊,隨后馬上想起來自己前幾日同莫公子述說的計(jì)劃。
“洛先生、小姐,你們也是常出去見世面的,自然知道這世態(tài)怎么樣。你們看到很多人夏天穿一件單的,到了秋天快涼下來的時候仍是穿單。其實(shí)不是耐寒,實(shí)在是沒得衣服。我估計(jì),今晚這寒風(fēng)再一過,明天就不適合帶先生和小姐出來了。”
“……沒事,我是在河陽長大的,不怕見僵死的人。”趙筠咬咬唇說道,“不過洛姐姐可能沒見識過,而且也確實(shí)煞風(fēng)景,我們明天就好好待在府里吧?!?p> “既然叔這么說了,那就選在今天,我們做吧?!碧煲劳蝗幌蛟趫龅娜说?。
“可能有點(diǎn)倉卒,我還沒來得及問父兄的意見……”趙筠說,“二哥不同意,說他不喜歡窮鬼,所以是不讓外頭的人進(jìn)府里來的,哪怕平時在門口歇歇腳都不許?!?p> “那就同小公子,實(shí)在不行和使君說?!碧煲酪ба溃罢l知道這些人里面會不會有未來的衛(wèi)將軍。”
“洛先生確定要為么?”老繆問道,“這樣做風(fēng)險不小,不過洛先生應(yīng)該心里也自知道這個。其實(shí)先生,放著他們不管也沒什么事的。他們是自己倒灶,落到今日這個境地,除了怪自己當(dāng)初不爭氣以外,難道還能怪誰不成?”
“老繆,你這會兒倒把自己端得像個使君了。真希望你從前挨凍的時候也這么想。”車夫的年輕副手在旁邊嘲哂道,“洛先生前幾日都同我們說了,而且她說莫公子也應(yīng)允,那我們就做,只要先生和小姐可以在司馬大人面前赦我們一句無咎,這種好事我一天做一百件還來不及呢。”
“……時間不早,我們得回府上趕快綢繆?!碧煲拉h(huán)顧了一下眾人,“這件事,我去找阿安報(bào)與莫公子去?!?p> “阿洛說得是,我們這就回吧。”趙筠站起身來說。
五人遂匆忙熄滅坑火,解了馬韁繩,攀上車,在一片雪花當(dāng)中,往洛陽城里馳去,車駕在路上碾出兩道雪痕。
——第二節(ji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