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辭行，想說不能說的話語，最讓人心里煩悶。我卻要一連辭行三次。
先去冰火門找阮雄掌門那里辭行。
我向阮雄掌門說了我衡山派的最終決定，也向阮雄掌門說了莫掌門的話。阮雄掌門一下子就老了，喪失了全部的雄心，說：“算了，算了。這江湖我也是待夠了。仁安縣我是不會再留了，衡山派我也不會去了。感謝你之前給的那筆錢，我可以帶著家人離開，去個別的地方生活?！?p> 我說：“阮掌門，何必這么著急呢？你們冰火門不還有半年的時間嗎？不如再等一等?！?p> 阮雄掌門看著我說：“等下去，還能有什么意外發(fā)生不成？”
我說：“或許不會在有什么意外。但你可以裝作還有轉(zhuǎn)機(jī)的樣子，也許羅家會愿意再多出些錢?！?p> 阮雄掌門聽后更加失望，說：“謝謝牛少俠關(guān)心。冰火門值多少錢，我心里有數(shù)?！?p> 告別阮雄，想到他沒落的樣子，有些難過。
向羅海告辭。與其說是告辭，不如說是告罪加辭行。
大約是因?yàn)橹叭菬┝肆_海，羅海一點(diǎn)大度也不想向我顯示，在我辭行之際，狠狠地說了我一頓。
我見了羅海先說：“羅知縣，之前多有得罪，是我行事孟浪了。我來是向你告罪的，我這就離開仁安縣。”
羅海哼了一聲說：“你不應(yīng)只向我告罪，你應(yīng)向仁安縣所有的人告罪，你應(yīng)該向你衡山派告罪。因?yàn)槟愕囊患褐?，阻攔正常的案件辦理，讓仁安的人們不能得到期盼已久的真相。虧你還是名聲在外的衡山俠士，居然做事如此不知檢點(diǎn)，若不是我及時將你的行為告知你們衡山派，你不知還要在外面給你們衡山派帶來多少惡名。你知錯嗎？”
我說：“知錯，知錯?！?p> 羅海說：“你有反思嗎？”
我說：“有，有?！?p> 羅海說：“你反思的什么？你反思之后，居然只想到向我告罪，沒有想到向仁安縣的人們告罪，也沒有想到向衡山派告罪?！?p> 我說：“我反思的不夠。我繼續(xù)反思。”
羅海說：“從我仁安縣離開，就不要再回來了。你在路上再好好反思吧。我見了你們孟副掌門，還要說你反思的不徹底?！?p> 我只好表演更誠懇的認(rèn)錯，求他不要在孟副掌門面前說我反思的不徹底。
最后羅海說：“滾吧，從我仁安縣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再回來，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我就不再向你們孟副掌門提這件事?！?p> 我又表演感激涕零地離開。
告別羅海，看他得意的樣子，我自然是滿腔的憤恨。
最后去向聽雨姑娘辭行。
聽雨姑娘是個聰明人，看我的神色就知道了我的來意，她說：“本不該麻煩牛少俠的。牛少俠不必自責(zé)，這也是我的命運(yùn)。我認(rèn)識牛少俠，也很是高興。有些事情，是不能強(qiáng)求的。牛少俠什么也不必說了。希望牛少俠能忘了我?！?p> 我說：“他們說你父親貪污的銀子是一百萬兩，我想為你父親洗刷冤屈，但我失敗了。雖然我可以用武力強(qiáng)行救下你父親，但我不愿意這樣做。你要我去強(qiáng)行救下你父親嗎？如果你提了這個要求，雖然違背我的本心，我也可以去做?！?p> 聽雨姑娘說：“不必了。我父親也不會愿意這樣的?！?p> 我說：“你愿意跟我走嗎？雖然救不了你父親，但我還可以帶你離開?！?p> 聽雨姑娘說：“就不麻煩牛少俠了。”
我說：“那好。雖然救不了你父親，但我已經(jīng)贖出了你、你母親和你弟弟，他們兩個在外面等你。你們自由了?！?p> 聽雨姑娘還沒反應(yīng)過來，我對她最后說了一句：“保重，再見。”
然后我就離開了。
當(dāng)然，我只是在她面前耍帥。
實(shí)際上，我贖出他母親和弟弟的時候，又給了聽雨姑娘母親兩千兩銀子，讓他們安家。聽雨姑娘的母親當(dāng)然明白我的心意，對我也很滿意，就告訴我，她們會去南湖城投靠親戚，在那里安家，讓我有空一定要去南湖城看看她們。
告別聽雨，看著她的淚水，我心中有些苦澀。
離開仁安縣城，出了仁安縣界，跟蹤我們的人才回去。跟蹤我們的人里有羅家派來的，也有謝玉派來的。這些人跟蹤的水平很差，我發(fā)現(xiàn)他們之后也故意走的慢些，給他們表演后悔來仁安縣，再也不想回來的戲碼。
他們離開之后，我收起表演。大力說我演技有進(jìn)步。李小虎表示不解。我才想到還沒給李小虎說，我和大力只是假裝離開，還要再悄悄回到仁安縣。
給李小虎說了我和大力的意圖之后，李小虎開始是表示反對的。后來李小虎因?yàn)槿^沒我硬，口才沒大力好，更是因?yàn)樗廊粵]帶什么銀子，只能跟著我和大力回到仁安縣。
在后來的歲月里，李小虎大約是記憶模糊了，說他當(dāng)時也是立即表示應(yīng)回到仁安縣。
回去，不是勒馬回頭，原路走回去那么簡單?；氐饺拾部h之后要做些什么，大力已經(jīng)大致寫好了劇本，我們要先按著大力的劇本熟悉一下流程，變一下身，置辦一下道具。我們向南趕路，到了下一個縣城，永平縣，在那里變身、置辦道具、熟悉劇本。
大力為我們準(zhǔn)備了兩套身份。其中一套就是沒特點(diǎn)普通人。另一套中，大力的身份是南方梁國來的商人金平，李小虎的身份是商人金平的保鏢金山，我的身份是商人金平的另一個啞巴保鏢金塊。之所以讓我扮啞巴，大力說是因?yàn)槲也粫f梁國方言。我猜的真實(shí)原因是他們不想聽我說話。我當(dāng)時提議說，我這個叫金塊的保鏢可以是從小在晉國長大的，所以不會梁國方言，他們卻不同意我這個很合理的提議。
大力會說梁國方言我很意外，大力說：“與梁國姑娘，用梁國方言說情話，別有一番滋味，所以我就學(xué)會了梁國方言?！?p> 商人金平是來仁安縣談玄金礦采礦設(shè)備買賣生意的。金平家的工坊新發(fā)明了一個新的礦石提煉設(shè)備，用這種設(shè)備，能大幅提高玄金礦提煉的效果。原本十多斤的玄金礦只能提煉出一兩的純玄金，用了金平家工坊制造的這個新設(shè)備，只用一斤的玄金礦就能提煉出一兩的純玄金。
當(dāng)然這個設(shè)備并沒有那么神奇，其實(shí)只是一種障眼法。設(shè)備里提前放進(jìn)去了許多純玄金，藏在暗格里，開動設(shè)備進(jìn)行提煉之后，觸發(fā)機(jī)關(guān)，這些提前放在暗格里的純玄金就會落出來一些，與真正提煉出的純玄金混在一起，讓別人誤以為提煉出的純玄金數(shù)量大增。
大力給我們講劇本看到此處的時候，我大聲呼好，說：“一定用這個設(shè)備從羅家那里騙來個幾百萬兩銀子。讓他們嘗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滋味?！?p> 大力白了我一眼，說：“只想著騙錢，是小道。我這騙局可不單是為了騙錢?！?p> 我問大力：“那你為了什么？”
大力說：“關(guān)鍵是要騙羅家的哪一位？無論是羅家的哪一位受了騙，讓羅家損失了這么多銀子，又丟了名聲，在羅家地位一定會受損。如果是一位羅家實(shí)權(quán)人物的地位受損了，那就可能在羅家內(nèi)部掀起一陣政治風(fēng)暴。”
我聽后激動地說：“這太好了。你打算騙哪一位？羅海？還是那幾位長老中的一位？”
大力說：“他們幾個都算是實(shí)權(quán)人物。具體騙哪一位，到了仁安縣再看吧。這種事情也要隨緣的?！?p> 我又問大力，關(guān)于聽雨姑娘的父親婁富，他準(zhǔn)備了什么樣的營救劇本。
大力說：“只能多做些準(zhǔn)備，到時候再具體看?，F(xiàn)在還不知道羅家為婁富準(zhǔn)備了一個什么樣的劇本?！?p> 為了救婁富，也為了羅家為婁富準(zhǔn)備的那一百萬兩銀子，大力讓我們準(zhǔn)備些假銀票，以及蒙汗藥，能產(chǎn)生大量煙霧的火藥，等等一些東西。雖然繁瑣，但我干勁十足。
道具都準(zhǔn)備好之后，我們就開始化裝變身。大力找來了一個做面具師傅。
我想把自己弄的帥一點(diǎn)，但大力說這不符合我的一個啞巴保鏢的人設(shè)，更何況我這個保鏢還叫金塊。最后，我?guī)系谝粋€面具就變身成了一個猥瑣的大漢。
大力帶上第一個面具成一個儒雅大叔商人。
李小虎帶上第一個面具成一個氣質(zhì)猛男。
我在抱怨化成這樣的時候，大力找來的面具師說：“這每個人帶上我的面具后是什么樣，跟自己的氣質(zhì)是一致的。我給你做面具的時候，也想著把你化的不那么猥瑣，看起來順眼一些。可這一旦開始做，就不受我控制了，我的手完全是根據(jù)你自己的氣質(zhì)在跑。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帶上面具，才不讓人看出來是帶著面具的?！?p> 面具師又給我們做了第二套面具，雖帶上后面貌全變了，可氣質(zhì)還是不變。
命運(yùn)寫在臉上，說的就是這個吧。
做完面具，我問大力：“這永平縣也是個奇妙的地方。一個帶機(jī)關(guān)的提煉礦石的設(shè)備、一百多萬兩的假銀票、蒙汗藥、煙霧彈，這些東西一天就能就能在這永平縣里湊齊，這永平縣真是不簡單。還有這面具師也不簡單，居然完全把我們變了個模樣，還完全看不出來痕跡?！?p> 大力說：“你之前不知道永平縣？”
我說：“他有什么傳說？”
大力說：“這可是個賭城。大晉國唯一的合法的賭城。他又是一個法外之地?！?p> 我說：“賭博非法的？那黑風(fēng)組怎么在衡陽城里開了賭坊？”
大力說：“如果別人在衡陽城里開賭坊，立刻就會被以非法的名義取締。即使是黑風(fēng)組，也不敢開的太過分?！?p> 我說：“你常來這里？”
大力說：“當(dāng)然常來?！?p> 忙活了一天，我們?nèi)齻€就向仁安縣出發(fā)。
出了永平縣，我回頭望著永平縣的大門大聲發(fā)誓：“我一定要從仁安縣羅家那里弄來百十萬兩銀子，再回到這里好好消費(f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