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進(jìn)了庭院里,恍若無人,左看看右看看,圍著灶臺不住點頭。
庭院內(nèi)所有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喘。
這個人就是太平教奉天圣主啊,饒是王保膽大包天,也冷汗?jié)M面,像是被人使定身法定在地上一動不動。
說到底,這幫強盜看起來耀武揚威,終究還是平頭老百姓。
哪怕都知道自己變成現(xiàn)在樣子,有一部分原因乃是眼前這個仙風(fēng)道骨的家伙間接導(dǎo)致。
平日喊打喊殺,說見了張角要弄死他,大卸八塊,五馬分尸,什么話狠說什么。
可真的見到了,除了緊張再也沒有任何想法。
別說殺他,連握刀力氣都沒有。
眼前這人可是整個隴右道上擁有數(shù)十萬甚至上百萬信徒,真正一言就可以斷人生死的主。
平日里那些自己高攀不上,見面都要小心客氣,唯恐哪句話錯就萬劫不復(fù)的大人物,在這個人面前個個像鵪鶉一樣。
梁俊見張角還沒說話,一個照面就將這幫人鎮(zhèn)住了,心里暗罵句沒出息,快步走上前。
張角轉(zhuǎn)身看到梁俊,笑道:“這就是今晚招待來客的伙食?”
梁俊點頭哈腰,賠笑道:“回圣主的話,這是俺們?nèi)?dāng)家安排的。”說完沖著劉三刀高聲道:“三刀兄弟,趕緊開門,恭送圣主上山?!?p> 劉三刀趕忙應(yīng)了一聲,門吱吱呀呀打開。
張角擺手道:“不著急,不著急?!闭f罷拿起一旁的筷子,就要往鍋里夾肉,段樹甲慌忙上前攔?。骸皫熥?,此等穢物如何能入得您的圣口?!?p> 心里著急,手上卻不敢奪,只能面上露出焦急神色表達(dá)出自己對張角的關(guān)心。
張角微微一笑,夾起來一塊肉,還不等放進(jìn)嘴里,劉偉快步走過來一把將張角的肉搶過塞進(jìn)嘴里,斜眼看段樹甲道:“慣的毛病,又不是皇帝老子,怎么還有人下毒不成?”
嘴里咬的來勁,油水順著流到下巴,劉偉也不在意,抬起袖子抹了抹道:“你看我死沒死?!?p> 氣的段樹甲臉色發(fā)青,道:“哼,尊下的性命能和師尊比?”
劉偉并不生氣,仗著有張角撐腰,哈哈笑道:“你還真別說,我的命在你師父眼中究竟有多重要,還真沒準(zhǔn)?!闭f罷有意炫耀:“老子說不準(zhǔn)哪天就能帶你師父羽化飛升,你能么?”
段樹甲原本臉色就不好,此時更加難看,眾人聽了,個個對劉偉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人能帶人飛升?那不就是神仙么?難道眼前這個太平教奉天圣主真如他們所說,乃是漢朝時期仙人張角轉(zhuǎn)世?
梁俊在一旁聽到,更加確定眼前這狗東西和自己一樣,應(yīng)該都是二十一世紀(jì)穿越過來的,恨不得抽出刀子把他捅死。
這幫子從現(xiàn)代穿越過來的,都是小說看多了還是怎么的?
李世民、乾隆、嘉靖這幫皇帝大佬們穿越過來高調(diào)也就高調(diào)。
畢竟人家有資本高調(diào),李世民穿越前就是千古一帝,到了這一代又是本朝手握重權(quán),根紅苗正的六皇子。
就算皇帝老子再不高興,哪天不爽,能把自己這個光棍太子擼了,敢動一動六皇子梁羽?
你個非法組織的高層不夾住尾巴做人,得瑟個什么勁?
你是會造肥皂還是會造玻璃?看你和張角那么熟,穿越過來時間不短了吧,也沒聽說太平教有什么跨時代東西問世啊。
難不成?
梁俊一愣,想到華青柏口中所說,擄掠孩子交給太平教邪魔之事。
心里一咯噔,難不成這孫子就是華青柏口中的邪魔?
這邊梁俊正猜測,安陽公主揉著眼睛抱著枕頭從房間出來,看著梁俊道:“五哥哥,我餓了?!?p> “不好!”梁俊心中警鈴大作,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安陽就要往屋子里走。
“站?。 眲パ劬σ涣?,高聲叫道:“停停停?!?p> “找死!”梁俊眼中殺機閃過,站住不動,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后緩緩平復(fù)下來。
安陽嚇的馬上精神了,她從沒有見過剛剛那一瞬間的梁俊。
只覺得此時此刻抱著自己的五哥哥像是一塊寒冷的冰疙瘩,十分的陌生。
劉文靜和張角也察覺到梁俊的變化,均是一愣。
“剛剛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殺氣,竟比楚秋九更強。殷誠啊殷誠,你到底是什么人?”劉文靜瞇了瞇眼睛,心中緩緩做了一個從來沒有想過的決定。
張角則放下手中的筷子,剛剛這個嘍啰身上凌厲的殺機很熟悉也很陌生。
之所以感覺熟悉,是因為他曾經(jīng)遇到過,之所以感覺陌生,是因為這種殺機是前世的記憶。
自己前世生命最后一年在廣宗帶著黃巾軍與朝廷作戰(zhàn)的時候,朝廷軍中一個斬殺自己手下無數(shù)兵卒,使一柄長刀的紅臉大漢。
當(dāng)時兩軍作戰(zhàn),唯有此人給自己印象極其深刻。
真?zhèn)€是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白虎山這里,一個燒火做飯嘍啰身上怎么會有這種殺機?
是自己看錯了?
除了劉文靜、張角和趴在梁俊肩頭的安陽,誰都沒有在意到梁俊剛剛那一瞬變化。
劉偉一臉賤笑的走到梁俊身后,眼中只有安陽一人,低聲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p> 安陽皺了皺眉,十分不喜歡眼前這個人,礙于梁俊平日對自己的教導(dǎo),只得禮貌道:“我不認(rèn)識你,不能告訴你名字。”
梁俊攥緊雙手,眼睛微微瞇起來,心中默數(shù):“1、2...”
他有一個習(xí)慣,當(dāng)遇到對方挑釁自己或者當(dāng)著自己面作死的時候,不管對方是誰,梁俊都會在心中默數(shù)五個數(shù)。
如果五秒之后,對方依舊花樣作死,不管任何場合,任何時間,梁俊都會當(dāng)場讓對方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如果在著五秒內(nèi),對方停止作死,那么梁俊就秉著傳統(tǒng)美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到機會再讓他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反正只要真正讓梁俊起了殺機,不管是誰,最后都會在臨死之前,梁俊都會給他上一節(jié)植物學(xué)的課。
梁俊心中一開始數(shù),手慢慢伸進(jìn)懷里去摸匕首。
危險!
張角眼睛一瞪,潛意識的往后一退。
一旁吃的正嗨的駕車壯漢也感覺到了異常,猛然轉(zhuǎn)頭看向梁俊。
劉文靜心中也一緊:“不好,大事不妙!”
就在梁俊心中馬上數(shù)到五準(zhǔn)備反手殺了劉偉,再順勢把張角這幫人都干掉或者軟禁起來的時候。
一個清脆的男童聲音道:“邪魔,你不準(zhǔn)欺負(fù)這個小妹妹!不然我殺了你!”張麒麟突然大聲沖著劉偉厲聲叫道。
張角一愣,自己這個徒弟向來性子沉穩(wěn),從未大聲說過話,萬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種能力。
劉偉嚇了一哆嗦,轉(zhuǎn)過身看向張麒麟。
只見張麒麟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幼虎,稚嫩的臉上掛著與年紀(jì)不相符的殺機。
他雖然是個孩童,可從小就被張角當(dāng)做太平教圣童培養(yǎng)。
整個太平教中除了張角,就屬張麒麟身份最高。
他五歲時,有一次因為侍女不讓他夏天吃太多冰鎮(zhèn)西瓜,張麒麟只說了一句,你對我不好,該死。
這侍女就被拖出去殺了。
從那以后,張麒麟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也是從那開始,張麒麟除了在自己師傅張角面前,再也不愿意多說一句話。
唯恐自己哪一句又讓人無辜失去性命。
今時今日,誰也沒有想到,張麒麟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對著劉偉說出這種話來。
幼虎雖小,終是兇獸。
張麒麟小小年紀(jì),卻終究是太平教執(zhí)掌千萬人性命的二號人物,此時突然發(fā)威,讓劉偉心驚膽顫。
“不敢,不敢?!眲ツ戭澬捏@,亦步亦趨的走到了張角身后。
“圣主,門開了,您該上路了?!绷嚎∞D(zhuǎn)過身來,沖著張角微微一笑,殺氣絲毫不再掩飾。
從來到這世界那么久,梁俊第一次這樣毫無保留,絲毫沒有隱藏的將前世屬于笑傲海洋、叱咤天下的海盜王的彪悍、兇殘一面展現(xiàn)出來。
這種殺氣似乎擁有感染其他人的魔力,所有人在一瞬間都恢復(fù)了正常。
埋藏在最心底的那種對自己生活不公、對世道的怨恨、對喪親的悲痛全都在這一刻化作一股股熱血,仿佛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梁俊一聲令下,所有人絲毫不會猶豫沖上去。
去他娘的奉天圣主,老子砍的就是皇帝老子!
唯一一個沒有受到影響的人——劉文靜,緩緩走到張角面前,低聲說了一句。
張角一愣,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隨后再不遲疑,轉(zhuǎn)身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