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六皇子書房。
“廢物!”
梁羽面目猙獰,手按住椅子一角,額頭上青筋暴露。
“日月當(dāng)空,好,好,好的很,安祿山、史思明,都都好得很啊?!?p> 梁羽終于明白前世那個“唐三代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劉勝撲通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奴婢有罪,奴婢有罪?!?p> “你何罪之有?”
梁羽凄然一笑,悠悠的嘆了一口氣。
劉勝道:“陛下,萬不可如此氣餒,如今陛下重回人間,豈不是上天欲讓陛下再創(chuàng)我大唐萬世基業(yè),若陛下不棄,奴婢愿隨陛下,重建我大唐輝煌?!?p> 梁羽重振精神,隨即哈哈大笑,忽道:“你前世是何官職?!?p> 劉勝道:“奴婢爵封齊國公?!?p> 梁羽沒有說話,沉思許久道:“你我君臣,能在此世此刻相聚,乃是天意,上天讓朕再臨世間,為炎朝六皇子,自有深意,待到他日朕重回大寶,必不虧你。”
梁羽說這話的,劉勝沒有絲毫懷疑,太宗皇帝是誰?劉勝比誰都清楚。
至于梁羽能不能登上大炎朝的皇位,劉勝也絲毫沒有懷疑,太宗皇帝當(dāng)年那種情形下都能問鼎天下,這一世更不用多說。
這些日子劉勝打從穿越以來,就魂不守舍,說風(fēng)聲鶴唳一點都不為過,說話做事全都處處小心,事事留意,唯恐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實身份。
自己為什么來這里?自己現(xiàn)在到底是誰?還有沒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樣?
劉勝整夜整夜的都在想這些問題,就在整個人都快崩潰的時候,突然聽到六皇子封為秦王的消息,心里一個機靈。
隨后一直留意大炎朝這位六皇子,等得知六皇子上書請封天策府的時候,劉勝欣喜若狂,再也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一直等待正大光明來天策府的機會。
今日里梁俊一讓他去送咸鴨蛋,劉勝整個人的身子都是顫抖的。
他恨不得馬上去找秦王,但也知道,此時的長安城內(nèi),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著太子和自己。
冒然前去,害了自己事小,壞了陛下的計策是大。
因此耐著性子走完了梁錦和梁濟的府邸,方才奔著天策府來。
如果六皇子真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劉勝知道,自己與太子早晚會離心離德——雖然現(xiàn)在也差不多這個狀態(tài)了。
如果六皇子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人,精神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劉勝也做好了一死了之的決定了。
萬幸,上天垂憐,終于讓他賭對了。
劉勝此時心中百感交集,恨不得將一顆心剝開,貢給梁羽,泣聲道:“陛下,奴婢不敢,陛下乃是千古圣君,奴婢愿生生世世陪在陛下身邊,不要任何賞賜?!?p> 他說的情真意切,梁羽心中也是大感欣慰,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尚且兩眼淚汪汪,更何況這種情況?
劉勝突然止住哭聲,抹了抹眼淚,道:“陛下恕罪,奴婢見到陛下一時歡喜,竟將大事忘了?!?p>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寫著五個字:兄青山親啟。
“這是什么?”梁羽接過來,一邊打開一邊,皺了皺眉。
劉勝低聲道:“回陛下,根據(jù)奴婢猜測,這信是太子交給邊關(guān)守將趙青山的信件,奴婢當(dāng)世還未還魂于此,應(yīng)是四五個月之前,太子在炎朝皇帝書房中昏倒前夕讓奴婢前身送去邊關(guān)某個將軍的?!?p> 他一邊說,一邊又從懷中掏出一疊紙,放到梁羽面前,道:“陛下,請看,這是奴婢這些日子搜集的那個叫做趙青山的將軍的履歷?!?p> 梁羽一邊看,劉勝一邊說:“這趙青山與太子從小一起長大,關(guān)系非比尋常,可以說是太子一系鐵桿支持者,這趙青山傳聞英武非常,在邊關(guān)履立戰(zhàn)功,年紀輕輕就手握三萬大軍,常自比霍去病,在軍中,風(fēng)頭甚至比炎朝八皇子梁鳳皇還要高?!?p> 梁羽前前后后看完,陷入沉思,劉勝見梁羽久不說話,低聲道:“陛下,奴婢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p> “講,你我君臣,無需避諱?!?p> 劉勝道:“這信是太子親書,信中說當(dāng)今炎朝皇帝乃是他人假扮,讓趙青山帶兵前來京師勤王,奴婢當(dāng)時腦子昏昏沉沉,沒有多想,也沒有將信送到,就回來了京師,這種謀反之事太子非但沒有問我,好像忘了一樣,據(jù)奴婢這一世的假子說,太子醒來之后,像是換了一個人,奴婢猜想,這炎朝皇帝和炎朝太子,只怕。”
“只怕是和你我一樣,也是轉(zhuǎn)世之人?!绷河鹂雌饋聿⒉灰馔?,反而微微一笑,道:“不僅炎朝皇帝和太子和我們一樣,我看,那個七皇子恐怕也是,一覺醒來,從不喜歡修道煉丹的人,如何會如此癡迷?”
劉勝道:“陛下英明,奴婢斗膽問陛下,奴婢接下來,該如何做?!?p> 梁羽拿著手里的書信,沉吟良久,緩緩道:“你依舊回去,平日里該做什么便做什么,至于太子那里,也不用特意盯著?!?p> 劉勝有些遲疑,試探道:“陛下,最新奴婢聽聞,雍州那兒不太平,這幾日御史臺的人時常來東宮面見太子,說是掌握了常玉瞞報災(zāi)情的證據(jù),想讓太子在朝中進言,只是太子最近一直不再東宮,因此未曾與那些御史見面。這雍州刺史常玉乃是陛下這一世的班底,若是太子當(dāng)真聽了他們的話,以至于折了常玉,只怕...”
這話劉勝思來想去本不愿說,但一想到皇帝和太子還有那個修道的七皇子身份不明。
萬一是秦皇漢武轉(zhuǎn)世,對于梁羽來說,就是大大的被動,因此,劉勝終究還是說出這番話來。
梁羽笑了笑,看著劉勝,心中最后的猜疑煙消云散,揚了揚手里的信,笑道:“有這封信在手,太子的命就是握在朕的手里,不管他是真傻還是假傻,會不會拿此事做文章,都不是威脅。”
隨后他略嚴肅的看著劉勝道:“記住,朕要的是治世之臣,而不是要的禍亂朝綱之輩,常玉若是當(dāng)真瞞報災(zāi)情,莫說是太子,便是朕也饒不了他。當(dāng)年朕能讓天下英豪盡入天策府,這一世,朕亦能如此!”
劉勝心中一凜,這就是千古一帝之氣啊,玄宗皇帝,終究是差上很多啊。
“奴婢遵旨!”
劉勝磕頭退出了書房。
出了書房,過了大廳,一出門,劉勝一哆嗦,差點跌倒在地。
就見梁俊抱著安陽公主在門前不遠處的池塘里,德喜和幾個小太監(jiān)一臉著急的站在岸邊走來走去。
劉勝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理了理衣服,快步走了過去,走到池塘邊,上前沖著德喜就是一巴掌,怒聲道:“咱家把你們幾個瞎了眼的雜種,全都,全都拖出去喂狗,還不趕緊把太子和公主殿下拉上來!”
心里卻是一陣驚慌,太子如何來了天策府?
德喜莫名挨了打,委屈的也不敢哭,道:“干爹,太子殿下不準我們下去。”
“我把你們這些狗才...一會再找你們算賬!”劉勝說著,擼起袖子就要下池塘。
“打住,打??!”梁俊把安陽公主放在脖子上,安陽公主樂的哈哈笑,一張潔白的小臉左一道污泥,又一道黑印,活像個小花貓。
劉勝無奈,只能站在池塘邊,冰涼的河水讓他打了個冷顫:“殿下,奴婢,殿下,這要是讓御史言官看到,告到陛下那里,非得治奴婢們個死罪啊?!?p> “下個河怎么就是死罪了,再說了,誰敢告你們,本宮打斷他們的狗腿,本殿下這是在給皇帝盡孝,對吧,阿鼉?!?p> 一和安陽公主在一起,梁俊的心情就開朗了許多。
心情開朗,話自然也多起來。
梁俊一邊說,一邊把手邊的荷花摘下來遞給安陽公主,安陽公主兩只小手握著荷花,一直樂不停,帶著些奶氣道:“沒錯,太子哥哥要采荷花,給父皇做荷葉餅還有荷葉粥。東宮里的荷葉都敗了,只有阿羽哥哥這里有,太子哥哥便帶阿鼉來了!”
安陽公主一邊說,一邊指揮著梁俊去摘自己看上的荷花。
這個時節(jié),荷花本就不多了,天策府里的這些荷花,還都是皇帝讓人從驪山挖來送給秦王的。
被梁俊這么一折騰,整個池子里的荷花全都毀了。
“可是殿下,哎?!眲俪蠲伎嗄?,梁俊抬出來孝道來壓自己,他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站在水中讓梁俊小心。
“等等。”梁俊突然停了下來,仰著頭看著安陽公主道:“阿鼉,你猜猜太子哥哥踩到了什么?”
“是藕?!?p> “不對,再猜?!?p> “是小金魚?!?p> “不對,坐穩(wěn)了,抓緊?!绷嚎≌f著,一彎腰,手往腳下一抓,再伸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條大鯉魚。
“鯉魚,鯉魚?!卑碴柟鳂返闹迸氖?。
梁俊哈哈大笑:“咱們的晚飯也有著落了,說著隨手把鯉魚沖著劉勝扔來,劉勝慌忙伸手去接,手忙腳亂,差點讓鯉魚跑了。
就在他驚魂未定,抱著鯉魚的時候,梁俊說出一句話來,讓劉勝整個人比這池塘里的水還涼。
“劉總管,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莫不是打算來天策府做秦王的總管吧?!?p> 要是沈云在這,肯定心中一震,驚呼:“媽耶,太子莫不是廣場上能掐會算會貼膜的麻衣神相祖?zhèn)魇舜茏愚D(zhuǎn)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