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有極其精巧的自毀機關。一旦觸發(fā),整座行宮都會毀于一旦。
這個秘密,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陸祁淵,另一個是何棋·穆木爾。
二人當年在籌劃之時,制造了地宮以備藏身之用,后又給地宮乃至整個行宮都裝上了自毀機關。而達罕方才收到的大央王爺密信,便是給他指明了機關的位置,命他啟動機關。除了達罕和阿碩,這里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活。他定然不知,自己那個離開多年的,唯一的親生女兒,此時此刻也在這里。
“地宮要塌了,大家快跑!”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一瞬間把大家的思緒拉了回來。
地宮劇烈的搖晃起來,哪怕多停留一秒,都會離死亡更近一步。
慕千城來不及多想,“無痕,帶著蘇月和墨雨快走!哥,你幫安大哥快著帶竹霜姐走!”
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吶喊。然后他忙抱起一旁的小離,牽起陸長歌的手,向門口跑去。
可是達罕帶的人攔住他。
阿碩帶著阿楓要跑出去時,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人也伸出手攔住了他。
“少王爺今日就在這里好好歇下吧?!边_罕的眼神冷酷而可怕,他雖有笑意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他沒想到達罕對他的成見已經(jīng)到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地步。
達罕就站在門口,他的身前身后是不要命的死守的侍衛(wèi)。只要他退后一步便可完全撤出去——他自己是安全的境地。可他往前一步,便是這即將塌陷的死亡深淵。他把所有人的生死隔在這里。
幾人拼死打開一道缺口,慕千城,介無痕,蘇月和墨雨沖了出去。外面的士兵又和他們糾纏起來。慕千城一出來,便用安世教給他的信號聯(lián)系了無疆之城的兵,他們應該很快能趕過來。
達罕攔住陸長歌,“公主一心不想留在我大央,我們少王爺愛慕你,不如就與我們少王爺黃泉路上做個伴吧?!?p> 陸長歌狠狠的瞪著他,聚氣于掌想拍向他時卻被身旁的侍衛(wèi)攔住,無論如何也近不了他的身。
頂上的泥板一個接一個重重地砸下來,門口被一塊石頭擋住了一半。
“長歌,哥,你們快出來!”慕千城被士兵糾纏無法脫身,只得這樣喊著她。
“安大哥,你快帶竹霜姐出去!”陸長歌喊著。
可是安世中了一掌,毒雖已解但根本沒有力氣。落竹霜身中劇毒已經(jīng)奄奄一息,他們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
圍上來的士兵越來越多,阿碩阿楓,陸長歌,慕辰逸,安世與落竹霜被困在里面無法脫身。這些士兵是鐵了心要把他們攔在地宮里面,然后與他們一起死在這里。若在平日時間充足的情況下,他們這么多人對付這些小兵不在話下,可是現(xiàn)在多等一秒都可能會死。
大半已經(jīng)塌陷了。達罕冰冷的笑聲顯得格外刺耳,他笑著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等待著下一秒這里被夷為平地。
阿碩看著陸長歌,想著她和自己過往的點點滴滴。她那日對自己撒嬌似的盈盈一笑。
我可能無法做那巔峰之上的人了,也許我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個你,還有姐姐的陪伴罷了。
來不及了。他拿起長鞭過去助陸長歌和慕辰逸,三人合力打退面前的士兵后,阿碩用右手使盡全力把陸長歌推了出去。在他想把姐姐也推出去的時候,阿楓卻牢牢抓住了她的胳膊。
“姐姐,你為什么不走?”
陸長歌急忙喊著:“安大哥,竹霜姐,你們快出來!”
落竹霜還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阿世......你快走...你快走......”
慕辰逸跑過來:“世兄,快!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安世回頭看著慕辰逸,透過他的眼睛,慕辰逸看到安世不再是那個威嚴并且瀟灑的無疆之城城主,此刻他只是要失去心愛之人的傷心人。
“辰逸,我們不走了,你快走吧?!彼恼Z氣那么平淡。落竹霜身中劇毒,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她若死了,他又怎么能活下去?
慕辰逸了解安世,他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安世用力把他推的遠遠的,在剛打開的缺口即將補上的時候,慕辰逸終于出去了。
安世微笑著看落竹霜,眼中卻滿是淚水,“竹霜,你總說有了孩子以后我陪你的時間就少了。其實我想告訴你,在這世間,我最愛的,還是你?!?p> 落竹霜閉上了雙眼,眼淚從眼角緩緩流下,嘴角卻帶著微笑。
六道輪回中,愿永為夫妻。
安世對著門口最后一絲光亮喊道:“長歌,我把小離就交給你們了!要好好照顧他!”
最后一瞬間,阿楓撫摸著阿碩的臉龐:“碩兒,你別怕,姐姐在這里陪著你。有姐姐在,你什么都別怕。”
只是那么一瞬間,錦繡繁華的行宮毀于一旦,變成了一片廢墟。一如曾經(jīng)輝煌的夢。
在慕辰逸指揮趕來的無疆之城士兵與敵兵大戰(zhàn)一個時辰后,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揚起的沙塵隨風飄拂著。假如我們都如塵埃一般,隨風自在也罷,便沒有了諸般痛苦。
小離的哭聲成了此刻唯一的存在。幼童的啼哭總是那么直擊心肺,沒有掩飾,沒有克制。
“爹爹!娘親!”
是阿碩又一次救了她。陸長歌坐在地上這樣想著。他有著與她相似的命運,可卻再也無法將這命運改變。還好最后一刻有姐姐陪伴著他,他應該是幸福的吧。遼闊的大央草原,波譎云詭的中原王朝,一統(tǒng)九州的夢,埋藏著的是他的數(shù)年的思念。
中原九州,無疆之城再也沒有了世人所景仰的安世落竹霜這對俠侶。他們曾攜手救濟百姓、懸壺濟世十多年,為維護九州安定鞠躬盡瘁。斯人已逝,后世之人定當永記心間。
不知過了多久,小離帶著微弱的、沙啞的哭聲,在陸長歌的懷抱里睡著了。
半個月后,大央王爺率大軍撤出中原回了大央。
無疆之城來人將安世與落竹霜的棺槨帶回。他們曾說,死后一同葬在無疆之城后山的花樹下,長眠于此,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那天九州來了很多百姓,都是安世與落竹霜救濟或醫(yī)治過的,跪在路的兩旁,哭泣著送走他們。陸長歌跪坐在地上,看著遠去的馬車,俯首痛哭。
想再見一面,卻是再也不能了。
暮春時節(jié),陸長歌獨坐在鏡湖旁。當日就是在這里,安世告訴了她的身世。她多希望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啊。這樣的話,也許身邊的人就不會因為這權勢之爭而離開了。
“長歌?!庇腥嗽谏砗筝p輕喚她。在許多個分別的日夜里,她一直想念著的那個人。
慕千城走上前來坐在她的身邊,然后輕輕摟住她的肩,“長歌,我還在這里,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會永遠陪著你?!?p> 陸長歌轉頭看著他,臉上還帶著淚痕?!熬驮诓痪们?,安大哥和竹霜姐也跟我說過這樣的話,他說無疆之城永遠是我們的家。”
她停頓了一下又哽咽著說道:“可是他日再回到無疆之城,卻無法見到他們了?!?p> 繼而又靠在慕千城的懷里,啜泣道“千城,我沒有家了,那冰冷的皇宮不是我的家,那高高在上威嚴的君王,我喊了二十年的父皇是我的殺父仇人,當年拼盡全力想要救我的安大哥也離開了。我沒有家了?!彼薜孟駛€孩子。
慕千城緊緊抱住她:“別怕長歌,你還有我,以后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家、我們還有哥哥,還有蘇月無痕,還有小離,他們都在我們身邊。以后我陪你一起回無疆之城,天大地大,我會永遠陪著你?!?p> 陸長歌不說話,漸漸地在他懷里睡著了,是啊,還好有你。
翌日,一行人回到了帝都城,城內早已貼滿了抓捕他們的布告。但陸祁淵未敢輕舉妄動,因為城門外慕辰逸率領的數(shù)萬大軍,對他來說是無聲的威脅。
許多百姓認得他們,上前來小聲道:“公主,慕將軍,你們快走,皇上下令要抓你們呢,趁現(xiàn)在快跑吧,我們大家會掩護你們的?!?p> “多謝大家,只是我們回來,還有一些事情要了結,不必擔心我們。”陸長歌笑笑說道。
話音未落,鄭蕭帶兵前來抓捕他們。
“鄭大人好久不見。”陸長歌高聲道,眼中卻是對他的鄙夷。
“公主別來無恙,皇上讓臣來帶您進宮,公主不想見臣,肯定會給陛下面子吧?!?p> “我和你一起去。”慕千城對她說。
鄭蕭連忙開口,“陛下有旨,只讓公主一人進宮,否則重兵圍攻又是一場惡戰(zhàn),公主定不愿看到這樣的場面吧?!?p> 陸長歌轉過頭對著慕千城道:“我跟他還有事情要了結,你知道的,放心吧,我沒事?!?p> “好,那我們就等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還未出來的話,我們立馬帶兵攻進皇宮。”
陸長歌點點頭,然后回頭看了看蘇月,“照顧好小離?!?p> 蘇月點點頭,意思是你放心。
陸長歌又對鄭蕭說:“我要你務必保證他們的安全,城外有大軍駐守,想必鄭大人知道分寸?!?p> “好,公主,請吧。”
墨風走進大廳時,南宮彥正擦拭著他的劍。
“爹爹?!蹦L輕聲喚他。
南宮彥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著他。忽而發(fā)覺他的兒子不如從前意氣風發(fā)般的少年姿態(tài)了。
他放下劍,站起身來,“墨風,從小為父就教你騎馬舞劍,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掌握大權,讓我南宮家名垂青史,可是如今看來,是再沒有機會了?!?p> “爹爹,我是家中男兒,我只想保護你和妹妹。從一開始,我狠不下心和千城他們一起來對付你,可我也沒有辦法幫著你和皇上對付千城他們,事已至此,爹爹,放下吧,你相信我,千城他們不會對你趕盡殺絕的。”墨風懇切道。
南宮彥看著他,突然笑起來,“是啊,墨雨跟著他們,也許慕千城和陸長歌會看在墨雨的份上不殺我,但是你以為為父真是茍且偷生之人嗎?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他們要殺便殺!”
“爹爹!”身后傳來清脆的聲音。
墨雨激動地跑過來。南宮彥看著許久不見的女兒,鼻頭一酸,忙走到門口,墨雨便撲進了他的懷里。
“爹爹,女兒回來了?!?p> “是墨雨,是我的墨雨回來了,快讓爹爹看看。”說著便輕撫著她的臉頰,打量著墨雨,頭發(fā)比之前更長了,也許在外漂泊的原因,皮膚卻沒有之前那么白嫩了。
“爹爹,數(shù)月未見,你和哥哥還好嗎?”
“好,我們都好,能看見你回來,爹爹高興!我的墨雨長大了!”
墨風走過來,“妹妹,你從哪里回來的,一路可還順利嗎?”
“長歌姐姐進宮去了,我跟千城哥哥說了一聲之后就趕快騎馬回家來看你和爹爹,”墨雨高興地抱住墨風,“哥哥,那日行宮分別之后我可擔心你了,看見你沒事我好開心?!?p> 墨風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尚闹袇s想著墨雨方才的話,陸長歌進宮去了,孤身一人,她會有危險嗎?城外是慕辰逸的軍隊,皇上老謀深算,也一定有伏兵。這場對峙,將會以什么樣的方式結束呢?也許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偌大的皇宮,鴉雀無聲。
從宮門口走向大殿,這條路她曾走過許多次。每一場勝仗,她來不及脫下戰(zhàn)甲,便急匆匆地從宮門口小跑著過來,呈上戰(zhàn)報,然后聽著父皇的一頓夸贊,拿一些賞賜的金銀珠寶,回到紫涼紗殿,泡一個熱水澡,躺在榻上,聽夜風微微吹過,帶著海棠花的香氣飄進屋子里,然后緩緩睡去。
這是不是最后一次走這條路了呢?她不知道,但是她想報仇,她想殺了他,為自己的親生父母,為安世落竹霜,為那些死在他所指揮的鐵蹄下的冤魂。
她走進去時,陸祁淵坐在偏殿里,背對著她。
“長歌,你回來啦?!?p> 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的聲音不像從前那么高昂威嚴了。
然后他站起來轉過身,陸長歌更明顯的看到他鬢間的白發(fā)。
這白發(fā)為何而生呢?為夢想的破滅嗎?
“我回來了,走過了山水,看遍了世間殘酷,血流成河,我回來了?!彼穆曇魷厝崆宄?。
陸祁淵聽得懂她話里的意思。笑著搖搖頭,然后說道:“你我父女已經(jīng)很久沒有一起好好喝過一頓酒啦?!?p> “是啊,上一次還是在三年前,打退渃卑后,您來紫涼紗殿,與我一同飲酒到深夜,那日恰逢十五,月亮特別的圓。”她淺笑著,思緒飛得很遠。
陸祁淵笑笑?!澳阌浀眠@樣清楚?!?p> 陸長歌看著他,“當然,從小到大,您肯陪我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
“朕記得你五歲的時候,那年冬天雪下的特別大,眹從外面走訪回來,你從紫涼紗殿跑過來找朕,在大殿門口重重的摔了一跤,凍得通紅的小手蹭破了皮,哭得很傷心。我一把你抱在懷里,你便立馬不哭了。”
“你現(xiàn)在說這些做什么?這二十年你處處利用我,我無法像普通的孩子一樣享受父母的愛意,一個人孤獨了二十年,這樣的孤寂,豈是你能體會的?!?p> 陸祁淵冷笑了一聲道:“朕不想花費時間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朕養(yǎng)育你二十年,給你榮華富貴,你擁有九州盛名,這遠比你在棋楠村做一個不知名的小姑娘好得多?!?p> 陸長歌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你真是冷血,榮華富貴怎能與骨血親人相比,我姓仲孫,我也不叫長歌,我之所以是今天的我,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與家人團聚的機會,二十年前就被你抹殺了?!?p> 陸祁淵看著她倔強的眼神,顫動著的嘴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陸長歌又道:“初兒是你的親生女兒吧,長大后她若知道她的父親是這樣一個冷血殘酷之人,知道她的母親被你和大央王爺當做物品一樣交易,最后慘死在地宮之下,初兒的心,也許會和今日的我一樣痛。”
陸祁淵閉上眼睛,緩緩道:“阿楓,初兒,是朕對不起她們。那一日無痕進宮來,說是不想再理戰(zhàn)事,只想回玠王府,過往日平常的生活,想陪著他的母親——也是朕的長姐。他到底叫朕一聲舅舅,沒想到朕一個心軟,他卻帶走了阿楓?!?p> “你以為是無痕強行帶走皇后娘娘嗎?她這些年在宮里,生活的并不快樂。你知道的,她還有個弟弟——阿碩,這些年她一直牽掛著他?!?p> 陸祁淵睜開眼,意味深長道:“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朕什么都沒有了,也什么都不在乎了?!苯又抗饴湓诹岁戦L歌脖子上戴的那串夜明珠項鏈。
“這是?”他指著項鏈問道。
“這是我的母親留給我的,是安大哥一直幫我保存著。”
陸祁淵點點頭,“安世,就是他,朕早就知道他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我親眼看著他從你的襁褓中抓住這條項鏈,然后掉下懸崖。可是誰能想到他還活著,他成了無疆之城的城主,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對他趕盡殺絕,否則他今日怎么有機會對付我!”
提到安世,陸長歌無法抑制自己的哭泣,她憤怒地將桌子上的東西砸向一旁,喊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陸祁淵有些愣住了,看著她在面前不停地啜泣。
他忽而大笑起來:“哈哈哈,你恨我!好啊,你應該恨我的?!比缓笏従彽拖骂^,“你恨我恨到不愿再叫我一聲父皇嗎?”
陸長歌看著他,她所謂的父皇,其實是她的仇人。
驀然,陸長歌拂裙跪下,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陸祁淵有些不知所措,“你這是?”
陸長歌伏在地上,眼淚掉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她止住哭泣,起身,額頭微微泛紅,“我叫了您二十多年的父皇,你也養(yǎng)了我二十多年,這就當是報答您的養(yǎng)育之恩。從此刻起,你我就是仇人了?!?p> 陸祁淵苦笑起來,“仇人......仇人,呵呵呵!”
陸長歌起身道:“你讓這天下百姓血流成河,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把你當做仇人?!?p> 陸祁淵笑笑:“想做成一番大事業(yè),沒有流血犧牲怎么可能呢?”
“您說得對,您想一統(tǒng)九州,假如能給天下百姓穩(wěn)定的生活當然無可厚非,打仗當然會有流血犧牲,但是勾結外族蓄意殘害無辜百姓燒殺搶掠,實在是天理難容。”
“呵呵呵,你和慕千城一樣,總妄想來教訓朕。但朕是天子,想做什么輪不到任何人來指手畫腳!”
陸長歌沉默片刻,“天子?天子就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嗎?殊不知這天子也是會換人的。”
“呵呵呵,是啊,你說得對。將來這天下之主,遲早是你的了。”
陸長歌冷笑起來:“天下之主?我要這天下做什么,天下應當是天下百姓的。”
二人沉默半晌。
陸祁淵覺得自己的一生都像是一個笑話:“哈哈哈哈,這天下人都要與朕作對,沒關系,都沒有關系,朕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不過是一死。但朕就算是死,也絕不會白死?!?p> 陸長歌看著他,仿佛已經(jīng)瘋魔。
陸祁淵又道:“城門外早已埋伏了一千精兵,個個都是精兵悍將抱著必死之心,他們都是朕秘密歷練出來的。朕知道慕辰逸有大軍駐守在城外,但想必你也知道云州城門的機關吧?!彼幮χ?。
陸長歌知道,云州城門有絕密機關,只要放下斷龍石啟動機關,便會立即發(fā)揮出巨大的戰(zhàn)斗力,強制弓弩,流火大炮,萬箭齊發(fā),能讓城外百里之內無一人存活。這是修筑城墻時為抵御敵軍而建,那位設計者便是安世的師父,九州極具盛名的機關術制造者。
“你猜猜,朕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陸長歌心覺不妙:“你想殺了我們所有人!”
陸祁淵冷笑著搖搖頭,“不,那一千精兵只有一個目標——取慕千城和慕辰逸兩兄弟的性命。只要殺了他們,其他的人一個都不會死。但若是他們倆沒死,城門的機關,會讓所有人葬身于此。你說慕氏兩兄弟,會怎么做呢?”
陸長歌不可置信的搖著頭,他們預想了許多種可能性,可是萬萬沒想到陸祁淵已經(jīng)瘋到了這個地步,“你瘋了,你瘋了!”
接著轉頭便要跑出去找他們,可是陸祁淵一把抓住了她。
陸祁淵激憤道:“朕說了,我們父女許久沒有好好喝一頓酒了,今日這杯酒,你陪朕一起喝了吧?!?p> 陸長歌看著他的眼睛,他忽然變得那么平靜,可深邃的眼窩又是那么可怕:“因為,朕還想要一個人的命,那就是你。你們毀了我的一切,若你們不死我怎能甘心!九泉之下,朕會陪著你,好好做一個父親?!?p> 這是一杯毒酒。陸長歌曾有過自盡的念頭——在受了重傷躺在荒郊野外痛不欲生的時候,在紫涼紗殿漫漫長夜孤獨感突襲而來的時候,在被達罕欺辱的時候。然而這一切,最終都沒有打倒她,反而讓她更強大。因為她有了更重要的人去相伴,她有了更堅定的信念去守護。
她要好好地活下去,與心愛的人一起,與知己好友一起,讓這中原九州強大起來,不再受外族人欺凌,讓天下的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
陸祁淵端起毒酒便捏住陸長歌的嘴想要灌下去。陸長歌急忙奮力掙開。
他的左手與陸長歌搏斗起來,右手依然穩(wěn)穩(wěn)地端著酒杯。陸祁淵原是武藝高強之人絕對在陸長歌之上,可數(shù)年未曾施展,如今二人也不相上下。
陸長歌運足內力,左手抵住陸祁淵的右手,然后右手不斷與陸祁淵的左手快速打斗著。接著在兩只手沒有碰到的瞬間的空隙,陸祁淵射出了暗器,陸長歌忙側過臉躲避,陸祁淵見狀右手加大了力道沖開了與之相抵的陸長歌的手,然后迅速地將她的雙手反鎖在身后,扭過她的肩,陸長歌就這樣直直的躺在他的左手手臂上,睜大眼睛看著他右手端著的那杯酒朝她遞過來。
“喝了它,不會痛的,父皇就來陪你?!?p> 陸長歌奮力的搖頭,可雙手被他抓住無法動彈,雙腿也被他牢牢地壓著。
他的眼眶里滿是血絲,像一只發(fā)瘋的野獸。二十年前他也是這樣殘暴的殺了自己的親生父母的吧?
命盤里,亂作一團。
“父皇......”
孩童稚嫩的聲音暫停了這場慘烈的生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