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水性楊花的時候,公孫暮稍有一絲遲疑,這可是他翻遍了上古藥典才找到的藥方,這姑娘怎會這么輕易的就知道?
“是,既然你們都知道了,那想必也知道水性楊花早已不存在這世上了吧?!惫珜O暮淡淡的說道,眉宇之間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哀傷。
當初他竭盡全力醫(yī)治桂瑤的時候,什么方法都用盡了,唯獨差一朵水性楊花!可這不存于人間之物,要他去何處尋找啊?
“水性楊……”
香妍剛想說她有水性楊花的時候,卻被一個音色清淡的聲音給打斷了。
“公孫。”
來人一副慈眉善目,穿著平凡,說高不高,說矮不矮的身材恰到好處,無論怎么看,都是一副好人的樣子。
“公良?”
諸葛賢見到來人,有一絲的震驚,不過很快的又恢復(fù)了往常。
“諸葛師弟?”被喚作公良的男人看到諸葛賢,也是有些驚訝,他來之時,看到遠處有幾人在與公孫暮交談,本以為是過往迷路的路人,怎會想到是自己的同門師弟諸葛賢?
“你來干什么?”公孫暮皺眉道,語氣與對香妍她們相比,冷淡生疏了不少。
“來祭拜一下桂瑤。”公良舒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他從攜帶的籃子里拿出裝有桂花酒的小酒壇和三盤桂花做的糕點擺放到墓碑前。
“南稽城的繁榮少不了桂瑤的貢獻啊。”公良舒再對樂桂瑤的墓碑拜了三拜后惋惜的說道。
“說這些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復(fù)生,若不是當初你們都錯怪了桂瑤,桂瑤何以至此?”公孫暮聽到公良舒惋惜的語氣,頓時有些發(fā)怒!
桂瑤對南稽城的貢獻歷歷在目!可南稽城的百姓又是怎么對她的!
“是,若是我當時能早點解決那些流傳病,桂瑤也不會就這么……”公良舒自責道。
當年流傳病開始之時,發(fā)病的病人都吃了桂花制作的食物,所以當時的矛頭不分青紅皂白的都指向了種植桂花樹的桂花女,樂桂瑤!
若是他能夠早早的找出解決辦法,桂瑤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阿爹,你也別怪公良叔叔了,公良叔叔那時可一直都在為娘開脫?!睒渖夏弥炎拥男∧泻㈤_口道,他的語氣頗為老練,儼然一個小大人的樣子。
“小朝,你也在啊?!惫际嫣ь^看著樹上那個失去母親卻異常堅強的小男孩。
“見過公良叔叔。”公孫樂朝對著公良舒禮貌的作揖一拜。
他像他爹公孫暮,對待誰都很冷淡,但公良叔叔是她娘的故友,也待他很好,因此公孫樂朝才會給公良舒一個面子。
“祭拜完了?你可以走了吧?”公孫暮不高興的對著公良舒道。
“公孫,你又何必至此呢?你也知道人死不能復(fù)生,憑你這醫(yī)術(shù)無雙的本領(lǐng),桂瑤也希望你能為百姓們造福啊。”公良舒拂了拂衣袖苦口婆心的說道,他這個大師兄在樂桂瑤出事之后便精通醫(yī)理,醫(yī)術(shù)舉世無雙,不過這醫(yī)術(shù)卻學晚了,成了終生的遺憾……
公孫暮聞言,眉關(guān)緊鎖,心情十分不悅道:“桂瑤所希望的?桂瑤種了那么多桂花樹,將桂花做成了各種食物,送給鄰里的鄉(xiāng)親百姓,南稽城也因為桂花而聞名,可是呢?南稽城的百姓口口聲聲說這一切都是桂瑤的功勞,為什么最后桂花病流行的時候,一口咬定就是桂瑤的錯?”
“公孫,這……”
公良舒想要辯解,公孫暮卻不給他機會!
“桂瑤這么辛苦的付出,最后換來了什么?她的心情你能理解嗎?你知道她有多委屈嗎?你知道她哭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嗎?她為了自己的清白,瞞著我們獨自一人進山尋找治病的藥草,最后不慎跌落山澗的時候,南稽城的百姓可有一人體諒過她?公良,這就是人心??!這樣的人心你叫我怎么醫(yī)?”
“這都是我的錯,若我能在早一點查明病因不是因為桂瑤種植的桂花而起,桂瑤就不會進山,也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所以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的錯,還請大師兄救救這天下的百姓吧?!惫际姘蟮?,當他得知桂瑤的噩耗時,他多么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若是換做別人,是不是早就還了桂瑤一個清白?
香妍看在眼里,這公良舒,當真是心系天下之人啊,值得令人尊敬。
公孫暮并沒有回應(yīng)公良舒的請求,而是接著說后來的事:“當我和小朝找到桂瑤的時候,桂瑤已經(jīng)奄奄一息,命懸一線了,她躺在落石堆里,雙腿的韌帶在跌落山崖的時候全斷了,盡管我將桂瑤帶回了家里,請了最好的大夫,但那些大夫們都搖頭說桂瑤的腿沒辦法了,我學醫(yī)術(shù)是為了桂瑤,如今沒了桂瑤,這醫(yī)術(shù)早已忘了。”
那些日子,公孫暮怎么也忘不了,他為了桂瑤的雙腿,自學醫(yī)術(shù),嘗盡百草,只是為了桂瑤能再站起來,而就在那一天,公孫暮找到了重塑韌帶的方法,當他興高采烈的跑去告訴桂瑤時,卻聽到桂瑤的屋內(nèi)傳來悠揚的笛聲……
桂瑤就是這樣,平時閑下來的時候就會拿出笛子來吹,而他就會在她身旁用琴與她合奏,但這回,他就靜靜的坐在門外聽著桂瑤的獨奏曲。
那時的他怎會知道,這是他最后一次聽桂瑤吹笛子……
那支曲子是桂瑤的絕奏……
笛聲終時,公孫暮還忘我的沉靜在笛聲的旋律里,這支曲子他會創(chuàng)造最好的琴聲與桂瑤合奏!
可當他進屋時,卻發(fā)現(xiàn),桂瑤已經(jīng)自盡了!鮮血從桂瑤細嫩的脖頸源源不斷的流出來,染紅了白色的被褥,也染紅了那支約定終生的笛子……
一年了,樂桂瑤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年了,花開,花落,終日無所事事,她的孩子整日伴她床前,不去念書,她的丈夫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為本,嘗盡百草只為治好自己的腿,她的精神到了崩潰的邊緣,直到最后選擇輕生。
或許結(jié)束這一生,會是一個解脫。
“這難道就是桂瑤所希望的?桂瑤所得到的回報就是百姓的猜疑與謾罵!”公孫暮說到最后擲地有聲的責問公良舒,以德報怨是你的作風!可桂瑤不是!
“哎……大師兄告辭”公良舒見此仰天長嘆,關(guān)于樂桂瑤,他無話可說。關(guān)于公孫暮,他亦已無話可說了。
公良舒經(jīng)過諸葛賢身邊時瞅了他背上的香妍一眼,并沒有太在意,于是對著諸葛賢道:“諸葛師弟事情辦完之后可來我府上一敘,告辭?!?p> “屆時一定前往?!敝T葛賢應(yīng)道。
兩人簡短的一句問候,心照不宣就好。
“阿爹,時間差不多了?!惫珜O樂朝看了看即將落下的太陽提醒道。
“公孫先生,銀抗果的事……”
“待會再說?!惫珜O暮冷淡道。
夕陽沒入黑夜編織的陷阱,繁星點點爬上夜空,只見公孫暮原本及腰的黑發(fā)變成了銀白色,那雙有些星河宇宙的眼眸竟然變成了一黃一紅的顏色!
原來南稽城的百姓們所見到所聽到的異象都是公孫暮引起的。
“桂瑤,我來見你了?!惫珜O暮走到樂桂瑤的墓碑前,溫柔的說道。
“你說什么?那個大漢一直在看你?”公孫暮突然冒出了一句自言自語,隨后他對著徐戰(zhàn)說道:“你也看的見桂瑤?”
徐戰(zhàn)點頭道:“是,可是為什么你妻子的魂靈還在人間?魂靈不是只能在人間停留七日嗎?”
“有這個說法嗎?”公孫暮道,不知是在問樂桂瑤,還是再問徐戰(zhàn)。
“公孫暮,你的眼怎么會這樣?”香妍聽到徐戰(zhàn)和公孫暮的談話,想到公孫暮竟然也可以看到魂靈,那他的那雙眼是怎么回事?難不成又是那個黑衣青年搞得鬼?
“你害怕嗎?”公孫暮反問香妍道。
香妍搖搖頭,這有什么好怕的,這在現(xiàn)世不過就是戴兩只美瞳而已。
“沒事,只是草藥吃多了,成就了一雙異眼可觀陰陽而已。”公孫暮坦然道,到底吃了什么才長出這對眼的,他也不知道。
“也就是說,你沒遇到過什么奇怪的人嘍?!毕沐儐柕?,想不到這竟然是土生土長的異能!
“有,比如你,桂瑤也說,你的魂靈很干凈,很美。”公孫暮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究竟用了什么辦法,讓你妻子的魂靈停留在人間的!”徐戰(zhàn)有些激動的對著公孫暮說道。
“銀抗果?”但徐戰(zhàn)卻得到了樂桂瑤的回應(yīng)。
“跟熏兒一樣?”
諸葛賢和香妍此刻覺得就像是在聽一個斷層的故事,只有徐戰(zhàn)和公孫暮能看到樂桂瑤的魂靈,跟她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我這輩子都會在這里陪著你!”公孫暮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抓著墓碑吼叫道。
而徐戰(zhàn)卻默不作聲的在一旁,他聽得到樂桂瑤在說什么,現(xiàn)在公孫暮就與當年的他一模一樣??!
“不,我每天夜里都會來見你,小朝也會來,你有什么話想跟小朝說,我轉(zhuǎn)達給他。”公孫暮的語氣略顯霸道,好像這件事就這么定了!不容置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