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刺客
夜半（子時）一刻
兩個身穿東廠標準統(tǒng)一官服的人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在李進忠家的小院圍欄旁。在圍欄旁兩人先是對視、點頭、然后拉上脖子間的黑色面巾，抽出腰刀。
呲～噌～！抽刀的聲音在大半夜顯得十分刺耳，不過這兩個一直緝拿逃犯的錦衣衛(wèi)倒是非常享受這種拔刀的清脆聲音。古時的月亮十分明亮，明亮的又那么荒唐，在夜間一襲白衣似乎要好過一身黑衣的隱匿能力。
李進忠家的小院不大，但應(yīng)該是出于職業(yè)習(xí)慣他們硬生生的用數(shù)分鐘才一步一步的蹭到土屋門前。兩人停頓了一下，然后半蹲著身子，一個人用手抵著刀，然后把刀插入門縫，正準備著用刀挑開門栓時?！班拧?！”一個男人突然拉開門，出著睡袍，揉著眼睛。起夜的李進忠他并沒有看清楚門口有著什么人，褲子半褪到大腿間，腳上蹚這布鞋，在地上發(fā)出刺啦刺啦的響聲。
噗！一聲十分細微的聲音，在黑夜中依然那么刺耳?！罢O？”可能是身體突然吃了痛，李進忠誒了一聲。夜間的風(fēng)吹在人的皮膚上是涼涼的，可是現(xiàn)在這種涼，透著些許寒意。
李進忠又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慢慢的看清楚了在自家門前蹲著的那兩個蒙面人。但是現(xiàn)在有一個比眼前蒙面人更嚴重的問題出現(xiàn)了，就是剛剛那‘噗’的一聲。
李進忠中刀了！確切的說是撞刀了！撞刀的位置有一些特別，特別到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愿意用那個位置冒任何險。
感受到襠下傳來一陣劇痛的李進忠一下子就慌了，他的慌張驚嚇要遠遠超過疼痛。“那里～那里～流血了，?。。?！流血了，不是女人才流血的嗎！！?。?！”恐懼到了極點，一瞬間叫了出來。
兩個蒙面錦衣衛(wèi)也一下子蒙了雖然他們已經(jīng)抱著殺人覺悟來的，但這一刀他們看得也是胯下一涼。更和況這個撬門的家伙有一個特殊的習(xí)慣——用毒。
他所謂的用毒并不是在兵器上涂抹毒藥，而是淬毒，沒錯就是在打造兵器淬火時，改用毒來淬毒。
李進忠大叫一聲之后，那兩個錦衣衛(wèi)也反應(yīng)過來了，上前捂住他的嘴，并用大力在他后頸一擊。咣當(dāng)！一聲一個五尺漢子沒穿褲子，露著肚子趴了下了。
這時馮氏與熟睡女兒月華也被驚醒了，月華先是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只見兩個穿著一樣，單手持刀、蒙面的兩個男子中間的地上趴著一個人，這個人身下出了不少血，月華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地上趴著人是誰，但出于年紀不大竟然一時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嗯～嗯～娘，娘我怕！娘我怕”，月華一只胳膊反復(fù)搓著臉哭，另一只手不斷地推著還未做出任何反應(yīng)的馮氏。馮氏一手從被子中伸出來，搭在女兒月華身上，用另一只胳膊一支，半坐了起來。
嘆了一口氣，先是安慰著自己的女兒：“怎么了月華哭什么？沒事娘……?。?！你們、你們？相公！相公！”馮氏一把摟過月華。“你們干什么？不要傷害我的女兒！我相公怎么了？”馮氏尖叫著。
“別吵！不然全都要死！”雄厚的聲音在黑夜中竟然比任何聲音都要恐怖。“我問，你們答，不然今晚就是你們一家的祭日！”兩個蒙面人都轉(zhuǎn)了過來朝向床上的母女二人。
李進忠趴在地上，左手的手指抽動了一下?！爸牢覀兪鞘裁慈藛?？”瘦高的錦衣衛(wèi)晃了晃手中的淬毒長刀。
馮氏抱著女兒向后躲了一下距離她們數(shù)尺的長刀：“不，不，不知道?！笔莞叩娜丝戳艘谎凵磉叺陌賾舸笕?，百戶大人點了一下頭。
“好！告訴你們也沒什么，我們是錦衣衛(wèi)，知道我們來代表著什么吧！”說話同時兩人都扯下了黑色面巾，漏出兩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馮氏瞪大眼見，捂住自己的嘴也捂住了月華的眼睛?！澳銈?！我不會說的，我女兒什么都沒看，你們放過她吧！”
兩個錦衣衛(wèi)同時會心一笑。
“好！好！那就把‘東西’交出來吧！”不知為什么這個人的聲音中好像有這某些東西，某些令人不由自主震顫的東西。馮氏不知道令她害怕的什么，趴著地上剛剛醒來的李進忠也不知道這份畏懼是什么，不過后來，李進忠管它叫內(nèi)力。
這時剛剛醒來的李進忠，聽著耳邊一直忽大忽小的對話，此時他的精神狀態(tài)根本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他用力的想要爬起來，可是的身體一點也不聽他使喚。李進忠努力的抬起頭，他眼前是兩雙靴子，穿著像是衙門里的牢頭不過要比牢頭衣服質(zhì)地要好一些的兩個男人。
本來是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躺在上面睡覺的床，可現(xiàn)在自己的妻女卻在床上蜷縮在一起，口中不停的求饒。
“大人，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們所說的‘東西’是什么？我家中真的沒有啊！”馮氏看著漸漸走近的兩個人哭訴到。
魄力夾雜著殺氣：“那，我給你提個醒，和尚！”一字一字緩緩頓出似乎是怕她聽不清楚。
當(dāng)馮氏聽到和尚二字時身體如過電一般，不過馮氏第一時間想出來的就是那十錠金子。因為李進忠也僅僅同馮氏說，是一個大和尚見他有富貴之相，便給予他十錠金子以供給他做生意使用，待到大和尚游歷回來還給那和尚便是了。
“東西，東西在柜子的最下層的夾板里?！瘪T氏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了指，床邊這個有些年頭的柜子。
瘦高的錦衣衛(wèi)一步跨到老舊的柜子前。一伸手拉開柜子，柜子雖然老舊但并沒有發(fā)出多余的聲音?？梢婑T氏平時十分愛護這個柜子。
那個錦衣衛(wèi)迅速的翻了幾下這個柜子，又一件件的甩出了破舊衣服，果然在柜子的最下面有一個可以移動的木板?！昂伲∮袞|西?！毕虬賾舸笕诵÷暤驼Z了一句。
移開木板，在柜子最下面有一個包袱。瘦高錦的衣衛(wèi)一把抓起包袱一甩，拋向百戶大人。百戶大人入手后將包袱在桌子攤開，嘩啦，嘩啦的聲音預(yù)示著包袱里有這不少的金屬，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東廠所要找的東西。
即使是在夜間金子和銀子所散發(fā)出來的光輝依舊那么令人神往。百戶大人皺了一下眉：“沒有？和尚交給你們的東西到底在哪里？”
馮氏一驚，但多年與官府、地主、地痞等人的周旋中也不是沒有一點漲進?！按笕艘臇|西不在？可是我們只有這些了，今天我相公所帶回的東西都在這桌子上了，大人您在找找?！?p> 百戶大人在不覺間眉毛跳動了一下?！罢O？都在這里？”馮氏趕緊接過話頭：“大人沒錯都這這里了，那和尚借給我們就僅僅是那十錠金子，沒有別的了！”
百戶大人此時心中也有一些凌亂，本來是來緝拿逃犯的，可是現(xiàn)在變成了殺人越貨的了?！盎蛟S他們那時所提到的和尚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可是事到如今，我們誤傷了百姓事情就復(fù)雜的多了，也罷隨誰叫你贏我們官府的錢的，是你不對在先?！?p> 想到此處，百戶大人也只能順著自己的心情辦事了?！岸嗾f無益，快說那和尚交給你們的‘霸下覆甲’你們給藏到哪里了？那是我們東廠督主的所有之物。”
百戶大人說這段話是別有用心的，如果李進忠一家知道了他們錦衣衛(wèi)所追討的東西，出于東廠的規(guī)定，他們是可以殺人滅口的。
馮氏：“你們說的是什么？我們從來沒有聽過那個東西！”馮氏一副十分篤定語氣。
這是百戶大人給瘦高的錦衣衛(wèi)使了一個眼色，動手！“多說無益，看來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受死吧！”說著一刀劈了過去。
手起刀落?！I’一道金屬的撞擊聲響起。一根黑色大鐵杵從窗戶硬生生飛來插入墻中，正好擋在了那對母女面前?！跋氩坏教锰没始抑睂俚腻\衣衛(wèi)，竟然會做出這等為人所不齒之事來?！?p> 突然飛入的鐵杵打亂了錦衣衛(wèi)們的行動，窗外傳來了聲音又完全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個聲音百戶大人太熟了，是他們苦苦隨尋數(shù)月的人‘殺人僧’。
當(dāng)然這個和尚并不是要給予李進忠書與黃金的和尚，而是潛入東廠偷了幾樣?xùn)|西的和尚。
百戶大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抄起刀就跑了出去，跑出去的風(fēng)帶動了桌子上沒有壓住的僅僅兩張銀票。銀票飄飄搖搖的落在趴在地上李進忠的手邊。瘦高的錦衣衛(wèi)也沒有注意到這點，而是一把捧起桌子上的所有金銀，跟著百戶大人跑了出去。
李進忠這時別那個沒有完全清醒，不過出于人生信條及本能他還是一把死死的攥緊了銀票。就是因為他的這個本能，所以以后他才會在朝廷之中大放異彩。
外面的事與李進忠的一家并無關(guān)系，而屋內(nèi)馮氏母女二人一下子跳到地面上。跑過去去確定李進忠的情況。月華哭著推著她的爹爹，可是無論怎么樣，趴在地上的李進忠都是沒有反應(yīng)?？赡苁桥畠和蝗坏哪敲匆煌?，李進忠又動不了了。
屋外百戶大人用刀與空手的紅衣和尚打作一團，一旁看著戰(zhàn)況的錦衣衛(wèi)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紅衣和尚瞅準時機用肩膀扛了百戶大人一刀?！兀 宦晲烅?，那和尚中刀的同時一腳踢飛了百戶大人，借力用力一個后空翻翻就進了屋子內(nèi)。同時，哐的一聲拔出了他的大鐵杵。
要說起杵，這可是一個冷門的兵器，它不同于刀劍那種帶有刃的兵器，而杵的用法類似于鐵锏，主要用于破壞對方的兵器，同時有效應(yīng)對厚重的皮甲及鐵甲等刀劍無法造成傷害的情況。
百戶大人大喊一聲：“快把那個小姑娘給我抓來。”一邊喊一邊朝著小土屋跑過去。瘦高的錦衣衛(wèi)得到命令后，一個箭步?jīng)_向了李進忠的家，一把抓起月華。
“嗯～嗯～，放開我，嗯，放開我?！痹氯A被瘦高的錦衣衛(wèi)挎在胸口前，兩條腿蕩在半空中。兩個小手涂抹著眼淚。
百戶大人看到手下已經(jīng)得手，頓時一喜，同時百戶大人大吼了一聲：“帶過來！”瘦高的錦衣衛(wèi)聽到大人的吼聲，蹭著雙腳挎著月華，挪了過來。百戶大人一把將月華從手下懷中拽了過去。
月華的哭聲并沒有喚醒百戶大人一點的惻隱之心。馮氏心疼女兒一次又一次撲了上去，不過馮氏并沒有碰到月華，而是一次次被瘦高的錦衣衛(wèi)給攔住了。
將刀架在月華脖子上：“閉嘴，不然我一刀宰了你！”狠狠地朝著月華吼了一句，又抬頭看向那個紅衣大和尚。紅衣大和尚的肩膀處有一道深深的刀口，可刀口下面是一層黑色的東西，并沒有流血。
百戶大人：“好一個刀槍不入，軟金霸下！快把霸下覆甲脫下來，不然我殺了這個小姑娘。難道你想再有一個小姑娘……。”
百戶大人手中的刀又在月華的頸間晃了晃。紅衣和尚明顯有一些觸動：“等一下，我用一個秘密與你交換這個小女孩可好？”
“什么秘密？說，如果你敢騙我我馬上殺了她！”百戶大人吼到。
紅衣和尚：“是你們東廠的一個秘密?！焙蜕杏幸獾膲旱吐曇?。百戶大人又走近了一些。
“在你們東廠，有一個石洞，石洞里面有一個拐杖。準確的說是一把劍?！奔t衣和尚停頓了一下，吊足了百戶大人的胃口，以便于討價還價。
“江湖上叫它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