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愚姐輕生悔妹無言;敏妹傳信癡兄神傷(二)
第四七章:愚姐輕生悔妹無言;敏妹傳信癡兄神傷(二)
說是說,做是做,可心里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別看寶玉勸解王夫人??傻入x開王夫人的院子,進(jìn)了大觀園,感覺整個人從里往外被清空了一般。腳下虛浮,步伐卻是異常沉重,看什么都沒個精神。
可巧此時,天慢慢黑了下來。不是到了晚上,而是陰天。陰云籠罩著大觀園,此時看起來,大觀園中沒有半點(diǎn)生氣,哪怕初夏,一派生機(jī)盎然景致。
說半點(diǎn)芥蒂沒有,那是不可能的?;ㄒ粯拥呐⒆泳瓦@樣沒了,自己卻還要壓住火氣,勸解始作俑者。即便事情不應(yīng)該都放到一人身上,可寶玉心中未免耿耿。
一路漫無目的走著,眼見大雨來了,一群丫鬟婆子正緊張忙碌著,細(xì)致的花木,排水是否暢通,這些都要有人打理。許是她們忙的過于認(rèn)真了,或者說不想同她們身邊過的人打個招呼。任由著,昔日心中的天之驕子——寶二爺,緩緩走了過去。
豆子大的雨點(diǎn)一個個打落下來。打了人的身上生疼。寶玉卻是不為所動。依舊慢慢走著。此時的他,只想雨中狂呼幾聲,發(fā)泄下心中不知名的郁氣。剛要張嘴,卻見前面林蔭下蹲著一人。心中甚是不解,難道還有同自己一樣心情的人?
走了過去,雨聲掩蓋了腳步聲。到了那人身后一看,心中未免倍加堵得慌。有清晰的,有模糊的,有的還只是一個坑洼??磥硭墙?jīng)常在此寫畫的。齡官,頗有幾分黛玉氣質(zhì)的唱戲女孩子。一個個薔字看上去各有不同,可相同的是,這些字都傾注了寫字人的情意??赡莻€賈薔會明白她的心嗎?
“還不快走!沒見下雨了?淋濕了,可怎么好!”不忍看齡官失神,寶玉開口,破壞了這頗帶畫面感的一幕。
“??!下雨了,”受了驚的齡官一躍而起。跳腳抖抖身上的水珠子,轉(zhuǎn)頭道:“多謝你了!??!是寶二爺??!寶二爺也快走吧,別淋了雨病了?!闭f完,齡官快步跑掉了。
看著疾馳的身影,寶玉的心情好了不少,或許是幫助了人的關(guān)系吧。扯著嗓子高聲呼喝道,“打雷啦!下雨啦!快點(diǎn)收衣服??!”借助大話西游版的一聲呼喝,發(fā)泄心中的郁氣。卻不見,那邊忙的雞皮酸臉的幾個婆子,已經(jīng)笑的趴在地上了。寶玉對此視而不見,一路漫步,往怡紅院而去。
同外面死氣沉沉的景色不同,怡紅院中卻是一派笑語歡聲。一群丫鬟聚集在廊下,看著各種水鳥嬉戲。一個個笑彎了腰,頂數(shù)那晴雯的水蛇腰最為明顯了。這不是天堂,這不是消息閉塞之處。難道你們不知道,和你們一樣的人已經(jīng)沒了嗎?難道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這般貶義道理你們也沒想過?或許他們也具備魯大師說的麻木吧,又或者說,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只是自己還沒有接受這個世界。
“這是怎么了?”見了呆頭呆腦,全身盡濕的寶玉,襲人不顧瓢潑大雨跑了過來。
“沒什么的!”說話,寶玉一步步往上房而去。
襲人還是了解寶玉一些的,也知道了金釧兒之事。不敢多勸,一味推著他快走。嘴里還不忘吩咐人打熱水來,給寶玉洗澡。大雨一淋,這可不是說笑的。
坐了大個木桶中,寶玉漸漸回神過來,即是來了,自己就要遵守曹公制定的游戲規(guī)則?。∧艿侥囊徊?,自己只要盡力了就好。旁的也不要想的太多了。想全部都照看好了,自己怕是沒這個能力的。就是正冊中的可卿不都去了?何況一個又副冊的了。
晴雯扒了簾子,看著發(fā)呆的寶玉癡癡發(fā)笑。見寶玉看了過來,便道:“可是不會洗了?不然我喊了碧痕進(jìn)來?”
“不用了,叫了麝月進(jìn)來吧!”寶玉自然明白晴雯的意思,有一次,碧痕伺候?qū)氂裣丛?,結(jié)果二人瘋鬧起來,弄得一地的水。晴雯只要得了機(jī)會便會打趣此事。其實(shí)她也有泛酸的意思,哪怕寶玉和碧痕沒什么的。
晴雯本是打趣寶玉,可聽了寶玉居然直接點(diǎn)了麝月名字,不由咬著嘴唇怔怔發(fā)瓷。甚至還有些委屈。可還放不下面子,一甩簾子,出去尋人了。沒一會兒的功夫,麝月走了進(jìn)來。原本這是她的分內(nèi)之事,可不知道晴雯說了什么了。就連外面的襲人都是一怔。
寶玉倒是沒想許多,雙真進(jìn)府后,寶玉是從來不用丫鬟服侍的。說到底還是不習(xí)慣的??裳巯鲁隽私疴A兒的事,寶玉知道自己一人的力量太小了。從前想著,探春,寶釵,襲人,紫鵑這幾個能幫上忙,可眼下看來,明顯不夠的。于是任勞任怨,能夠堅守崗位的麝月,便完全進(jìn)入了寶玉的視線,即便這樣做,對麝月或許不公,可到了這一步,再要想下去,怕是一個都保不住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洗好后,整個人精神不少,喝了一點(diǎn)子粥,驅(qū)驅(qū)寒氣。少坐了一會兒,便睡下了。明日還不少事情呢。
次日,依舊如故,早起便去了稻香村。有香菱陪著,對寶玉也算是個觸動,習(xí)練功夫,倍加勤奮起來。收了招數(shù),香菱跑了過去,拿了手巾過來。這處她的丫鬟是不許進(jìn)來的。
邊擦臉邊道:“秋紋送了東西來沒有?”
“送了,昨日我怕那些被雨淋了,都放了下屋了。”說著,香菱猶豫下,“二爺還要擺弄那些東西?”
“談不上擺弄,就是琢磨琢磨。”看來自己也算是名聲在外了,只要沾了花草,就知道自己要掏弄胭脂。
香菱聽了心里暗道:還不是一樣的。自己要怎么規(guī)勸才好呢?這一次真的很好的,萬一要是再破滅了,自己真的沒勇氣再活了。
寶玉不知道香菱怎么想的,習(xí)慣性地去了瀟湘館。聽屋里的人正在計較?!巴砩衔疫€是去老太太那邊住吧!”湘云的聲音。
“好好的,怎么說了這話了?”黛玉的動靜。
“我本就擇席,你又是個睡覺極輕的。這幾晚,咱們誰都沒睡好。”
“從前不也是好好的?”
“怎么比從前了,從前咱們都小,心里哪想著這些了。即便你睡不著,我也沒理會的?!?p> 黛玉知道湘云說的是個道理,可也知道湘云的性子,“你是好動的,老太太那邊,你怎么住的慣了。”
“怎么就住不慣了,從前不也住著了?而且住了幾年的,不比你少多少。”寶玉聽了不由笑出聲來。
“寶哥哥,就知道是你作怪?!毕嬖埔徊教顺鰜?,見果然是寶玉,點(diǎn)指起來運(yùn)氣。
“沒作怪,聽著怪有趣的。”
“那你說說,我說的可是道理?”
“很是道理,只是話要說開了。不能你們兩個論論就算了。吃飯的時候,先回稟了老太太。然后再分派才是。”
“哼!你就護(hù)著吧!也不知道你能護(hù)了幾時的?!闭f著,湘云看眼黛玉,“知道你怕傷了你妹妹的名聲。放心,話我會說開的。”
“你也是妹妹的,只要寶哥哥能護(hù)著到的,絕對會護(hù)著的?!?p> “這還差不多。”說著湘云笑了起來,“走了,去老太太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