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柔一出來,就看到唐九兒站在牢口外,仰頭看著一旁高高的老槐樹,而琳琳則低著頭站在她的身后,雙手揪扯著腰帶上掛著的令牌,像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花柔默默地走上前去,站在了琳琳身邊,也低著頭不吭聲地杵在那里。
“你們兩個為什么不動手?”
她們不開口,唐九兒只好先開口。
“都是同門,我……”琳琳將令牌攥進掌中:“我下不去手?!?p> “你呢?花柔。”
花柔抬起頭,看著唐九兒的背影,沒有什么猶豫地輕聲道:“我不想做這樣的事?!?p> 唐九兒轉(zhuǎn)身盯著她們兩個:“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聽清楚了,如果你們不下去完成毒罰,我就把你們送進苦牢,會讓你們連續(xù)三天承受不同的毒罰,并且……我以后都不會教你們毒功。”
琳琳聞言臉色大變:“師父,你這是在逼我們!”
“沒錯,就是逼你們,選擇吧!”
唐九兒說完,又轉(zhuǎn)身去看那株槐樹了。
琳琳呆滯地看著唐九兒,顯然沒料到唐九兒會這樣逼她。
花柔則是一臉錯愕的呆在那里。
七八秒后,琳琳深吸了一口氣:“我……我去,我去行了吧!”
她哭著轉(zhuǎn)身跑向了苦牢,那哭腔控訴著這份逼迫有多么的令人委屈與生厭。
唐九兒盯著槐樹的眼里,瞬間有了晶瑩的淚在轉(zhuǎn)動,但是她克制著自己,聲音依然冰冷:“你呢?還不去!”
“我不去!”花柔站直了身子,昂著腦袋:“那些人是犯了錯,打也好,罵也好,做苦力也好,干嘛要用毒懲罰?毒可是傷人的,弄不好,還會出人命!”
“少在這里廢話!你去不去?”
花柔眼神堅定地宣告著自己的抉擇:“不去!”
“哪怕下苦牢,不能學毒功,甚至……被逐出毒房,也不去嗎?”
“不去!”花柔的眼里爬升起一抹怒火,她討厭這樣的逼迫,第一次抑制不住地沖唐九兒大吼了起來:“不管你會對我做什么,哪怕你把我趕出唐門,我也不去?!?p> 就在此時,苦牢里依稀傳來了痛苦的叫聲,那聲音帶著絕望,帶著恨意,帶著黑暗。
花柔驚愕的回頭:“里面真有人?”
唐九兒說了是測試,她真得就當成了一次態(tài)度的抉擇,她以為進入石門就只是代表同意毒殺,卻萬萬沒想到那里面真有人!
“難道會是假的嗎?”
唐九兒話音剛落,花柔已扭頭往苦牢里跑。
唐九兒聽得身后動靜錯愕地轉(zhuǎn)身,就看見花柔已經(jīng)沖下了石階。
她愣了一下,隨即迅速抹去了眼里的淚,匆匆追在了后面。
“住手!”花柔沖下臺階,就在大喝:“你們不可以毒人、殺人!”
花柔跨入了石門,卻不想,子琪和子畫也正要出來……
“讓開!”子畫翻著白眼,伸手就去推搡花柔,花柔幾乎沒有多想,一抬手抓了子畫的手指朝后一掰,而后大約是練武成了習慣,腳就順勢向上抬起一踹……
若是換個地方,子畫輕松一閃就能避開,偏偏這石門之徑狹窄,左右是厚厚的石墻,她根本避不開!
于是,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重重地挨了一腳朝后摔去不說,還連帶著將身后的姐姐一并帶倒在地。
花柔這會兒急于阻止傷害,一看人摔下去,“路”算是通了,沒有尋思的就邁步就往里沖—她其實已經(jīng)刻意地踩著邊沿在走,但是好巧不巧,第二腳正好踩上了子琪想要起來而撐地的手……
“??!”子琪痛得大叫,花柔也已經(jīng)沖進了牢區(qū),但她顧不上給子琪道歉,而是沖著站在一扇牢門前的琳琳撲去。
“別毒人!”花柔嘶喊著將琳琳拽開。
“啪!”瓷瓶從琳琳手中摔落于地,粉身碎骨。
這一瞬,花柔愣住,而琳琳淚流滿面:“晚了?!?p> “你瘋了!你怎么能動手!”花柔急紅了眼:“那可是人!萬一哪里不對,你傷害的可是一條命!”
琳琳“撲通”一聲跪跌在地,捂臉痛哭,而子畫和子琪此時也已經(jīng)爬了起來,兩人直沖到花柔面前,將她衣領(lǐng)一抓,把人連摁帶頂?shù)米苍谝慌缘氖瘔ι希瑩P手就要掌摑。
“住手!”唐九兒的喝音阻止了子琪的手掌落下,她怒氣沖沖地瞪著花柔,與子畫十分不甘地放開了花柔。
唐九兒走了進來,站在了花柔的面前:“我對你很失望?!?p> “我對你更失望?!被ㄈ崤芍凭艃海骸拔覜]有你這樣的師父。”
唐九兒盯著花柔:“子畫,把她關(guān)進牢里?!?p> “是,師父?!弊赢嫷穆曇舫錆M了喜悅,她上前去拽花柔,子琪則迅速地扭動了身邊一扇牢門的機關(guān)。
“你們,會遭天譴的!”被關(guān)進牢中的花柔,厭惡地瞪著她們,這一刻,她忽然明白母親為什么不希望她來到唐門--這里實在是太骯臟了。
“每一天,她們都會來,要是撐不住,你可以后悔?!?p> 唐九兒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就走,當然她離開的時候,不忘伸手拎起了痛哭流涕的琳琳。
你完了……
沒有聲音,只有非常清晰而緩慢的口型。
子琪一雙眼帶著毒與笑望著她,而后慢慢地擺了擺手。
花柔退后兩步,閉上了眼。
她不想多看這爛人一眼。
“走吧,姐姐。”子畫與子琪走了,苦牢內(nèi)沒有了喧嘩,也沒有了哭泣之聲,有的只有夾裹著酸臭的陰暗與潮濕。
閉著眼的花柔,肩膀開始了抽動,很快淚水在她的臉頰上劃出了痕跡。
她哭,不是因為深陷囹圄,也不是因為未來將會受苦,而是她感受到了悲涼。
在她以為絕處逢生的地方,在她以為可以有所學的地方,生命被如此的輕視著,像極了踩入泥土再也尋不到美好的花瓣。
花柔悲傷的抽泣著,殊不知身后的昏暗里,有一支匕首慢慢地伸了出來。
那匕首,泛著寒光,穿過了氣孔投射下的光柱,在她的脖頸處一貼。
花柔驚恐地睜開了雙眼,此刻她的身體已經(jīng)被人貼上了。
“聽過血噴出去的聲音嗎?”
粉筆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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