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熟人
但心里想歸心里想,有了司徒炎的話,他還真不敢不答應(yīng)沈嵐娘,遠水救不了近火,將軍什么的,離他太遠了,況且這小姑娘也不算獅子大開口。
依這幾個月看,這小姑娘提供的菜式確確實實讓東來酒樓蒸蒸日上,三成利分出去,酒樓的收入還是比以前不知要好多少倍。
如此一想,他答應(yīng)后便覺得心情沒那么郁悶了。
于是兩人又當(dāng)場合計了一份合作協(xié)議簽定。
李氏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險些要以為十一歲的沈嵐娘妖化了,不然與劉掌柜談起話來,怎的比她還老練淡定。
沈嵐娘帶劉掌柜去看那些已經(jīng)晾在竹篩里的夏至菌,她挑了兩三朵給劉掌柜看,“這是夏至菌,味鮮肉脆,滋補益胃,只有夏至?xí)r節(jié)才會在白蟻窩處大量生長,很是難得,現(xiàn)在正對節(jié)氣,掌柜您可帶些回去讓人認清了去找回來,如這般晾干貯存?zhèn)溆?,是難得珍貴的一道菜?!?p> 沈嵐娘說得新奇,劉掌柜聽得很感興趣。
原本在門口觀望的還剩幾個婆子,這些婆子一般已經(jīng)不用出門做什么重活,頂多料理料理家里的菜園子,見堂屋里的人遲遲不出來,她們干脆坐在院門邊上閑聊。
待看到沈嵐娘與劉掌柜出來去看那竹篩里晾曬的東西,她們好奇,以為是什么值錢玩意兒,便也想知道,于是自進了院中,站在邊上聽沈嵐娘說。
沈嵐娘也不在意,如此正好可以給東來酒樓招了一批夏至菌供貨源。
以至最后那幾個婆子問她要一兩朵夏至菌回去認,她也一人發(fā)了一朵。
沈嵐娘與劉掌柜約定好明日去東來酒樓傳授菜方做法。
劉掌柜要求沈嵐娘將一些夏至菌帶去,做一道菜出來瞧瞧,沈嵐娘正有此意,欣然接受。
劉掌柜離開后,沈嵐娘與李氏繼續(xù)處理剩下沒處理完的夏至菌。
轉(zhuǎn)日,便如約去了東來酒樓,她在東來酒樓呆了一上午,教后廚的廚子一人做了一道菜,后廚新增了兩個廚子,現(xiàn)在后廚廚子一共有五人,劉掌柜還在考慮要不要在招一兩個廚子進來,只是這酒樓地盤有限,除非擴大酒樓的規(guī)模,不然招再多的人手,酒樓坐不下客人,也是白瞎。
近午時時,廚房里便開始忙碌起來,沈嵐娘在酒樓里吃了午飯,從酒樓出來意外碰上了段珩。
沈嵐娘在他吃面的桌上敲了敲,正在嗦面條段珩看到一只小手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還略帶囂張的敲了他的桌子,他不明所以從面碗中抬頭,待看到是沈嵐娘時,他渾身一僵,面上有些尷尬。
他好像許久沒見到沈嵐娘了。
自從那晚沈嵐娘說不再管他之后,對他便一直淡淡的,幾乎不會與他說話,就算他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不去莘園練功,她也不會再去叫他起床。他常常半夜才歸家,沈嵐娘也不管。連他不肯讓段員外請來的金太夫補牙,她也沒有來勸,最后還是自己想通才去補的,她似乎真的不管他了。
而且他常常一天下來也見不著沈嵐娘的面,據(jù)上次見她已經(jīng)間隔了差不多七八天了吧?他想。
他今早睡到日上三竿,出門時沒看見她,奶奶說她到鎮(zhèn)去了,他便說他來鎮(zhèn)上找?guī)煾妇毠Α?p> 他來鎮(zhèn)上多半是說來找大師父練功。
這會兒被這臭丫頭逮個正著,也不知她會不會狠狠奚落挖苦自己一頓。
“大體是不會的吧,都說不會管他了?!彼档馈?p> 他眸光閃過一抹失落,尷尬了一瞬,便神色如常,不說臭丫頭會不會奚落自己,就算她會,此時正是正午午飯時刻,難道還不準(zhǔn)他休息出來吃碗面了?
嵐娘在他旁邊坐下,面攤老板高興的來問她要不要吃面,沈嵐娘擺擺手,示意她不要。面攤老板癟癟嘴,有些不大高興。
“來鎮(zhèn)上練功?這會兒怎么在這?”
段珩快速嗦了口面條,強做鎮(zhèn)定道:“休息啦,想吃面,便出來吃了。”
沈嵐娘看他先前神色不對,便不大相信,卻沒與他計較。
“一會有空吧?跟我去趟縣里?!?p> “去縣里做什么?”段珩嘴里嗦著面條,含糊道。
“嗯,去買些東西,你先吃,吃完了去東來酒樓等我,我還有點事兒?!?p> 沈嵐娘看著段珩嗦面嗦得歡,突然就想起了老友面,她丟下話頭轉(zhuǎn)身離去,一點都沒給段珩反駁的機會。
沈嵐娘去而復(fù)返,劉掌柜忙出來招待,在劉掌柜眼中,沈嵐娘現(xiàn)在簡直就是他的送財童女。
待得他聽沈嵐娘說要新教一樣菜式,立即笑得合不攏嘴。
沈嵐娘進了酒樓,酒樓大堂里正人聲鼎沸,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時候折回來,可是她突然想起來,一時高興,便沒想那么多。
現(xiàn)在進來也進來了,先去后廚看看再說。
她來到后廚,此時后廚里已經(jīng)忙活得熱火朝天,沈嵐娘沒有去打擾炒菜的廚子,只去看了廚房里的食材和配料,看來看去,發(fā)現(xiàn)沒有豆豉。
她這才出聲問那些廚子,費了一番口舌描述,一個較為年長的老廚子才想起來自己似乎見過這種東西,只是清漯鎮(zhèn)沒有賣,沈嵐娘只得先行暫停做老友面。
劉掌柜見她這么快便從后廚出來,有些不解,這道菜那么容易做?
“沈姑娘怎么出來了?”
“缺了樣食材,我去縣里找找?!?p> 劉掌柜聞言,忙放下記賬的筆,道:
“缺什么食材姑娘說出來,我讓伙計去買便是,姑娘無須辛苦跑這趟?!?p> 沈嵐娘擺了擺手。
“無妨的,我正好去縣里有事,順便去看看。若是找到了,天黑之前我自會過來,若是找不到,掌柜的再讓人去找,后廚的黃廚子知道那東西,掌柜的可以讓人去問他,到時找到了再去村里通知我過來。”
劉掌柜覺得這樣也行,卻又擔(dān)心沈嵐娘一個小姑娘家家去縣里不大安全,便道:
“要不我讓狗蛋陪姑娘去吧,姑娘一個人去縣里怕不安全,現(xiàn)在世道亂,拐子也多......”
沈嵐娘知道此時正是客人來吃飯的高峰期,只看這大堂里的嘈雜擁擠便知酒樓里的人已經(jīng)忙得不可開交,她道:
“不必了,多謝掌柜的關(guān)懷,我不是一個人去,有家人一道的,正在外頭等我呢。”
劉掌柜聽了,這才作罷,現(xiàn)在酒樓正是忙的時候,抽不出人手。
外面日頭正毒辣,沈嵐娘跟劉掌柜借了把傘,從酒樓出來,她以為段珩已經(jīng)在門口等她,這會兒卻不見人,“吃個面吃這么久?”
她朝斜對面小面攤走去,原來的座位上已經(jīng)沒了段珩的身影。
“這小子沒聽見我的話?還是不想聽見?”
沈嵐娘自知自己與段珩冷戰(zhàn)過一段時間,但過去了那么久,除了她很少再管他的事外,她早就懶得與他計較了。
她沒去過縣里,又是小孩子的身形,怕被拐子盯上,本想著讓段珩給自己帶帶路、結(jié)個伴的。
此時不見段珩的人影,她便以為是段珩還在跟她慪氣,畢竟這小子這么記仇。
想著,她離開面攤,朝連通清河縣的石橋走去。
就在她離橋頭還有四五米遠時,突然聽到后頭好似有人叫她。
沈嵐娘回頭一看,卻沒見到什么熟悉的面孔,只是看到個玄黑的馬頭,看起來有些眼熟。
她視線上移往上一看,看到了坐在馬上的司徒炎,而他旁邊騎在一匹棕紅色馬匹上的是段珩,這匹紅馬她也見過,還騎過。
段珩打馬過來,俯視她:“臭丫頭,不是說讓我在東來酒樓門口等?你怎么自己自己先走?想耍我?”
沈嵐娘翻了翻白眼,她才沒那么幼稚!明明是他不等在酒樓門口。
“怎的不說話?上來!”段珩朝她伸手。
沈嵐娘雖不大情愿,但相對要走路,這點氣節(jié)算得了什么?于是她在段珩的幫助下,蹋著馬蹬上馬,舉著油紙傘坐在了段珩的身后。
段珩心情愉悅,一掃這一個月來的陰霾,也不招呼上司徒炎,自己率先打馬過橋。
司徒炎看著前面馬兒上,一把竹柄油紙傘下的兩個小人,他想起“青梅竹馬”這個詞,他不禁輕輕一笑,這一笑溫柔含蓄,讓人見了如沐春風(fēng),被他容貌氣度吸引的人,見了他這一笑,皆呆住。
“??!哪家的小公子這么俊俏!”
司徒炎恍若未聞,打馬朝段珩趕去。
清河縣的集市比清漯鎮(zhèn)熱鬧得多,縣里并不分趕集日,在這里天天都是集市。
沈嵐娘說要去買茶葉,司徒炎便介紹了去處,態(tài)度溫和有禮,淡然卻不疏離。
沈嵐娘一直覺得司徒炎有些奇怪,她見到他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但幾乎每次都性格迥異,時而冰冷,時而溫和,時而熱情過了頭,完全不像同一個人衍生出來的情緒。
她一度懷疑這少年是不是人格分裂?
他對縣里似乎還挺熟,沈嵐娘說買茶葉,他便指了方向帶路,沈嵐娘說想買布料,他就帶著他們?nèi)チ瞬记f,路上無半點曲折繞道。
而說要買補品,他便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家藥鋪,巧的是,這家藥鋪也叫萬金堂,只是不知這清河縣的萬金堂與清漯鎮(zhèn)的萬金堂有沒有關(guān)系?
司徒炎帶頭進了藥鋪,沈嵐娘與段珩后一步跟在后頭。
“逸安!”
一道歡喜的驚呼聲傳來,沈嵐娘聞聲抬眼朝聲源望去,便看見了許久不見的金明。
司徒炎和煦一笑,應(yīng)道:“嘉木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