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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西樓夜

發(fā)難(2)

風雨西樓夜 己不予 2239 2019-04-11 23:54:05

  滿殿沉聲,上到太后下至七品的六部給事中無一人言語。

  梅鞭君饒有興致的盯著首輔大臣呂端槿,盯的他渾身冷汗悔不當初。

  若是在平日里,朝堂上的大小政事,蕭黨一眾官員落可隨意插手,但此時則不同,呂端槿一時失言惹到太子黨第一人,只能由他自己解決。

  與其相近之人,大概能料到呂閣臣為何心急失言,自京察初考開始,他便得到范丹文:“才不上品,德無行正,為官之中私念最重”的奏評,而后便有不少關(guān)于呂端槿的奏評,被送到京察正副使手中,多是佐證之言。

  可想而知,身為內(nèi)閣大臣的呂端槿,如何受得了如此察問考核,尤其是大批官員被查證罪行后,他本人更是坐立難安,他怕自己是蕭黨之中,第一個被太子黨所除掉的官員。

  在黃州府發(fā)生叛亂的消息,剛傳到南都城時,他便會同部分官員,商量如何以此為由把京察初考往后推遲,如今叛軍之勢大起,他豈能放過如此機會,所以剛才情急之下便亂了分寸。

  “梅尚書,呂某失言,在此免冠謝罪。”說罷呂端槿摘掉官帽,躬身一拜后并不直起,等著梅鞭君發(fā)話。

  約有數(shù)十息后,梅鞭君大笑道:“禮過了,咱又不似娘們那般心眼小?!倍笫疽馇镩L文收起長刀。

  刀入鞘,人起身。

  “稟太后,微臣認為應(yīng)當盡快讓諸位官員,對平叛一事出力。”范丹文把殿內(nèi)眾人的注意力帶回到平叛一事。

  “具體如何出力,范尚書不妨細說。”

  “一則錢糧籌措,不使戶部出資,凡自察奏評有貪污納賄者,使臟銀悉數(shù)充繳國庫,做平叛之資;二則安撫流民,凡隱匿田產(chǎn)者上繳總畝數(shù)五成,作為官田以資流民;三則平叛后恢復(fù)地方民力,各部官員具疏建言以作后備?!?p>  范丹文三則要求講完,再次使得滿殿無聲,眾多官員都在計較辦法,是下去照辦還是當場反對。

  有人會想,臟銀田產(chǎn)一旦交出去,不光坐實了貪污罪名,仕途無望不說,給一家老小積攢下的家業(yè)也沒了,那才真是多年為官落得個雞飛蛋打。

  也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那第三則,具疏建言之上。京察的目的,不光要給在京官員評優(yōu)劣,更是要選出能吏下放到地方去歷練。

  一旦得到京官外放的機會,若干年后便了名利雙收,所以趁此機會主動配合,既給自己洗白又能得到日后新君的賞識,何樂不為。

  更有少數(shù)兩袖清風從未官場得意之人,認真思慮著平叛之法,銀兩田產(chǎn)俱無,只有那一腔無處施展的才干,而今的局勢,倒讓他們心中對仕途有了幾分期許。

  “諸位大人覺得如何?若無異議,哀家便替太子下旨,準了范尚書的奏請?!?p>  “稟太后,臣剛才所提三則并不強制諸位同僚,單憑自愿?!狈兜の难a充道。

  而眾人聽后心中甚是鄙夷,京察權(quán)的大棒立在他們頭頂,何來的自愿。

  “范尚書為人寬厚,此舉即能緩解國庫短缺,又能給大小官員一個自改之機,是一舉兩得之上策。

  但我等坐鎮(zhèn)中樞,要統(tǒng)籌大局防微杜漸,不僅要解決眼前兩道之危局,更要提防他處之險,東南江淮外有北蠻強兵,內(nèi)有將起之亂,軍資兵備絕不可短少。

  老臣奏請?zhí)螅勾舜渭Y的銀兩撥分一半,劃歸江淮一線的士卒,用以增固前線戰(zhàn)力?!?p>  孫叔年的提議,得到蕭黨官員的大力支持。以孫首輔為首是瞻只占一部分原因,最主要在于,江淮一線的駐軍本就是他們蕭黨官員的靠山,有好處自然要緊著自己這邊來。

  這孫叔年的提議妙就妙在,明面上大家都是大冥官兵,都有資格要銀子,蕭黨官員交出銀子后,他們再以此為由要回來一部分,雖然做不到肥水不流外人田,但能引流一部分也委實不錯。

  “自然可以,孫首輔老成持重思慮周全,待東南江淮叛亂時,莫說撥付這一半臟銀,就是國庫里的銀子,也得拿出來給蕭節(jié)度使用?!?p>  “是啊,江淮重地可不能大意?!?p>  范丹文與宋來喜兩人的一唱一和,一時間,搞得部分蕭黨官員很是疑惑。

  “孫首輔放心,江淮若亂,我梅鞭君親自出馬平叛,諸位出資讓老梅打仗,都是痛快人??!”梅鞭君接過話。

  但他這話頭一轉(zhuǎn),倒是讓蕭黨們變了臉色,說好的分一半銀子給江淮大營,怎么又成了你梅鞭君打仗的銀兩。

  “梅大人坐鎮(zhèn)京城,怎能輕動。以老夫之意,把銀兩提前撥付給前線官兵,既提振士氣又能早作準備震懾人心,豈不更好?!睂O叔年的態(tài)度,就是要幫蕭家提前分一杯羹。

  “首輔大人所言甚是?!?p>  “我等認為,江淮之地絕不可動亂?!?p>  “秋冥朝立國之本便在此,豈能兒戲!”

  ……

  眾多官員開始隨聲附和,這個一言那人一語,大殿之上又有了熱鬧的場面。

  “凈是廢話,臟銀未交罪名沒洗,都把自己當沒事人了?!蔽猴L辰諷刺道。

  “魏大人是指我等皆是罪人嗎?”有人反駁道。

  “徇私舞弊,貪贓枉法不是朝廷罪人,難不成還是功臣?!”

  “誰說貪贓就要枉法?誰說徇私就會舞弊?魏大人如此肯定,難道您也做過這等藏污納垢之事?”

  “呂家匹夫!你吃驢屎蛋子吃糊涂了吧,貪贓不是枉法?我魏風辰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狗話,堂堂的輔政大臣,竟替貪官污吏狡辯,你死也不死!”

  魏風辰氣到癲狂,滿面白須炸立怒不可遏,抬手便把所持的象牙笏板砸向呂端槿,而后更是擼起長袖準備揍人。

  “你二人成何體統(tǒng),眼中可還有朝廷體統(tǒng)!”李太后怒斥。

  “稟太后,對這等大奸無恥之人,臣實難控制心中的怒火。我御史臺今日彈劾輔政大臣呂端槿,只道八個字?!蔽猴L辰停頓一下,提了口氣大聲道:“貪贓枉法,大奸大惡!”

  “臣手中的罪證,可以證實呂大人確實有貪贓枉法,收賄受賄之罪!”范丹文立即高聲配合。

  同時呈上罪證,也是一份記錄詳盡的賬本,也出自暗衛(wèi)之手。

  李太后一邊翻閱一邊挑出數(shù)額巨大的賬目當庭念出:建乾元年,荊襄道漕運使私下以呂端槿名義,在富甲錢莊存進一萬兩黃金,年息八里;

  三年夏,朝廷撥一百五十萬兩白銀賑洪,呂端槿會同戶部尚書等人貪墨賑災(zāi)款項六成,分贓后自得三十萬兩,此番貪墨導(dǎo)致受災(zāi)百姓無銀可賑,十余萬人成為流民;

  同年,指示族中子弟憑借權(quán)勢,低價收購受災(zāi)之地的田產(chǎn),共置辦良田三萬畝,分布江南東西兩道。

  ……

  隨著一樁樁賬目被公示,呂端槿的臉色越加蒼白難看,仔細看去那袖袍下的雙手已止不住的顫抖。

  范丹文冷眼全觀,今日對呂端槿發(fā)難即是巧合也是必然。

  于太子黨而言,若想使京察初考徹底推行下去,并在太子登基前立下威嚴,他們就必須拿下一位朝中大員來。

  其中的人選自然要從蕭黨中挑,蕭黨始自前朝,而秋冥朝立國后其勢力愈加大盛,對朝堂政局的走向也影響甚大,絕對是秋憶鴻以后掌權(quán)的最大障礙。

  趁著京察初考打壓蕭黨就在他們的謀劃之內(nèi),而選擇呂端槿是有原因的。此人入內(nèi)閣,是蕭成衍與蕭黨不遺余力支持的結(jié)果,其目的就是為了在日后,使其接替愈加年邁的孫叔年。

  至于呂端槿有無治政才能,則并不在蕭黨勢力的考慮范圍內(nèi),是否合適不重要,得先把該占的位置占住,待他撐上幾年,他們自會物色出真正合適的人選。

  想拉下蕭黨力保的人自然不是易事,所以前些時日,范丹文在奏評四十五位京官后,特意又加上第四十六位,此人無外乎就是呂端槿。

  至于評語內(nèi)容,范丹文沒有添油加醋胡亂編排,甚至還有所保留。而這僅為明面上的舉動,其目的就是為了打草驚蛇。暗地里則派人故意放出風聲,把呂端槿收賄受賄的罪行暴出一部分,造出不大不小的聲勢來。

  然后耐心等待,等呂端槿自亂陣腳。

  “呂端槿,對于賬本上記錄的樁樁罪行,你可要辯解?”李太后合上賬本,沉聲問道。

  “稟太后,微臣從未做過的事自然不會承認。范尚書私下搜羅的罪證并不可信,那賬本上羅列的各項賬目,所涉銀兩數(shù)額甚大,可臣未曾見過一分一毫。但請?zhí)笙轮济鞑?!?p>  呂端槿強行鎮(zhèn)定下來,全盤否認。

  “稟太后,老臣相信呂大人為官清白無私,眼下平叛才是最為緊要的事情,萬不能再添事端?!?p>  “臣亦擔保呂大人清白!”

  “我等也相信呂大人?!?p>  蕭黨官員隨孫叔年一起為呂端槿說話。

  “臣以死彈劾呂端槿!”魏風辰高聲道,鐵了心向蕭黨發(f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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