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風雨西樓夜

天子還少年(2)

風雨西樓夜 己不予 3727 2018-08-09 01:12:07

  且徐行貳

  紫極殿內(nèi),秋冥朝的四位內(nèi)閣大臣在進入大殿后,圍在一起說起家長里短的話來,跟隨而來的戶部尚書朱常富并沒上前與幾位內(nèi)閣大人搭話,雖說自己的老師就在其中。

  在其身邊的御史中丞魏風辰,則是朝中的孤家寡人,自恃清高不與任何人親近,就是自己老家的后生他都不愿在官場上幫襯一下,除了性格上的孤傲,魏風辰還是前朝的舊臣,這一身份在一定程度上也讓諸多官員有所避及。

  身后傳來腳步聲,朱常富轉身看去,太子殿下與吏部尚書一前一后的進入大殿內(nèi),今日恰逢二十五,想來太子殿下是先去了柏年堂??吹侥且荒樥睦舨可袝?,朱常富在心中狠狠鄙視了一下,在他心中范丹文與宋來喜這兩位托孤大臣的低位名聲可是不怎么樣。

  見太子走近,朱常富與魏風辰上前低身一拜,秋憶鴻也未說話,停下腳步看著大殿中央的四位閣臣。這個說兒子,那個說孫子,而孫首輔剛剛納了個小妾,看上去滿面紅光,想來那家中的小可人伺候的不錯。

  “各位大人,還要殿下等你們多久?”魏風辰不滿的提醒道,再看那四位閣臣不緊不慢的轉身要拜,秋憶鴻上前攔下首輔孫叔年。

  “見幾位大人談性正濃,不妨也和孤說一說,咱們君臣多交談才能多交心?!鼻飸涾櫜⑽吹巧淆堃?,而是坐在龍椅下邊,與大殿內(nèi)的幾位重臣說起話來。

  “臣謝殿下抬愛,可這紫極殿乃是議論國事之處,不是殿下與臣子談天說地的茶舍。”

  孫叔年經(jīng)歷兩朝,加之又是明面上的托孤大臣,向來說話就帶著一種老子教育兒子的調調。秋憶鴻聽到他這么說,不禁想起剛才在大殿外與范丹文說起的話,還真是氣人。

  “那就談國事吧,今日是孤第一次在這紫極殿內(nèi)召見各位,是有一事與你們商量?!?p>  “殿下有何事稱得上國事?”這話可真夠嗆人。

  “首輔大人,殿下乃是儲君,無論何事均是國之大事?!狈兜の脑谝慌蕴嵝选?p>  “范尚書還知道什么是國之大事?”朱常富譏諷道,他之所以對范丹文不滿,一是在意其吏部尚書的位置,二是這三年來,范丹文的風評很是不佳。

  “是啊,范尚書這三年日子挺滋潤啊,老朽作為首輔重臣,都羨慕的很?!?p>  “別扯淡了,既然首輔大人認為孤的事不算國事,那咱們就散場唄,這么冷的天,回去找你的小可人滾被窩吧。”

  秋憶鴻知道再不攔下,他們可就要沒完沒了的扯皮啦,三年來他沒少聽聞這幾位在朝堂上的扯皮故事。

  “殿下怎能如此說話!置皇家威嚴于何地!”

  “那你到底談不談,不談就滾蛋,孤可沒雅致在這兒陪你們挨凍扯皮。”秋憶鴻覺得對于扯皮的人,要比他還要能扯,你說我不顧皇家威嚴,我就不顧了。

  而孫叔年在聽到太子的言語后,心里更是多了幾分不屑,畢竟秋憶鴻說話就跟街市潑皮一樣。

  “殿下,臣有事要與眾位大人商議?!蔽猴L臣上前說道。

  “魏御史,有何事?”孫叔年不顧秋憶鴻剛才的言語,聽到有人奏事立馬進入首輔狀態(tài)。

  “首輔大人,本官是奏事與殿下,你聽著就行。”

  不等孫叔年反應,魏風辰把折子遞上,秋憶鴻一邊看,他一邊說。

  魏風辰上奏的事情,是江南這兩年出現(xiàn)的流民問題,這些流民大多原籍中原,因為戰(zhàn)亂才南下逃亡。

  一開始江南這富庶之地還是能夠安置部分流民的,可是架不住天災人禍,安置到手的耕地本就不多,又要養(yǎng)家又要納糧,只能牽強過活。時間一長各地鄉(xiāng)紳又變相侵占流民的土地,再遇上個洪澇災年,這些流民就徹底沒活路了。

  流民顧名思義就是流浪之民,無居所無耕地,四處流浪乞討。

  流民這個問題秋憶鴻就就知道,要說有沒有法子解決,自然是有。這法子不光他知道,眼前的首輔大人也知道,可人家不愿那么干。

  “魏御史,流民人數(shù)哪有你說的那么巨大,戶部統(tǒng)計的人數(shù)不過十數(shù)萬,可你卻在殿下面前說有百萬之巨,危言聳聽欺騙儲君,你該當何罪!”朱常富喝問。

  “朱尚書,你可真是個豬上樹!你那統(tǒng)計是兩年前的人數(shù),現(xiàn)在僅荊州道一境之地就有百萬流民!”魏風辰氣憤罵道。

  “魏大人,你辱罵同僚成何體統(tǒng)!”孫叔年見自己的門生被罵,幫腔責問。

  “身為戶部尚書,掌管天下戶籍,按慣例每年戶部都要重新統(tǒng)計各地戶籍變動,可剛才朱尚書竟然只知道前年的統(tǒng)計結果,那這兩年朱尚書干嘛了?”范丹文插話,就找那關鍵處插,他的話就是再提醒眾人朱常富有失職之責。

  “那就要好好問問朱尚書,平日里是不是都去養(yǎng)肥膘了?!蔽猴L辰冷哼,一臉的不屑。

  “殿下,據(jù)臣掌握的情況這幾年流民的數(shù)量大體相差無幾,臣并未失職。魏御史所說的百萬流民,乃是危言聳聽,還請殿下明察?!敝斐8徊换挪幻Φ剞q解。

  “行了,你就告訴孤,這流民人數(shù)有沒有減少!”秋憶鴻把奏折放在一邊,沒理他的辯解。

  “這個……”

  朱常富吞吐不言,具體的流民人數(shù)他是知道的,與魏風辰所講的不差多少,可現(xiàn)在殿下問是否減少,這就讓他老朱難以回答了。

  說減少了,那是睜眼說瞎話欺君罔上,說沒減少,自己就要擔一個失職之罪。本來流民問題,在去年就是交給他戶部作為主管部門去解決的,可沒銀子沒耕田怎么安置。

  今日入宮本以為就是跟太子嘮嗑聊天,增進一下君臣情誼,誰知道魏風辰出其不意的提出這事來,他沒準備啊。

  “殿下,流民問題不是一朝一日就能解決的,如今尚有一件火燒眉毛的事情,需要殿下定奪?!睂O叔年見事情不妙,連忙轉移話題。

  “這朝堂上的事,孤能定奪?”秋憶鴻嬉笑問道。

  “國之儲君,自然可以?!睂O叔年沒了剛才的為師之態(tài),而他所說的急事,是指年末軍糧籌集不足的事情。

  “淮安府乃是抗蠻前線,更是拱衛(wèi)京師的重鎮(zhèn),可至今此地駐軍的軍糧都沒有解決,此事比之流民更為緊迫,請殿下想辦法為大冥的邊關士卒籌集軍糧。”

  作為輔國首臣的孫叔年,竟然無恥的把問題推給太子解決,并且淮安府前線的駐軍大多為蕭成衍部隊,只有少數(shù)的西北軍共同駐防。

  “還差多少?”

  “七成!”

  聽到孫叔年直截了當?shù)卣f出七成這兩個字后,秋憶鴻被這幫朝廷重臣的無恥深深的折服了。

  當年秋家南下定都,選址就選在了蕭成衍經(jīng)營多年的南都城,作為交換并沒有收繳蕭成衍的軍政大權,使其與荊襄的張鎮(zhèn)添,西蜀李詰勇三人同為秋冥朝的三大節(jié)度使,有點共分天下的意思。

  他們手中的權利稱得上王權,也就差一個稱王的名號,今日孫叔年所說的淮安府駐軍,此地是蕭成衍與朝廷兵馬共同防衛(wèi)的地方,蕭成衍自己的兵馬占有七成以上,兵餉糧草由朝廷與蕭成衍共同負責??删驮趧偛?,孫叔年竟然說此地的糧草還差七成沒有到位,說話間還帶著憂國憂民的味道,簡直不要臉面。

  “朝廷負責的糧草,不是已經(jīng)安排到位了,哪來的七成之差?!狈兜の馁|問道。

  “范尚書又不是兵部官員,你自然不不了解情況,可我們內(nèi)閣所掌握的情況也沒必要給你解釋?!币恢睕]開口的內(nèi)閣大臣李墉厲出口就沒半分善意,李墉厲是李家人,作為太后的堂兄,又是內(nèi)閣大臣之一,自然不把范丹文放在眼里。

  “那就給孤解釋解釋!”秋憶鴻站起身來,搓了搓手,這大殿是真冷。

  “稟殿下,今年江淮一線的防守壓力加大,整個戰(zhàn)線均增加了兵力,所以糧草較之往常也增加了不少?!?p>  孫叔年沒有詳細解釋所增兵力多少,具體用于何處。秋憶鴻本打算聽首輔大人說上一刻鐘,以此證明前線兵力增加的合情合理,說知道就只有兩句話。

  “嗯,那孤也給你們說道說道,這增加的兵力均歸蕭節(jié)度使指揮,所以朝廷不用擔負多出的糧草,我秋家三萬西北老卒只要吃飽穿暖就行了。至于你們這些內(nèi)閣大臣,真要是有本事解決多出的糧草,孤也不攔你們?!?p>  秋憶鴻講完,就準備離開,這次召見大臣,就是探一探這些人對于他這個儲君是個什么態(tài)度,這下子是徹底明白了,擺明欺負人啊。

  “殿下此言差矣,蕭節(jié)度使的兵馬也是朝廷兵馬,自然要朝廷承擔兵馬所需的糧草。既然殿下不管,那么臣有一策,殿下可愿意一聽?”蕭成衍作為孫叔年門下最為得意的門生,做師傅的自然要幫學生多爭利。

  “講?!鼻飸涾櫪溲缘莱鲆蛔帧?p>  “為大冥太平考慮,軍用之資不可缺,臣以為每年多出的糧草,化為兩部分。一部分作為賦稅由百姓承擔,另一部分則分與召天下富商捐繳,民分七成,商擔三成。”

  孫叔年剛說完,未及秋憶鴻思索答話,站在眾人身后的魏風辰快步上前,大聲道:“殿下,孫首輔此言簡直是放屁!”

  因為情緒激動,這位御史大人說話時的聲調都變了。

  “魏風辰,你大膽!”

  沒理會朱常富的呵斥,魏風辰調整好情緒沉聲開口道:“殿下,我朝開國二十余載,何曾招募過多的兵馬,如今的兵力足以防守自保。先不談蕭成衍擅自招募兵馬之罪,單說孫首輔的募集糧草之法,我南朝百姓生計本就艱難,每年所擔賦稅已經(jīng)到了極限,如若再加稅,那流民就不止百萬之數(shù)了。

  而向我朝商戶募集錢糧,此法更是愚蠢,前朝就曾用過此方法,商人所捐錢糧的多寡,皆與朝廷所給的官職大小掛鉤,這不就是變相賣官鬻爵嘛!”

  紫極殿內(nèi),無人打斷魏風辰的話,孫叔年也知道這么做不妥,可他就是要提出來,然后等著秋憶鴻撒手不管,那樣該怎么做怎么說就由他了。

  但他是真不明白,這位前朝的御史大人怎么就對秋家的江山那么上心,總要拆自己的臺。

  “如若想要徹底解決流民問題和國庫空虛,唯一的辦法就是清仗天下耕地,按耕地畝數(shù)收稅,不分貴賤有多少田就繳納多少賦稅!”

  此言論入刀子般,扎進了孫叔年等內(nèi)閣大臣心中那最碰不得的東西,或是說利益!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