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夷國自然是無法抵抗混赤炎國和青離國于一體的離炎國的攻伐。
此后的兩年中,赫連珠峰病死,赫連辰光不斷阻止一切力量對離炎軍進行抵抗,可是蠻夷國的垂死掙扎自然無法抵抗歷史巨輪的碾壓,蠻夷國的城池也一步步地被蠶食掉。
之所以攻打蠻夷國的進度有些緩慢,是因為霧隱并沒有親自領(lǐng)兵去攻打,離炎軍的兵力已經(jīng)達到六十萬,已經(jīng)不需要霧隱再親自領(lǐng)兵上陣,而是由那些和霧隱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以五萬人為一軍,分為十二路大軍在蠻夷國的國土上進行征伐。
這個地處西北的蠻夷之地正被戰(zhàn)火肆虐之際,霧隱留在了煙霞城陪銀月首領(lǐng)母子,享受生命中難得的天倫之樂,從前的赤炎國和青離國,在他用當(dāng)年云遮月遺留下來的管治方案進行管理,窮人們都得到了土地,生活充滿了希望,他們?yōu)樽约憾燎趧谧?,離炎國不再有王族和平民的區(qū)分,滄之江東西兩邊一片盛世景象。
而離炎天賜也在不知不覺中六歲了,這一日,霧隱正在煙霞城中陪離炎天賜玩耍,蠻夷國不斷傳來捷報,霧隱將捷報放在一邊不去看,六十萬大軍攻打蠻夷國,任誰都知道此戰(zhàn)必勝的結(jié)果,徹底消滅蠻夷國也只是時間問題。
霧隱將這些瑣事都放到一旁,全身心地陪孩子玩鬧,可是一個人的到來,還是讓霧隱不得不出來接見。
來人是個瞎子,是姜氏部落精于天象的姜星河,自從軒轅穹廬被他母親囚禁起來之后,他就想方設(shè)法地逃離了云頂城,他一直向西而行,憑借著他趨吉避兇的本事,竟然安然無恙地渡過了滄之江,他來找霧隱,就是想要告訴他一件事。
霧隱知道姜星河乃是軒轅穹廬的老師,自己還在瑞金城受過他的幫助,欠他一個人情,姜星河還有個將他害慘了的兄弟姜星漢,姜氏部落的人善于星象占卜,姜星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在霧隱九歲時,姜星河就推斷出了赤炎國襲擊青離國的準確時間,霧隱后來也知道了那首偈言:
霜降在江東,鐵血染青銅。
數(shù)九燒龜舌,軒轅不聊生。
各司為其主,其歲在寒冬。
更弦換代后,大地復(fù)安寧。
忽然驚蟄起,白虎戰(zhàn)蒼龍。
百年如一夢,都付笑談中。
前面幾句幾乎可以說全部都得到了應(yīng)驗,唯有最后一句霧隱不明白何意。
而姜星河此刻前來,就是要跟霧隱解釋最后一句:百年如一夢,都付笑談中的意思。
霧隱帶著他來到書房,姜星河對霧隱說道:“你讓侍衛(wèi)全都下去,這些話我只跟你一個人說?!?p> 霧隱揮退了侍衛(wèi),然后看著姜星河,姜星河的眼睛瞎了,用布纏著,姜星河緩緩地將纏著眼睛的布條解開,霧隱赫然發(fā)現(xiàn)姜星河的眼睛復(fù)明了,他訝然問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星河說道:“這是摩云山無色庵的若虛師太,利用往生池的神力,給我治好的眼睛?!?p> 霧隱點了點頭,他見過往生池,并通過青離之影、赤焰之光和蠻夷爪牙,甚至將瀕死的銀月首領(lǐng)救活,那么讓姜星河的雙目復(fù)明,自然也就不在話下。
姜星河接著說道:“我夜觀天象,發(fā)覺了這一切的秘密,原來離炎國的一切,只不過是個幻象?!?p> 霧隱聽他語出驚人,而且莫名其妙的,他問道:“幻象?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怎么就成了幻象了?”
姜星河說道:“雖然說天機不可泄露,可是由于這幻象將維持不久,我也就不在乎了,你難道沒有覺得現(xiàn)在的時間過得很快么?”
霧隱問道:“什么意思?”
姜星河說道:“在你年幼時,一直到你二十歲,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是正常的時間,但最近幾年,光陰如梭,絕非是一句形容,特別是最近六年,你有沒有感到有些事都變得恍惚,時光匆匆而過,似乎并沒有留下多少讓你印象深刻的事?”
霧隱心有所觸動,他沉思起來,他的確有這種感覺,只是不知道為何如此,有時候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做的所有事都過于順利,所以才沒有了激情?不,那是一種彈指一揮間,時間就匆匆過去的感覺。
就連離炎天賜都已經(jīng)六歲了。
霧隱問道:“為什么會這樣?”
姜星河說道:“因為當(dāng)天下被統(tǒng)一之后,這一切就會結(jié)束,你趕緊讓攻打蠻夷國的軍隊撤回,最少也要留下幾座城不要再攻打了!”
霧隱苦笑道:“姜王師若是能夠洞悉天象,當(dāng)知道已經(jīng)來不及了?!?p> 姜星河茫然地看著霧隱,他立刻以霧隱的生辰八字快速地計算著命運,終于,他有了結(jié)果,然而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人就忽然倒地而亡,泄露天機太多,果然讓他受到了天譴。
這時,門外幾名侍衛(wèi)匆匆跑了進來:“恭喜大王,蠻夷國已經(jīng)被咱們的大軍給消滅了!整個天下都是咱們離炎國的了!”
霧隱身子一震,急忙向外跑去,他一直跑到了銀月首領(lǐng)和離炎天賜身邊,將兩人緊緊地抱住。
他已經(jīng)明白姜星河所說的幻象是什么意思了。
在他的懷里,是他最愛的人,可是他卻抱不住了,他周圍的世界開始坍塌,最后變成一片漆黑,他忽然感到自己從極高的地方往下墜落,墜入一個永無止境的深淵當(dāng)中……
王歷十年,九月。
清晨的鐵甲城被一片濃霧包裹,城西的鐵匠李路過一個墻角,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在那里大哭的嬰兒。
鐵匠李伸手想要去抱那名嬰兒,不知怎么想的,他忽然又放棄了,最終狠下心來走開。
等到濃霧散去后,鐵甲城的人們才發(fā)現(xiàn)了那名嬰兒,只可惜嬰兒已經(jīng)受不住饑寒的交迫而死去,一群百姓圍在死去的嬰兒身邊,紛紛議論。
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離炎的傳說,都只不過是嬰兒臨死之前的一場可悲的幻象。
百年如一夢,都付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