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扇紅色的門向外開著,一位年輕的和尚面朝門外盤腿坐著,至少從表面看起來十分年輕。
霧隱都有些懷疑他并非鏡塵,因為鏡塵已經做無相寺的住持已經多年,若非佛法深湛怎能做到住持的位置?而佛法深湛絕非是那種可以豁然領悟的事物,是需要閱讀大量經書,需要通過無數(shù)的領悟才能做到,同時,來到門外時,霧隱感到一陣強大的氣場,從門內傳出,是這位年輕的和尚給人的感覺。
想起自己在摘星山上遇見的不爭道長,便是年輕的外貌而其實已經很老了,這是一種修為到了極深地步的一種返老還童的現(xiàn)象,而這位鏡塵和尚,如果他真是鏡塵的話,那么他的道行將更深,因為他更顯得年輕。
鏡塵見到兩人,站起身來,走到門外,霧隱見他臉露微笑,給人以非常慈祥的感覺,忍不住心情也跟著變得愉悅起來,他還沒有說話,鏡塵就開始說道:“你們想必是為了赤炎之光而來的吧?!?p> 霧隱點了點頭,他身為高僧,能猜到這點,應該不必感到驚異。
鏡塵說道:“赤焰之光是無相寺的鎮(zhèn)寺之寶,你如果想要,總要給我個理由吧?!?p> 霧隱想起生死不明的銀月首領,心中的喜悅隱去,他黯然說道:“是為了救人。”
鏡塵說道:“用赤焰之光救人的說法,只存在《赤青》這本書上,而這本書,以你的年齡應該是看不到的,必然是別人告訴你的吧?!?p> 霧隱見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不好再說什么,只能點頭。
鏡塵說道:“那你當然會知道,只有赤炎之光,當然救不了人,還需要青離之影和荒蠻爪牙,你能拿到么?”
霧隱咬了咬牙,說道:“我不知道,只能拼死去做罷了?!?p> 鏡塵問道:“此人在你心中應該十分重要,唉,你不知道,自從我坐上無相寺住持至今,以及超過了五十年,你是第一個來向我索要赤焰之光的人,別人或者會覺得我會敝帚自珍,但我從沒將之放在心上,只要能救命,赤焰之光又算的了什么呢?”
霧隱大喜,怎想得到鏡塵竟然如此好說話,在他眼中,鏡塵身上似乎都被一層佛光籠罩,是位真正的有道之士??墒晴R塵話音一轉,說道:“可是你想拿走赤炎之光,必須要過我這一關,否則我不會給你的。”
霧隱的臉色變了,站在他旁邊的云遮月說道:“鏡塵法師,這……”
鏡塵說道:“只要能將我擊敗,你就可以帶著赤焰之光離去,否則就不要在此糾纏。”
霧隱也問道:“為什么?”
鏡塵沒有回答他,而是看著云遮月:“看你的眼睛,你應是個聰明人,難道你也想不通么?”
云遮月似明非明,覺得鏡塵話語中沒有惡意,他對霧隱說道:“我在前院等你?!?p> 霧隱看著云遮月走開,他轉過身來問鏡塵:“現(xiàn)在就開始么?”
鏡塵點了點頭:“隨時可以開始。”
霧隱想起還在往生池中的銀月首領,雙拳攥得緊緊的,猛地,他全身點燃了紫炎,鏡塵看到他身上的紫色火光,臉上露出一絲訝然,也許是因為霧隱身上的火焰顏色古怪,他竟然率先出手,右掌向霧隱拍來,霧隱駭然發(fā)現(xiàn)他的手在自己眼前變得越來越大,像是要將他全身都要籠罩住。
手掌當然不會變大,只是他元氣渾厚,掌力給人這種錯覺罷了。
霧隱希望快刀斬亂麻,他雙手同出,正是一招如夢令,經過這么多的戰(zhàn)斗經歷,這一招已不見了當初的青澀,而變得純熟老練,掌影上下左右,四個方向全部布滿,看看阻擋住了鏡塵的這一掌。
兩人掌力相交,發(fā)出一聲巨響,鏡塵似乎被霧隱的掌力擊得向后連退。
霧隱看他并非不敵自己的掌力,因為自己的掌力似乎還有些抵不住對方,不明白他為何不趁機進攻,反而后退,一時摸不清情況,也不敢上前追擊。
鏡塵向后退了一丈有余,忽然停住,雙手結各種霧隱也看不懂的佛印,忽然他口和:“咄!”雙手似乎在推什么東西,向自己攻來。
霧隱不敢大意,全力防備,可是在鏡塵的雙手離自己還有數(shù)尺之遠,霧隱忽然感到身上幾處要害已經被擊中,還沒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人已經向后飛去,背心撞在一棵大樹上,身上的離炎之火也跟著熄滅。這一擊如此沉重,讓他撞得大樹嘩嘩響,樹葉紛紛掉落。
鏡塵來到他身邊,看著他嘴角溢出的鮮血,依然帶著一抹微笑說道:“看來你沒能過得了我這一關。”
霧隱靠著大樹忍著痛,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他猛然站起,看著轉身要走的鏡塵說道:“我也沒有輸,咱們再來。”
鏡塵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后轉過身來,說道:“好,我會打到你自己離去為止。”
霧隱說道:“不會的,我死也不會走的?!?p> 鏡塵眼帶譏嘲:“是么?那為什么還不出手?”
霧隱勉力提起雙手,想要再使出如夢令攻去,可是卻發(fā)現(xiàn)雙臂酸麻,軟軟地使不上勁,霧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臂上的竅穴都被封閉了,而自己剛才卻毫無察覺。
此時鏡塵當然明白他的情況,見他連手都舉不起來,連理他都懶得再去理她,回身向禪房走去。
霧隱低呼一聲:“慢著!”
鏡塵回過頭來:“怎么,你還沒有絕望么?”
霧隱感受這從四個奇門竅穴進入體內的元氣,說道:“我還能站起來,就說明我還能再戰(zhàn)!”
說罷,他倏地飛身而起,用雙腿向鏡塵攻去,雙腳不斷變幻踢出的腳影,雖然不如用手這么靈活,可竟然讓他疊加出了數(shù)十道腳影,鏡塵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這小子竟然用腿疊加如夢令,雖然疊加的腿影比掌影要少得多,但腿力通常比臂力要強,威力也是不容小覷,鏡塵雙掌推出,兩只手掌都開始變大,擋住了霧隱的腿攻。
等到霧隱落下來后,他的身上又開始燃起紫炎,在紫炎燃燒得異常明亮的時候,他的雙手竟然恢復了行動的能力,他顧不得歡喜,立刻開始堆疊如夢令,準備再次向鏡塵攻去。
面對這種鏡塵從沒有遇到過的情形,他不得不再次結起手印,剛才他結的乃是不動根本印,讓霧隱的雙手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但他通過腿法的運行,已經體內王族之血的調用,不知如何,竟然破了他的不動根本印,這次鏡塵結的乃是大金剛輪印,在霧隱沖上來的同時,他口中一聲疾呼:兵!同時雙手抱圓,接著向外推出。
聽到鏡塵的這一聲呼喝,本來已經堆出的漫天掌影,忽然像被狂風掃過的落葉,立刻消失了一半。
同時霧隱的身子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響,許多不該出現(xiàn)的情緒,也跟著影響了他的行動,一瞬間,他被這種紛亂的心緒打擾,連身上的紫炎也變得忽明忽暗,而此時鏡塵的招式已經攻至,霧隱不得不強行打起精神來應對。
可是他雖然是率先出手,臨到中途卻變得倉促守御,又怎能是鏡塵的對手?他這次被擊退得更遠,人倒飛出去,撞在一塊石頭上,立刻“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身上的紫炎不用說也是被這一招攻得煙消云散,他駭然問道:這是什么招式,怎么這么厲害?隨著他的說話,他又吐出了一口血,頭腦中一片糊涂,眼睛似乎也變得有些朦朧。
而鏡塵比他更為驚訝,本擬這一招能夠讓他暈厥,誰知他不僅沒有暈厥,而且還能說話,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這是密宗手印,你的如夢令是否跟無音寺的玄渡那老家伙學得?不過你比其他,還是差得遠了,不是我的對手,你回去吧,接著打下去,恐怕你要性命不保。
霧隱再吐出一口鮮血,人站了起來,他感到體內受到的傷害在迅速復原,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行,我回去……”
鏡塵見他知難而退,點了點頭。
但是霧隱跟著說道:“只要你把那枚赤焰之光給我,我就回去?!?p> 鏡塵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你還是沒有打消這個念頭,我提醒你,剛才這兩招,我不過只用了一半的功力,如果繼續(xù)打下去,為了擺脫你的糾纏,我就要用到十成功力了?!?p> 霧隱知道他所言非虛,因為他的這兩招并沒有用盡全力,給人一種游刃有余之感,他點了點頭:“那你就用十成功力好了,我不能過了你這一關,拿不到赤焰之光,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去?!?p> 鏡塵點了點頭,臉上竟然流露出一絲憐憫之意,他問道:“你準備好了么?”
霧隱點了點頭,鏡塵說道:“好,那我就出招了?!?p> 這一招他連手印都沒結,而是兩手托舉,十根手指靈活地就像在水中飄搖的水草,但這看他的手型,顯然不是水草的形狀,倒像是盛開的蓮花,鏡塵說道:“這是蓮花拳法,小心了!”
說完他的雙手從托舉變成了前推,一陣無形的勁風襲來,霧隱早有準備,他雖然看不清鏡塵的元氣從何處攻來,但是他立刻在身前布起一堵拳影之墻,將這道無形的勁力擋住。
按理說,鏡塵前兩招只能讓霧隱受到一些小傷,這一拳當然更加厲害,可是霧隱和他的拳勁一接觸,去發(fā)現(xiàn)這一招看起來雖然繁復,但顯然如數(shù)被他擋住,沒有起到絲毫能傷害他的作用。
霧隱還沒想通怎么回事時,他身前似乎突然出現(xiàn)一團氣勁,驀地爆開,就像含苞欲放的蓮花,在一瞬間盛開的那種擴展,讓霧隱感到自己被分散的花瓣刺得遍體鱗傷,這一招果然比剛才的兩招都要厲害。
一連三招,讓霧隱受到的傷害,讓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自從他跟著玄渡大師學會這一招如夢令之后,縱是在千軍萬馬中,他也從沒有處在這種,只能挨打無法還手的地步,這下他真的開始憤怒了,但鏡塵并未因為他的憤怒而住手,在他中了這一招蓮花拳后,鏡塵的雙手又結起了一種手印,等到霧隱剛剛擺脫蓮花拳給他造成的痛楚之時,這一招又已經臨身。
再顧不得空手和這位得道高人動手的尊重,他抽出離炎劍,人和劍同時燃起紫炎,然后用劍身在身前交叉劃出重重劍影。
這是鏡塵的一招外獅子印,真言為“斗”,可是他緊緊是在心中默念,并沒有喊出來,雖然是默念,這真言的威力也已經加諸于這一招之中,可是拳勁來到離炎劍的劍影前,他忽然收了手,霧隱手中的離炎劍,應該是玄鐵之劍,能夠擋住他的這一招,他不得不退而再變蓮花拳法。
霧隱雖然對他臨時變招感到奇怪,但既然尋得他變招之間的一絲空隙,哪還猶豫,立刻舉劍向鏡塵沖去,劍身一晃,已化為漫天劍影,向鏡塵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