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在溥正殿和睿王對弈。
玉石打磨出的棋子光滑瑩潤黑白分明,觸手微涼。縱觀棋局,黑子已形成合圍之勢,勝負(fù)已定。
睿王將手中拿捏許久的白子放入棋盒,笑道:“孤敗了?!?p> 旁邊有幾位大人負(fù)手觀棋,見棋局已終,搶著上前拍馬屁:“睿王殿下棋藝精湛,我等真是大開眼界?!?p> 睿王重復(fù):“孤敗了?!?p> 幾位大人笑臉一僵,又道:“下棋不在輸贏,而在陶冶情操修身養(yǎng)性,殿下心胸豁達(dá),吾等策馬難及?!?p> 睿王搖頭,露出幾分失落:“我想贏,卻敗了。”
下棋博弈也是一種競技,既有輸贏,便沒有人是沖著輸去的。
其中一人反應(yīng)最快,立即接話:“殿下快人快語,坦言求勝之心,微臣佩服?!?p> 作為一個合格的馬屁精,最高境界就是不管主子說什么,都有辦法夸贊一番。
睿王失笑,起身離座。
季三正打算跟上去,卻被那幾人給拽住了。
其中一人義正言辭的沖他吼:“李大人,你聽到殿下剛才的話沒有?”
季三對他有點印象,好像是詹事府少詹事,姓朱名義,官居四品。
這是有正式品階的官職,官級自然高于他。不過,季三可沒打算去奉承這些人。反正過了今天,他這個掌儀司官就不干了。
“說什么?”季三明知故問。
朱義壓低聲音,面露不快:“你沒聽到殿下說他想贏嗎?”
旁邊有人開始附和:“你怎么這么不懂事?跟睿王殿下下棋,居然還敢贏?!?p>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p> “殿下肯同你對弈,那是殿下不棄草昧,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討伐季三,責(zé)怪他不該贏睿王的棋。季三終于明白,為什么在原有的歷史中,這些人都不存在。
沒有誰可以靠拍馬屁坐穩(wěn)官位,剛好季霆又是最不吃這一套的人。
見有這么多同袍附議,朱義擺出一副好言相勸的姿態(tài):“李大人,可別怪本官沒有提醒你。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你初入官場,要學(xué)的還多著呢!”
季三可不想在這一堆蠢貨身上浪費時間,淡淡回以一句“受教”,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剛出溥正殿,恰遇一小宮女從轉(zhuǎn)角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來。只聽得噼里啪啦一陣脆響,茶碗杯墊碎了一地。
……
“又是你!”
季三抖掉胸前的茶葉,望著衣服上熱氣蒸騰的水印,古井無波的深邃眼眸中跳躍著清晰的怒火。
居然是滾燙的熱水。
這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寧姒惶恐跪地:“大人饒命!”
“來人啊,給我抓起來,本官要親自懲處這個宮婢?!?p> “是?!?p> 殿前侍衛(wèi)齊齊應(yīng)聲,押著寧姒跟在季三身后離開溥正殿。這些都是睿王安排的人手,自然也會聽從他的號令。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寧姒扮演著一個犯了錯即將面臨殘酷處罰的宮女,滿臉惶恐驚懼,入戲太深導(dǎo)致后面跟季三說話嗓子都是啞的。
“……事情就是這樣。趙氏落水了,落水肯定就會換衣服,所以即便是她再去膳房,也不會影響到宴席上的菜品。我的任務(wù)完成了,你可以放心啦!”
完成匯報工作,寧姒耐心等著季三安排她離宮。
她對皇家御宴沒有半點興趣,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萬一翻了船,也不至于把她牽連進去。
“喂,你琢磨什么呢?”寧姒不明白,怎么聽她說完,季三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
季三把事發(fā)過程理了一遍,最后的關(guān)鍵問題鎖定在中丞夫人安氏身上:“安氏為什么要推趙氏下水?”
寧姒癱在椅子上甩弄宮裙上的花結(jié)流蘇:“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推下去的。”
只有行兇者才會知道行兇的動機,她又不是安夫人肚子里的蛔蟲。
話音落,流蘇繞指似定。兩人對視,萬籟俱寂,就連呼吸都像是刻意壓得很低。
片刻后,似堅冰崩裂,寧姒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壞了!”
她想到了,季三自然也想到了。
他們一直以為,攜毒的是趙氏身上的錦衣,卻沒想到這有可能只是計劃中的某一環(huán)。
穿衣坐車入宮,再到膳房觀看制作芋香糕,其間至少間隔兩個時辰。今日天氣大好,若衣服一開始就攜毒,或多或少都會蒸發(fā)消減,難保毒性充足。
諶王心思縝密,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不確定的因素存在。所以,極有可能真正攜毒的,是趙氏落水之后更換的衣裳。
……
季三不知道在原來的歷史中,趙氏是否也曾落水。畢竟像這種女眷堆里發(fā)生的事,就算陳鐸知道,也不會對他說起。
“怎么辦?”寧姒完全沒了主意。
越推敲,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
現(xiàn)在離開席只有不到半個時辰,菜肴應(yīng)該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如果他們的推斷無誤,那這個時候,趙氏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膳房待了好一會兒了,菜品該染的毒,也已經(jīng)染得差不多了。
季三佇立窗前,一動不動,仿若入定。
寧姒懷疑他是不是被嚇傻了。
“那什么,要不然先去膳房問問趙氏有沒有去過?”萬一沒去過,不就什么事兒都沒有了?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有侍衛(wèi)敲門:“李大人,瀟蕪殿傳來消息,左徒夫人受寒昏厥,正要出宮回府。”
除了寧姒外,他還安排了其他人監(jiān)視趙氏,只不過因為被諶王牽制,導(dǎo)致這些人只能起到耳目作用。
昏厥出宮?
季三當(dāng)即針對現(xiàn)在的形勢進行部署。
“馬上給睿王殿下傳話,讓他務(wù)必想辦法把趙氏留在宮內(nèi),并且控制在我們手里,不許任何人接近?!?p> 再轉(zhuǎn)向?qū)庢Γ骸案易??!?p> 寧姒追在他后面問:“去哪兒?”
季三不答,領(lǐng)著她熟門熟路的繞過人多之處,一頭扎進鎦金池旁邊的假山堆。
這假山深處有條密道,直通宮外。入口處極其隱蔽,所以諶王派來的眼線追過來的時候,以為兩人憑空消失了。
“我們?nèi)ツ膬??”密道里,寧姒的聲音擴散回蕩,激起回音陣陣。
季三本想直接回答,突然興起想看看寧姒的腦瓜夠不夠用,便道:“你猜。猜對有賞?!?p> 有賞?
寧姒兩眼放光:“你是要去找神醫(yī)岳青吧!”
魚九久
日常想偷懶~睡覺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