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白小七的房間后,雷慶安第一件事便是回到客房,看看父親有沒有送走那幾位客人。
在他心里,已經(jīng)可以確定白小七就是某個世家大族出外修行的弟子,雖然說楚唐國北邊的世家大族與雷家多多少少都有些聯(lián)系,但也不排除白小七出身某個隱世家族的可能。
結(jié)交了這樣一個朋友,對于雷慶安在雷家的地位絕對是個不小的提升,尤其是在現(xiàn)在這個緊要的關(guān)頭。
或許江湖上還沒人透漏出口風(fēng),但雷慶安知道,就在幾天前,雷希賢多年前與人爭斗留下的暗傷復(fù)發(fā),而十幾位神醫(yī)均表示對此傷勢無能為力。
也就是說,少則三月,多則一兩年,雷家遲早要換個主人了。
雷希賢這些年來共生育了三子一女,大哥雷慶安一貫是大多數(shù)雷家人認(rèn)定的繼承人,可偏生老祖奶奶只愛老三雷慶宇。老二雷慶寧與小妹雷婷婷雖然對雷慶安沒什么威脅,但在家里也有一定的話語權(quán),若他們二人也跑去支持雷慶宇,很可能會威脅到他雷家繼承人的位置。
因此這些日子里雷慶安一個勁的網(wǎng)羅賢才,此舉既是為了壯大雷家勢力,同時也是在盡可能的往雷家埋入屬于他的“自己人”。
然而,他招來的這些人,似乎大多都不太受父親待見。
帶著雷繆來到了會客廳,之前的客人果然都已經(jīng)離開,可廳中的身影卻更加惹雷慶安厭惡。原因無他,正是因為現(xiàn)在在廳內(nèi)與雷希賢交談的,乃是他的三子雷慶宇。
雷慶宇和雷慶安雖然是一父所生,但母親不同,所以二人的樣貌也頗有些區(qū)別。雷慶安生的體魄堅實,雖然看上去并不壯碩,但給人一種十分陽剛的感覺,再配上兩條劍眉,自有一番武者的風(fēng)姿。而雷慶宇卻是男生女相,模樣與其母倒有七八分相似,再加上自幼犯病生的一頭白發(fā),讓人一眼看去就覺得此人必定柔弱不堪。
最為雷慶安所厭惡的,乃是雷慶宇的一個奇怪的習(xí)慣——只要他在思考某件事情,或者是發(fā)生了什么令人緊張的事,雷慶宇的雙手一定會在脖頸間抓撓個不停,甚至?xí)l(fā)出令人心憷的窸窣聲。
雷慶宇原本看上去就陰柔的讓人覺得別扭,又有這樣一個怪毛病,本來應(yīng)該十分不招人喜歡才對??上赣H早亡,而雷慶宇的母親生前又特別受到雷家老祖奶奶的喜歡,所以老祖奶奶愛屋及烏,把這份愛憐全都轉(zhuǎn)移到了面目與其母有七分相似的雷慶宇身上。偏偏雷希賢從小沒了父親,就連雷家家主之位都是從爺爺手里接過來的,所以一向?qū)δ赣H十分孝順。這些年來就因為老祖奶奶不停地在雷希賢耳邊說她三孫兒的好話,才讓雷家繼承人的位置一直懸而不決。
如果雷慶宇真的有能力,也就算了,然而這位雷家的三公子,真可謂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典范。因為從小生病,雷慶宇自幼畏光,所以只有每到太陽落山之后,才會離開雷府。而出了門,雷慶宇去的最多的地方竟然都是些勾欄瓦舍的煙花之地,惹得全城的人都知道雷家三公子有此嗜好,雷慶宇卻依舊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雷慶安一直覺得,如果弟弟妹妹們能夠懂事,其實他未必不愿意把雷家交給他們。畢竟都是一家人,只要雷家能發(fā)揚(yáng)光大,家主是誰其實也不重要,但是沒辦法,三個弟妹實在是太過不懂事了。
他雷慶安,是為了雷家好才會死死攥住家主繼承人之位不放的。
越是這么想,看見坐在父親身旁的雷慶宇,雷慶安越是會氣的瑟瑟發(fā)抖。然而在父親面前,這一切都不能表現(xiàn)出來,雷慶安行了個禮后便坐在了雷希賢的另一邊。
右手邊,比雷慶宇所坐的左手邊,地位要低上一線。
“你之前說又認(rèn)識了一個朋友要介紹給我,這次可不是像那些什么賴皮和尚、紅毛道士之流了吧?”見雷慶安就座,雷希賢沉聲問道。
雷慶安聞言,只覺心上好像給人錘了一拳,悶悶的發(fā)疼。但還是鼓起精神回道:“回稟父親,是銅皮和尚無言大師和赤發(fā)真人莫等閑,他們二人就算武功不濟(jì),但也是有些聲望的?!?p> “別說他們了,趕緊說說你這次認(rèn)識的朋友,如果還是這種角色就不用浪費(fèi)我的時間了?!崩紫Yt根本懶得聽雷慶安的解釋,一擺手就打斷了他的話。
“好的,啟稟父親,我這次認(rèn)識的朋友名叫白小七。我雖然還不能斷定他的來歷,但他談吐不凡,而且劍法精巧但基本功卻還不如尋常的十歲頑童,因此我懷疑他的身份乃是某個大家族里受盡了溺愛的庶子?!崩讘c安強(qiáng)忍住語氣中的顫抖,一字一句的說出了心中猜想。
本以為父親聽了這番話,就算不會夸贊兩句,起碼也會說些安慰的話語。
誰知耳中傳來,卻只有二字:“廢物!”
雷希賢怒罵一聲,接著說道:“你以往認(rèn)識個人,起碼還能查清他的家門來歷?,F(xiàn)在倒好,在大街上隨便給我撿個人就要帶回來見我?你當(dāng)我和你們一樣,一天天閑的沒事干了?”
“滾出去查清那個姓白的底細(xì),別隨便找了個人,就來浪費(fèi)我的時間!”雷希賢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理會雷慶安,而是回頭跟雷慶宇聊起了家常。
雷家老祖奶奶歲數(shù)越大,性格就越是乖僻,平時除了雷慶宇之外,少有人能和她說上幾句話。
家里流傳著這樣一個說法,其實老祖奶奶是為了讓兒子能為此多和雷慶宇說上幾句話,才故意裝成這樣的。
實在是看不下父親和三弟那番其樂融融的模樣,雷慶安強(qiáng)忍心中悲痛,起身說道:“既然如此,我這就去著手調(diào)查白小七的家世背景?!?p> 雷希賢看都沒看雷慶安一眼,只是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雷慶安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多久沒有好好和父親說上兩句話了,看向雷慶宇的眼神中,除了往日的艷羨與厭惡外,破天荒的多了一絲旁的情緒。
如果雷希賢能抬頭看一眼,就會發(fā)現(xiàn)雷慶安眼里這多出的一絲情緒,通常被人稱為——?dú)⒁狻?p> 看著兄長離去的背影,雷慶宇抬起了被銀白色長發(fā)遮住的臉龐,雙手在脖頸間抓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