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6 真實身份

　　“主子，他們?nèi)嗽诔枢y郡外二十里處的汝山?！毖嗳掘T的是丞相府最快的赤焱馬，一得到消息便前來向江璃報信。

　　“好。把這令牌遞給呈鄖郡的尚大人，叫他帶上呈鄖郡的所有侍衛(wèi)前去汝山下守著，少了一個人便叫他全家來賠吧?！苯Р⑽炊嘧鳘q豫，伸手便遞了一張令牌給燕染，眼下肅殺之氣幾乎比這冬日的北風(fēng)還要寒涼透骨。

　　“你究竟是誰？”蕭子安一邊策馬一邊警惕地盯著他，本想看清那令牌上究竟是何字，無奈已經(jīng)飛揚起片片白雪，哪怕蕭子安尋常目力驚人，也未能在這狂奔的馬兒上看清那令牌上的一行小字。

　　江璃并不多討厭這蕭子安，反倒還真心欣賞此人的能屈能伸的性情。

　　這蕭子安分明對顧南琴有點“別樣居心”，又明知自己對顧南琴“不安好心”，卻依舊能在此危急時刻選擇依她所言前來尋求幫助，不可謂是難能可貴了。

　　“在下，江璃?！苯钌畹赝艘谎圻@蕭子安，唇角微揚，卻是道出了實名。

　　蕭子安心口猛地一跳。

　　……

　　初雪，寒夜。

　　若不是頭頂?shù)膸卓脜⑻齑髽?，顧南琴只怕已?jīng)被這風(fēng)雪埋沒了半身。

　　卯時，玉花愁跟整夜未睡似的，定時定點地起身，一聲輕喝在這冰天雪地里顯得格外清脆：“馬上動身?！?p>　　“今日大雪，只怕前路車馬難行?！币蛔o衛(wèi)恭敬稟報，顧南琴瞥向那人，正好是自己昨日覺著有些怪異的那個護衛(wèi)。

　　“不必過多憂慮，這初雪到午時便能停了?！庇窕ǔ顚Υ速|(zhì)疑不緊不慢地回道，反倒是眼色有些復(fù)雜地看了一眼那護衛(wèi)。

　　“是懷林多疑了，謝主子提點?！边@自稱懷林的護衛(wèi)一向不怎么說話，今日卻是話多。

　　顧南琴聽著兩人的對話眉間一動，又繼續(xù)裝睡。

　　“別裝了，你的援兵來不了那么快，再拖時辰也是無益?！庇窕ǔ蠲滥繙睾?，沒有兇光卻是讓顧南琴打了個寒顫。

　　既然無從反抗，顧南琴還是選擇了乖乖巧巧地鉆進馬車。

　　清綺今日狀態(tài)比昨日更加不好，甚至面色略有青色，似是半夜凍著了。

　　畢竟不是習(xí)武之人，在這寒風(fēng)中吹了一整晚，哪怕有火堆烤著，也無法避免身子骨的薄弱啊……顧南琴略有微嘆，神色卻敏銳地注意到了一處鳥兒振翅而飛。

　　可這冬日里，荒郊野嶺的，哪兒那么多鳥？顧南琴心下一陣狂喜，面色卻是淡然未動，只是不動聲色地示意著清綺和自己一同面朝下地趴在馬車之中。

　　那名叫懷林的護衛(wèi)今日依舊行車夫之職，神色木訥又不多話，卻叫玉花愁越發(fā)覺著有哪里不太對勁。

　　玉花愁帶著幾人繼續(xù)前行，前路是漫漫白雪，路雖難走卻也不是什么生死攸關(guān)之事。

　　按理說，在行動之前，玉花愁已經(jīng)測算過今日初雪只會持續(xù)到中午，應(yīng)當(dāng)不會出什么大事才對；可隱隱間，也不知是女子敏銳地直覺還是心悸憂思引來的聯(lián)想，玉花愁總覺著自己策劃的這一切被人暗中監(jiān)視著。

　　犀利地目光一一掃過自己精心挑選的這幾名護衛(wèi)，玉花愁心里卻愈發(fā)發(fā)著慌：這些護衛(wèi)的確是自己挑選的不假，除去這花粼原先舊主是公子之外，其他人應(yīng)當(dāng)和公子沒多大關(guān)系才對?？蓳Q言之，若是公子對自己的一舉一動了解得透徹，提前送了一批可能會被自己選中的護衛(wèi)，隱在這些被自己選中的人中間，也不是毫無可能。

　　思及至此，玉花愁呼吸逐漸不再平穩(wěn)，心跳更是快得異常，連拎著韁繩的雙手也倏然攥得更緊。

　　不，不會的。他怎么會來？他明明遠在皇都，明明該是全心全意輔佐君王才對，又怎么可能關(guān)心自己這么個已經(jīng)被利用完的棋子兒的動向？

　　玉花愁跟著江璃的日子已經(jīng)很多年了，可在這多年里，自己只是空有一片暗許芳心，卻從未得那人多瞧一眼。

　　哪怕是扒心扒肝地想為他做事，想成為他的助力，想成為他的依靠，想走進他的心房……最終卻被他抬手便送給了張子文。

　　他無情也好，無意也罷。玉花愁本已不在意這副皮囊的所屬，只要他樂意，就算刀山火海、人間煉獄又如何？自己去了也便去了，絕不會再多說一個“不”字。

　　可如今，他卻變了。

　　為了這顧南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冒險在張子文的眼皮子底下遞書信，更是一次又一次地救她、照顧她。

　　憑什么？

　　憑什么她就能入他的眼？

　　憑什么這個無才無德的公主就得被人捧著？

　　那自己呢？為他忍辱偷生，為他舍了這一身清白，為他去服侍那個老態(tài)龍鐘的張子文。現(xiàn)在利用完了，棋子兒該棄了，她也早有預(yù)料，甚至也不想多做反抗——但既然要走，我要連她一起帶走。

　　玉花愁的眸光一片凜冽。

　　心內(nèi)的不甘與憤懣如同野獸一般侵蝕了自己原本還算溫柔良善的內(nèi)心，一點一點，吃干抹凈。

　　……

　　原本清綺還只是納悶，可接下來馬車卻是狂奔起來，和之前平穩(wěn)行駛的狀態(tài)截然不同。

　　兩人即便已經(jīng)在馬車里趴的老老實實，可依舊被這一陣猛烈的行駛跌得七葷八素。

　　顧南琴個子稍稍高挑一點，還能勉強用腳抵著這車壁，叫自己不會跌得太過慘不忍睹；但這清綺可就麻煩了，不僅順著車勢甩來甩去，還差點兒一頭磕在車壁上。

　　好在顧南琴雖然被縛住手腳，也還算眼疾手快地給她蹬了個墊子過去，恰恰接住了她倒向車壁的額頭，免了一場血光之災(zāi)。

　　可恰巧是在這片搖晃中，顧南琴忽然察覺了手腕上的一個繩結(jié)有了松動的跡象。

　　伴隨著心內(nèi)的狂喜，顧南琴左右掙扎一番，這繩扣還真給掙開了。

　　馬車的搖晃更加劇烈，但顧南琴愣是憑著自己這股子拼命勁、還有身體的柔韌性，不出片刻便將自己和清綺身上的繩子給解了個一干二凈。

　　“外面情況不明，任發(fā)生什么，都別叫出聲。”顧南琴才剛剛解開了這些束縛，便被一個搖晃跌到了車壁之上，疼得齜牙咧嘴，卻也沒敢叫出聲，只是沉著聲這么囑咐一句。

　　清綺似也意識到了此刻外頭狀況堪憂，不敢多話，只能悶聲點頭。

　　好在現(xiàn)在兩人都算是自由之身，無論這車馬再怎么搖晃，兩人也牢牢給自己扣在地上，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