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挺驚訝,但那玉花愁的態(tài)度不假?!鳖櫮锨俸芸斐虺隽怂嫔系囊苫笾?,繼續(xù)解釋道,“我原先還在想,是否有可能是他人陷阱。畢竟,若這張子文真是背后金主,何苦要在萬花樓三樓設(shè)下桌宴?分明可以直接將桌宴設(shè)到四樓。
那樓梯間的暗器與機(jī)關(guān),怎么也能擋著些想一探究竟或是心思不軌之人。但有意思的是,后來玉花愁與他多說了兩句,我才曉得,這張宗正在三樓設(shè)宴另有緣故。畢竟坊間早有傳聞,說是萬花樓四樓常人不得入內(nèi),入內(nèi)者非富即貴,所以覺著在四樓設(shè)宴太過張揚(yáng),才選擇了尋??腿硕寄艿竭_(dá)的三樓。只是……”
顧南琴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面上也泛著些疑云,又繼續(xù)道:“只是,我總覺得,玉花愁這些話,是故意說給窗外的我聽的。”
“嗯?公主的意思是……”蕭子安本就心懷疑慮,現(xiàn)下聯(lián)想到公主今日涉險(xiǎn),神色一沉,更緊張了幾分,“玉花愁刻意叫您知曉那張宗正的身份,而后便誘導(dǎo)您去調(diào)查張宗正?”
“對。可又怪得很……”顧南琴美眸稍垂,長長睫毛似是掛著點(diǎn)夜露,在這月色朗朗下,眉目分外動(dòng)人,“你說,她既然為張宗正接管了萬花樓,又為何要刻意讓我知道?
難道是她和張宗正之間出了什么嫌隙,或者,她其實(shí)根本就……”顧南琴心頭掠過一個(gè)大膽的想法,卻被旁邊一轎攆打斷了思路。
“喲,今兒個(gè)月黑風(fēng)高的,妹妹這是要去哪兒呀?”這細(xì)尖嗓子一亮,便是嫻妃無疑了。
而另一轎攆嘛……顧南琴悄無聲息地和蕭子安一同將自己隱在墻根月影下,稍作打量那轎攆,便認(rèn)出了那人是小皇帝的新歡——瑤嬪。
瑤嬪似是性子更溫和些,不敢與嫻妃相爭,只是道:“嫻妃姐姐安好。廣瑤這是想趁著還有幾分月色,去湖邊走走,賞賞月色,散散心?!?p> “是嗎?可我怎么聽聞,陛下說你最近性子比過去溫和了不少,為人又知書達(dá)理,所以特邀你一同賞月呢?”嫻妃這話似是在醋壇子里溜過,一句比一句帶刺兒,隔著這老遠(yuǎn)顧南琴也聞著了這酸溜溜的老醋味兒。
“這,不過是陛下抬愛罷了。姐姐若是也愛賞月,不如一同前往?陛下見了姐姐,定然龍心大悅。”瑤嬪也不知是本性如此還是刻意壓制,說得坦然大方,倒顯得嫻妃小氣。
兩人不歡而散,嫻妃也算是識趣,也沒真的上前跟著瑤嬪一同去湖邊賞月。
顧南琴眼見著嫻妃喚轎夫啟程,可面色依舊難看得很,似還生著悶氣。
“公主,這兩人的閑事,還是少管為妙。”蕭子安見顧南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生怕她又跟從前一樣出手?jǐn)嚭希脻M宮人說她偏幫瑤嬪,于公主名聲無益,便趕緊出言一勸。
顧南琴卻是轉(zhuǎn)了目光回來,直愣愣地看著蕭子安:“……性子溫和了不少?”
蕭子安聞言一愣,瞬間明白顧南琴的懷疑所在,卻沒吱聲。
這事情,似是往更詭異的方向發(fā)展了啊……
……
三日后,顧南琴派蕭子安去城東門接了青煙回來,可蕭子安回來之時(shí),卻是滿面鐵青。
“怎么了?”顧南琴暼眼看向老老實(shí)實(shí)跟在蕭子安身后的青煙,見她身上布衣樸舊、素顏無飾,雖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卻也并無不妥。
“公主事先怎么也不說一聲?”蕭子安難得發(fā)脾氣,盈袖只是看了一眼,便趕緊向顧南琴請辭,一溜煙兒地就帶著青煙去了侍女的住處。
顧南琴也是聰慧之人,見著蕭子安難得的暴怒面容,心下了然:“你是說她的身份?那有什么,她也是自幼被賣去青樓,身不由己?,F(xiàn)在也就是為我辦點(diǎn)事,給她重新?lián)Q個(gè)名字,也便無傷大雅。”
蕭子安面上憤然絲毫未減:“多少雙眼睛看著您,生怕給你挑不出錯(cuò)來!現(xiàn)今倒好,您反倒自己惹禍上身!就算給她換個(gè)身份換個(gè)名字,她在青樓侍奉過那么多人,但凡有心人稍加探查,很快也便只能被暴露人前。到時(shí),人人議論這公主侍女出身青樓,又該如何是好?”
顧南琴扁了扁嘴,面色黯然了兩分:“……反正我聲名也如此了,他們想不想給我潑臟水我也不太在意。只要不影響到詠德,我就算是被百姓唾罵也沒什么關(guān)系。再說,我也是看她身世可憐,雖然被長期壓抑在那種污穢之地,卻從來未曾真的放棄過自己,所以我才……”說著說著,顧南琴的聲線越來越低,更是顯得委屈巴巴。
蕭子安被她這軟言軟語弄得一窒,雖然還在氣頭上,但也沒忘了禮數(shù),找了個(gè)借口便反退了出去,似是被顧南琴氣得不輕。
顧南琴則是只剩了自己個(gè)兒杵在屋內(nèi),兀自把玩了會(huì)兒筆桿,腦中靈光一現(xiàn),很快便在白紙上飄然寫下兩字:清綺。
……
“噯?公主為我賜名?”青煙也是到了這公主殿才后知后覺那日的女子竟是永嘉長公主——那個(gè)傳聞中不學(xué)無術(shù)、面首百人的長公主。
“是。公主賜你名清綺,而公主賜名的侍女皆以香為姓,所以,你全名便為香清綺,可得好好記著?!庇渖舷麓蛄苛艘幌逻@姑娘,大約也是同為女子,挺能感同身受,并沒有像蕭子安那般反感,反倒是言語里透著一股子親切勁兒,“我也是公主賜名,是她身邊的一等侍女,香盈袖。以后,你便叫我盈袖姐姐,可記清了?”
“嗯?!鼻寰_悄悄念了兩遍自己的名兒,又念了兩遍盈袖的名兒,這才有些惶惶,“伺候公主是不是挺難啊?”
“那倒不是。”盈袖笑著搖頭,“我們公主性子溫和,待人寬厚。你只要忠心,好吃好喝便是一輩子不愁的事兒了?!鼻寰_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是下定什么決心一般,眸中重新燃起了點(diǎn)點(diǎn)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