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記載,漢時西南方有個夜郎國,國土很小,百姓也少,物產(chǎn)匱乏。因相鄰區(qū)域支離破碎,從沒出過遠(yuǎn)門的國王便以為夜郎是天下最大的國家,他與部下巡視,指著前方問:“當(dāng)今哪個國家最大?。俊辈肯掠系溃骸爱?dāng)然是夜郎啰!”望著旁邊的高山,他又問:“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高的山嗎?”部下答:“沒有,這里便是頂峰了?!毙兄梁优?,又贊:“我國的河流最長??!”部下異口同聲:“大王說得一點沒錯!”此后,國王更確信夜郎天下第一。漢使來到夜郎,國王問:“漢朝和我國哪個大???”漢使嚇了一跳,沒想郡縣大的小國,竟自大到與漢朝相提并論。不久,漢軍便把夜郎平了——
東侯的語氣,與夜郎王何其相似乃爾!他說,四周高山,乃是天邊,太陽每天從東月山升起,西月山落下;中部天月山,便是擎天柱,沒有天月山,天早就塌了。神醫(yī)稱山上采藥墜崖,不過自謙耳,必是上天派來祛除大周臣民病痛的。
等等,等等!韓傻兒腦袋瓜不好使了,他清楚地記得,武王伐紂后,西周建立了全國性政權(quán),至周幽王,褒姒烽火戲諸侯,鎬京被犬戎攻破,周平王遷都洛陽,開始了東周,即春秋和戰(zhàn)國,再后來,便是秦漢、魏晉......東侯所講大周,從何而來?天月山谷,當(dāng)?shù)闷鸫笊焦?,卻當(dāng)不得一個大周王朝。
東侯還在侃侃而談。大周王朝,疆域幾萬里,人口幾十萬,不輸于炎黃二帝。周王在此,分封諸侯,東為侯,食邑一萬戶;南為公,食邑一萬兩千戶;西為伯,食邑八千戶;北為王,自食邑三萬戶......
韓傻兒竊笑,學(xué)堂先生講過,大德王朝,縱橫數(shù)千里,人口萬萬,單單劍南道,方圓幾十萬里,人口幾百萬——天月山谷,只怕趕不上一個松潘府,瞧東侯神氣的樣子,活脫脫又一個夜郎王!
不忍東侯坐井觀天,夜郎自大,借助喝酒的輕松氣氛,韓傻兒善意普及了地理學(xué)識,說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
東侯一丁點也不信,說神醫(yī)真能開玩笑,人世間再大,怎及神界的萬分之一?神醫(yī)來自天上,眼里見到的,自然非凡人可比。
韓傻兒忽憶起莊周的話,“井蛙不可以語于海者,拘于虛也”,與井底之蛙談大海,豈不是對牛彈琴?若堅持己見傷了和氣,反不美了,此行的主旨是借王冠和玉帶,盡快接近才好——遂悶頭喝酒,躲不開時,才不咸不淡地敷衍幾句。
他的酒量,千杯不醉,神仙難敵,與東侯、門客和后至的大臣拼酒,完全能夠以一當(dāng)百,不多時,便東倒西歪灌醉了一大片。席間有門客要討教武功,韓傻兒索性耍耍,用跟小靈兒學(xué)來的地遁術(shù),每次眨眼遁九丈,令別人衣角也夠不著。這下,神醫(yī)的名頭徹底坐實了。
沒忘上午的許諾,他說聲“去去就來”,到侯府外,看有無攆來的急癥病人。也甭說,真有三位,他眼望鼻聞口問手切,左右飛針,一刻鐘料理完畢。
東侯率眾跟出觀看,結(jié)束時,挽了韓傻兒的手,緊握道:“眼前有一場小富貴,也許神醫(yī)不在乎,卻是小侯的一片心意?!?p> 大周王后懷胎十五個月,一直未分娩,站立困難,平時都躺著。周王急在心里,昭告百官,若遇良醫(yī),及早推薦,若母子平安,后繼有人,可封子爵,食邑五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