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交五更,雞聲三鳴,這個時候,是所有守夜的人最難過的時候,因為人的困乏是有時間的,到了這個時候困意會達(dá)到頂峰,而過了這個時候,就會進(jìn)入所謂的困大戲了,反而睡不著了的狀態(tài),所以這個時候,壽張縣的巡邏兵是最馬虎的時候,王勇穿著一身官軍的衣服,手里沒有拿著兵器,哈欠連天的走著,看樣子就像是剛下值的兵一樣,因此完全沒有人來理會他。
王勇一路打著哈欠,就到了城墻邊上,就見城墻上十步一哨,每哨有一名土兵,和一名廂軍,共同駐守。
王勇貼著馬道,小心翼翼的上了城頭,按著人頭數(shù)下去,觀察著每一個哨位的情況,很快王勇發(fā)現(xiàn),哨位上基本都有一個共勇的情況,就是廂軍坐在那里睡覺,土兵撐著大槍強打精神的在放哨。
王勇想了想,就湊到一個站在那里,隨意丟著石子來分神的土兵哨位的邊上,就用一顆石子向著那廂軍的臉上丟去。
半睡半醒的廂軍猛的打了一個激凌,醒了過來,一眼看到那個土兵正好丟了一枚石子,不由得惱火的跳起來,上去就給了那土兵一腳,罵道:“老子幫你們守城,睡一會怎么了?你還敢用石子丟我!”
那土兵張口結(jié)舌的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在這個時候,又一個廂軍跳起來叫道:“誰拿石頭丟我?”正是這個土兵剛才丟石頭那個方向,與他同哨的廂軍扯住他的衣領(lǐng)叫道:“就是這小子!”
那個被丟了的廂軍也過來打那土兵,這土兵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的一躲,廂軍打得空了,不由得惱了,就追著這土兵打,他們兩個跑離了自己的哨位,在他們的哨位,一個剩下一名廂軍,一個剩下一名土兵。
王勇大步過去,就走到了那個留在哨位上的土兵身邊,這土兵恭謹(jǐn)?shù)南蚝笠煌耍跤峦蝗灰簧焓肿プ∷?,整個人都伏到他的身上,然后雙足用力,一下就從女墻上躍下去了。
城頭上一片嘩然,打仗的都停了,一齊跑到了女墻邊上,向下看著,就見王勇抱著那人下去,摔在城下,前文咱們說過了,壽張縣的城墻也就一丈多點,比宋萬高兩頭略余富,人就是直接跳下去,也摔不死,王勇得了一個人肉墊子,自然沒事,才一落地就跳起來了,飛身就跑,那個撐受了所有沖擊的土兵則是當(dāng)場就摔殘了,躺在地上,大聲的哀嚎。
城上的兵士猛的反應(yīng)過來,叫道:“不好,那是跑了得亂賊!”一邊說話,這些人一邊動了起來,立刻回報首官,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誰也不敢開城門出去,自然也沒有大膽從上面跳下來救那個躺在地上哀嚎的土兵,等到蔡居厚知道消息,下令出城拿人的時候,王勇早就沒有影了,連躺在地上的那個土兵也都疼死了。
王勇也不辯方向的逃出壽張縣城,一路飛奔,跑出去十幾里地之后,這才站住,他踹了一會,把身上的官軍衣服給脫了丟掉,用官軍的皮束帶裹著寶劍,辯了辯方向,然后向著漁村的方向而去,大約走了一里來地,這肚子里餓得都要讓他站不住了,他是昨晚了上就沒有吃飯,在李睡蘭那里,就餓得慌了,這會更是忍不得了,現(xiàn)在就是有頭牛他覺得自己都能吞下去。
王勇正想著找點什么吃,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雖然不是肉味傳出來的那種濃香,但確是食物的香氣,王勇急忙就尋著香味過去,只走了不到片刻,就見前面有一個小茶攤子,一個老頭正在那里倒?jié)獠瑁螘r的茶還有放作料的習(xí)慣,所以倒出來之后,有一股襲人的香氣,而茶攤之上,還有大餅、咸菜,王勇急忙這來,抓了一張大餅就往嘴里塞,同時把一把銅錢丟了過去。
那老漢看出王勇是餓了,就給他倒了一碗茶湯,又拿了點咸菜,讓王勇在一旁坐下吃,王勇含糊應(yīng)著,就在那里坐下,低著頭稀哩糊嚕的吃了起來。
王勇正吃著的工夫,從南邊過來一輛馬車,到了茶攤前面,馬車停下,從車?yán)锾匠鲆粋€頭來,叫道:“老兒,你這里可還干凈嗎?”
老頭連忙道:“客人放心,我這里干凈得很?!?p> 那客人就從車?yán)锵聛?,道:“來三碗茶湯,兩張大餅。”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車夫,道:“餅給他?!彪S后從車?yán)锓龀鲆粋€美貌的女子來,又將一個包袱拿下來,拎在手里,就扶著那女人到一旁坐下。
王勇吃東西的動作微微一停,看著那兩個人,那女的他沒有見過,但是這男的他認(rèn)識,正是西溪村的保正李九。
李九把那女子扶著坐下之后,把包袱打開,里面是蒸餅和自家做得油雞,這會老頭也茶給端了過來,李九把蒸餅放到那女子的手里,道;“吃點吧,歇一會我們就能到壽張縣了,蔡大人就在縣中,這會他應(yīng)該也把漁之亂給平定了,我們?nèi)ヒ娝?,把這個消息告訴他,想來定有好處給我們?!?p> 那女子揪著蒸餅,嗔怪的道:“你說你,為什么不在鄆城縣出首,非要跨一州來啊?!?p> 李九一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們兩個害了宋家兄弟,已經(jīng)讓西溪村的人厭惡了,現(xiàn)在我們?nèi)コ鍪钻松w,一來東溪村的人也不會再容我們了,二來那晁蓋是出了名的人物,在鄆城縣里,手面極廣,縣衙之中,到處都是他的熟人,那個王倫送來的消息,說是他接待了王勇,可是沒有證據(jù)啊,就算我們找到人,證明了,那個時候王勇還沒有被官府勇緝,晁蓋只要花點錢,就能脫罪,那個時候……?!?p> 李九說到這里,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道:“那晁蓋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漢,他只要脫了罪,豈有不害我們的道理?只要他在江湖中放一句話,那我們就死定了,可是這壽張縣不同,那王倫不是和我們說了嗎,王勇殺了鄆州都鹽,蔡大人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只要有一點線索,就會抓住不放,必然把晁蓋下獄,而我們也能攔一點功勞,到時候把戶籍遷到壽張縣,我衙門里謀個職位,還怕什么人找來不成。”
王勇低著頭,假裝吃東西,但是心里卻像是滾浪翻江一般,這女人應(yīng)該就是宋百的老婆,這倒罷了,可是李九兩次提到王倫,他沒有想到,王倫竟然會在他的身后,算計他,但是他為什么要賣了晁蓋?。?p> 王勇還想聽下去,可是李九不說了,而是拿起油雞向那婦人道:“來,你多吃一點?!蹦菋D人嫌棄的道:“油油膩膩的,大清早誰吃這個。”
李九還要再勸,王勇起身走了過來,一把搶下油雞,道:“她不吃,我吃?!闭f完撕著雞肉向著嘴里塞去。
李九惱火的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蓖跤掳延闷な膶殑ψテ饋?,拍在了桌子上,然后冷冷的看著李九:“那日我去晁保正的家里,先到的是西溪村,李保正站在溪邊,向著晁保正叫囂我可是看到過的?!?p> 李九聞言驚懼,慌亂的向著王勇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能把一只雞爪子塞到嘴里,鼓弄幾下,噴出一把骨頭說道:“我叫王勇!”
李九嚇得怪叫一聲,向后就倒,那婦人直接翻白眼過去了,車夫也好,不管自己的主人,跳起來就跑,王勇抄起一個板凳揮手?jǐn)S去,正中那車夫的頭頂,打得血花飛空,人倒在地上不動了。
王勇坐在那里,一口氣吃下去半只雞,這才道:“別裝死了,我問你幾句話,你要回答得好,我就不……嘿嘿!”
李九一下跳了起來,看著王勇哆哆嗦嗦的道:“爺爺請問,小人沒有一句隱瞞?!?p> “王倫怎么給你的消息,為什么要讓你賣了晁保正?”
“王倫是我的表弟,雖然是遠(yuǎn)親,但是我們還有來往,他就是通過我才認(rèn)識的宋萬,這次漁民做亂,王倫的刀隊那些刀,就是我從滄州給他運回來的,本來他和我說得是,要和宋萬一齊做私鹽買賣,事后分我一成,我就幫他運刀了,可是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去找官府的麻煩,我怕他鬧出事來,連累于我,就派了人在漁村那里盯著?!?p> 說到這里,李九猶豫了一會才道:“我的手下傳回來消息,說是王倫從壽張回來就說你已經(jīng)死了,非要立刻帶著人去梁山泊,正好晁蓋親自去給你送刀,知道了這事之后,堅決不讓王倫帶著人馬離開,一定要等你回去,王倫恨晁蓋壞了他的好事,這才讓我的人回來,讓我出首晁蓋的?!?p> 王勇不由得冷笑一聲,心道:“我對這王倫還是沒有完全認(rèn)識,沒想到他竟然嫉賢妒能到了這種地步,一個晚上他都忍不過去,既然你不仁,那也別怪我不義了。”
想到這里王勇向著李九道:“你知不知道,我這個人一向說話算話,我沒說我不把你怎么地吧?”
李九先是一怔,隨后回過味來,跳起來要跑,王勇抓起桌子上的寶劍,一劍從他的后心進(jìn)去,把他穿了個透心涼,隨后提著寶劍到了那婦人的身邊,抓著她的頭發(fā),把她給提了起來,那婦人這會也顧不得裝死了,連聲哭道:“英雄饒命啊!”
王勇冷笑一聲,道:“淫婦,你害死你丈夫的時候,怎么沒想著要饒他一命啊呀?”說著寶劍在她的脖子上一過,那劍太快,連肉帶骨頭都給斬斷了,把那女人的頭給割了下來。
王勇又過去把李九的頭也割下來了,回頭看一眼,就見那開茶攤的老頭都快縮到灶子里面去了,他已經(jīng)是背了一身的血案了,這會也不用去滅口,所以也不去殺那老頭,就過去鉆進(jìn)了馬車把里面的東西抄撿了一遍,把細(xì)軟都帶在身上,一眼看到車?yán)锓胖槐?zhèn)宅寶劍,想來是李九帶出來防身的,他把劍拔出來,在自己的劍上一過,那鎮(zhèn)宅寶劍刃口就被割得好像大鋸一般。
王勇甩手把那鎮(zhèn)宅寶劍給丟了,然后把自己的劍插到了劍鞘里,竟然嚴(yán)絲全縫,完全合適。
王勇從車上下來,把馬從車轅上解了下來,飛身上馬,向著漁村去了。
開茶攤的老頭等了半天,見王勇沒有動靜,探出頭來看看,王勇早就走了,倒是在一張桌子上給他丟了幾塊碎銀子,老頭立刻收了銀子,攤子也不要了,自行溜了。
那拉車的不是馬,是匹騾子,又沒有鞍子,實在不受騎,王勇強忍著顛簸,一路飛騎而回,到了漁村外面下來,撫著兩個條大腿,不住的吸涼氣,那騾子一把背上的人給甩了,立刻自己跑了,王勇也懶得去追它。
歇了一會之后,王勇就潛進(jìn)了漁村,摸到了孫二娘住的屋子邊,他怕屋里還有外人,就藏在窗下,向里聽著,半響沒有動靜,爬起來舔破窗紙看了一眼,卻是孫二娘都沒有在屋里,王勇暗道:“只有宋萬的那個女兒在坑上睡覺呢,王勇暗道:“天幸,就把窗子給挑起來,然后鉆了進(jìn)去。
王勇貓在屋子里,等了大概約有半刻鐘的時間,房門一響,孫二娘推門進(jìn)來了,王勇偷偷的看過去,就見孫二娘腮邊帶淚,眼睛通紅,隱隱的有怒意流動,進(jìn)來之后,一拳搗在坑上,咬牙切齒的道:“王倫!若是三哥當(dāng)真有事,我就宰了你!”
王勇捏著鼻子道:“你三哥又不是我害的,你宰我干什么?”
孫二娘嚇了一跳,猛的回身,抓了大刀,叫道:“誰在那里?”
王勇把頭一探,嘻皮笑臉的道:“你三哥啊?!?p> 孫二娘呆呆的看著王勇突然哭了出來,手里的龍環(huán)刀落在地上,一下?lián)溥^去把王勇給抱住了,拳頭不住的砸在王勇的身上,罵道:“你這個混蛋!為什么不早回來!”
孫二娘那個可不是粉拳,那是鐵疙瘩,砸得王勇不住的咳嗽,連聲道:“好二娘,你再砸兩下,我沒死在官軍手里,就死在你的手里了。”
孫二娘羞澀的一笑,眼中還帶著淚珠珠啊,說道:“打死你算了!”說著又是一拳,只是落下去的時候,張了開來,變成軟綿綿的小手,在王勇的胸前輕輕的撫著。
王勇貼在孫二娘的耳朵邊上,說道:“我要做一件事,如果你幫我,我就動手,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另想辦法?!?p> 孫二娘仰頭道:“我都聽你的!”
王勇道:“我要殺了王倫,你把韓大哥引開,然后以抓兇手為名,和我交手,我逃走之后,你證明殺人的是官府的高手。”
孫二娘有些驚愕的看著王勇,王勇就把王倫出賣他和晁蓋的事說了,孫二娘恨恨的道:“我?guī)湍?!”然后又道:“你不用?dān)心韓大哥,王倫已經(jīng)強行決定,要帶著人下泊子了,韓大哥恨他不肯等你,已經(jīng)不再管他了,本來我和韓大哥商量,一會就去和他說,我們要留下來呢。”
王勇?lián)u頭道:“你們記住,我今晚動手,你們一定要想方設(shè)法,和他重新一路,只有這樣,才能帶走他手里的這些人?!?p> 如果之前王勇和孫二娘這么說,孫二娘還會覺得王勇為人太過陰險,但是王倫的表現(xiàn)太過,加上對王勇的擔(dān)心,讓她知道了王勇在自己的心中,有多重要,所以現(xiàn)在王勇讓她干什么,她都不會有異議了。
王勇說道:“好了,我就不留了,不然一但有人過來,發(fā)現(xiàn)了我就不好了。”說完把孫二娘拉到懷里,用力抱了一下,然后又從窗戶走了,孫二娘被王勇最后那一抱,抱得臉色羞紅,嗔怪的罵了一聲,但是眼中的喜意卻是掩都掩不住了。
王勇從漁村潛了出來,心道:“我找個什么地方藏一會,等到晚上再過來才是?!彼⌒牡恼伊艘粫?,一眼看到離著漁村不遠(yuǎn),有一個小土山,那上面有一個破屋,王勇就小心的潛了上去,想著在這里躲一躲,到了屋子里外面,卻聞到一股異香飄了出來,王勇心下一動,就湊了過去,從半掩的破門處向里窺看。
屋子里頭,坐著一個大漢,正守著一個土灶,燒煮東西,王勇小心的順著半掩的破門走了進(jìn)來,那大漢只顧看著土灶,聞著那上面飄出來的香氣,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王勇來了。
王勇就到了大漢的身后,突然一伸手抓著大漢的后頸肉,一下把他扯了起來,按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從腿帶上拔出一柄狗腿刀架在了大漢的脖子上,冷冷的道:“別動,不然我宰了你!”
大漢恐慌的道:“好漢爺爺,我不動,您也別殺!”
王勇冷哼一聲道:“你是什么人?在這里做什么?”
那大漢苦著臉還待不說,王勇的刀向下壓了壓,大漢急忙道:“小人是壽張縣都頭李威派來的,盯著這些漁民,看他們是不是下了泊子?!?p> 王勇臉色微變,心道:“這蔡居厚好快的手段?。 庇谑怯值溃骸皼]下泊子又如何?”
那大漢是真不想說,可是那刀子已經(jīng)破皮到肉了,他也不敢不說,只得道:“要是沒下,鄆州的大兵后天就能到了……?!?p> 王勇冷笑一聲,道:“蔡大人是怕這些漁民都跑了,剿滅不到,無法朝廷交差了?”那大漢苦著臉不說話,王勇又道:“有你正好了,你來一次也不易,就幫我背一口黑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