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長子--已經(jīng)上了五年級的焦西民正忽忽忙忙的往家里跑著。
“媽,這是小弟的羊奶。.”說著西民伸手遞給王萍一大碗剛剛擠來的鮮羊奶。
“行了,你去做功課吧!”王萍接過大碗,羊奶還有些溫乎乎的,王萍看到碗里羊奶上漂浮著幾根羊毛,便用嘴輕輕地吹了吹,心疼地摸了摸兒子的頭。
“回來了嘍,回來嘍,我也回來嘍!”接著西良、西國、西銅也從門外一起進來。
“媽,我們老師今天教我們背唐詩了。”
“媽,今天老師教了一首新的兒歌。”
“媽,老師上課又擰我耳朵了,說我不聽話?!比齻€調(diào)皮的小男孩拉扯著王萍你一言我一語。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西銅你以后再上課要聽話。西良,讓媽媽聽聽你都學的什么唐詩。”
西良爬到了王萍的腿上,張開圓圓的小嘴開始背誦:“鋤和日當午,旱地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蔽髁祭收b完,正等著媽媽的表揚,老三西國又要給王萍唱新學的兒歌,他撲到王萍的懷里貼在王萍的耳朵前,張開了嘴就唱,王萍和另外幾個孩子在用手打著節(jié)拍。
焦有道站著聽了一會兒,笑著去了廚房找飯吃去了。端著奶瓶喝著牛奶的焦西鋒好像也聽懂似的笑著,身子一搖一晃地。
王萍被西銅那有些莫名其妙的言語逗得臉角又加深了皺紋。在大家樂成一團的時候,焦西民剛出去一會又帶著滿臉的泥土跑了進來。
“你這是怎么了?又和別人打架了?”王萍看著大兒子一臉一身地土灰說。
“我沒惹他們,是他們成心找茬的?!苯刮髅褚贿吪闹砩系耐烈贿呎f著。
“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天天不好好念書,就知道出去和別人打架,等你要是把別人打壞了,我再跟你小兔嵬子算帳?!蓖跗紱]有好氣的說著,看著兒子臉上留下的紅印子,王萍其實也在心疼??伤荒軕T著兒子任由性子來,她該怎么辦?
看看懷中正在和自己撒嬌的小兒子西鋒她還是笑了笑,盡管笑得很苦,起碼自己心里很溫暖。
王萍抱著三兒子,看著小兒子西鋒眼睛,心想:“兒子,你長大后可不能像你大哥一樣,就知道在外邊打架,你可一定要做一個對小鎮(zhèn)上有作為的人。媽媽多希望你長大后能當個大官,將來讓我好好和你爹享享清福啊!你要是像你大哥這樣的話,媽就只好恨下心給你用家法了。但媽相信你不會的,媽相信你長大了一定比你四個大哥都會有出息的。哎,不想這么多了。什么事情都難預測??!但只要你長大后對媽教順就好了??磥砟愦蟾缥沂侵覆簧狭?!”王萍一直沉思著,可小男孩還是玩著手里的奶瓶不時地吱吱啞啞幾聲。
“西民,西民。”
“唉!”
“去在鋪子給我打壺酒來?!苯褂械乐概芍鴥鹤?。
“我不去,怎么每次都是我,你又不是生了我自己,那還有西良,西國,西銅,你怎么不喊?我不去?!闭f完焦西民跑出了院子。
“你個免嵬子,讓你給你爹買壺酒你都不肯,滾,真他媽的養(yǎng)活你們這些小崽子這么大了,干明自己敲著鑼上大街上再給你找一個爹去。混帳,我當沒有你這個兒子?!苯褂械涝趶N房大聲地嚷嚷著,西良,西國,西銅嚇得貼著王萍更緊了一些。小兒子西鋒被焦有道的大聲呦喝嚇得哇哇直哭。
“去,良子,你在家排老二,爹也最疼你,去給你爹上鋪子打壺酒去。去,快去呀!去給你爹買酒去?!蓖跗加行┲钡貏裰刮髁?。西良望著王萍,又望了廚房傳來的叫罵聲,轉(zhuǎn)過身去了鋪子。
“哎呦!這是西良啊,有日子沒見你了,今天是來給你爹打酒還是收煙?”村口供銷社張承鵬從內(nèi)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
“叔,你腿咋啦?”焦西良盯著張承鵬的雙腿仔細瞧著。
“前幾天下地干活,被瘋狗咬了。哎,不許出去亂講,幫我守住這個秘密?!睆埑轩i說完隨手遞給焦西良一塊糖。
“糖。。?!苯刮髁伎匆姀埵褰o了自己一塊糖,高興地大聲喊叫。
“小點聲,別這么興奮。被人聽見了多不好?!睆埑轩i伸出一根手指,做著‘噓’地手勢,那個年代,吃糖都容易被扣資本主義帽子。
“快回去,你爹一會等著急了,非揍你不可。幫我保密啊良子?!睆埑轩i不放心,一直送到門口還不忘叮囑著。
良子頭也沒敢回,使勁跑回了家。
“爹,給你酒喝?!蔽髁紝⒋蚧氐木茐胤旁诹私褂械赖娘堊郎稀U獪蕚潆x去時,焦有道看到了西良手里攥著一塊東西。
“手里拿的是什么?”焦有道一把拉過來西良,不問三七二十一,屁股上就開打。
王萍正在哄小兒子睡覺,聽見西良地哭聲,趕緊從里屋跑了出來,“住手,你是不是瘋了,動不動就拿孩子撒氣,有本事沖著我來?!蓖跗加蒙碜幼o住西良,憎恨地眼神看著焦有道,一言不語。
只聽到一聲“哐啷”聲,焦有道把手里端著得碗扔到了一邊,氣呼呼地蹲在門口板凳上。
孩子們嚇得都撲到王萍懷里,眼神里布滿了對父親的恐懼。
王萍稍微消了消氣,扯開孩子靠近丈夫,剛才的事情想問個究竟?!澳阏f你咋回事嘛?為什么打西良,你有沒有良心,是西良給你打酒回來的?!?p> “他偷別人的東西。”焦有道說完用眼睛瞥了一眼妻子。
“他偷啥啦?你看見孩子偷了嗎?說不定是孩子在路上撿到的呢。來,西良,和娘說,這糖是誰給你的?!蓖跗紦е⒆樱檬治嬷髁伎粗赣H那膽怯的眼神。
“是張叔給我的,他說被瘋狗咬了,不要讓我告訴別人,就給我糖吃。我不是撿來的糖,我也不是偷的。”西良說完委屈地哇哇直哭。
這時候焦有道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打孩子不對,心里滿滿的內(nèi)疚。焦有道起身抱起西良來到飯桌前,夾了一口菜送到了西良的嘴里。
“是爹不對,爹不應該打你,爹錯怪你了。還是我家老二懂事,以后爹所有的家產(chǎn)都留給你。爹給你找好多好多的媳婦侍候你。爹可是把你視為掌中寶啊!來,再吃一口?!苯褂械缞A著菜轉(zhuǎn)過身來,遞上前去的是一個空鏡子,焦西良的小身子早已消失到了王萍的身邊。“人呢?哎,怪了。剛才還在這里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就,就不見了。這人跑哪去了?媽的,指定是怕我跑了。我也沒想著要動手揍他呀,這臭小子,你跟你大哥一個德性。我所有的家產(chǎn)你們誰也別想得到,我死了后,統(tǒng)統(tǒng)帶走。還給你找媳婦,給你找你娘個蛋。不找,不找,有那錢我留著自己享受。都是些沒心沒肺的家伙,沒心沒肺。好了,不喝了,再喝就喝多了。不喝了,去睡覺去!去睡覺去!”焦有道喝得大醉,在他心里已經(jīng)分不清誰親誰近了。
王萍看著丈夫又喝的醉如爛泥,氣得眼珠子都能冒出為花來,可她哪有那個膽量去責備?。o耐,只能等著焦有道睡著了,輕手輕腳的替他壓好被角,這才帶著五個兒子去吃一些剩下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