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來到通進司,孫悅十分有禮的給司里的每一位同僚行禮問好,還帶了點自家做的小零食給大家分了,有些同僚客氣的收下并回禮,但也有些冷哼一聲不搭理他,孫悅也并不以為意。
雖然他也算是有背景有靠山,但通進司這種衙門,誰的背后還不站著幾個大人物啊,不是官二代還真摸不著這地方的門,而他以八歲之齡便做了書令,還被趙普收作了弟子,信任有加委以重任,甚至還在官家那里掛了號,不招人妒才是奇怪事,好在他的日常工作除了趙普很少跟旁人有什么交集,倒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會給他使絆子。
例行的,孫悅先去了趙普處給他見禮,給他帶了點自家調(diào)制的特制飲料,便要告辭回通進司整理公文,卻被趙普叫住了道:“你等一下,有事要跟你說?!?p> “師父請吩咐?!?p> “關(guān)于軍改的事,大體思路已經(jīng)捋的差不多了,不過這么大的動作,想要一步到位可以說是難如登天,必須要循序漸進才行,官家的意思是,十年見成果?!?p> 孫悅只得道:“官家圣明?!?p> 趙普道:“我和官家的意思是,先分別從大小兩處試一下,大處便是內(nèi)殿班值,他們的家眷和老兵本就在你父的水泥生意中作事,所以官家打算直接在其中以監(jiān)軍的名義設(shè)一個軍司,負責(zé)整個內(nèi)殿班值將士們的生活狀況,人選已經(jīng)有了,至于這小處么……官家打算給這一屆橄欖球冠軍的那一營設(shè)一個政委,暫時還沒找到合適人選,這畢竟是你的首倡,可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孫悅連忙道:“沒有沒有,我就是一紙上談兵的書生,那天說的那些東西全是腦袋一熱,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成,這涉及到具體實操方面,我哪還有什么建議。”
趙普點點頭,暗道這孩子還挺知道分寸。
“對了師父,不知這營一級的政委,朝廷打算用什么品級?”
北宋講究官、職、差三者分離,其實也并不全是為了互相制衡避免集權(quán),起碼暫時來看其實是為了平衡后周老臣與宋初新貴的關(guān)系,比如范質(zhì)王溥他們官職都給的高高的,但實差卻都在趙普這幫人的手上,但再怎么分離,終究也還是得有個度不是,總不能讓七品小官去干宰相的活。
“沒定死,但也就是八品左右,正為這事犯愁呢,這一試驗至關(guān)重要,必須得找個有能力的人來做,可這八品左右小官,有幾個有能力的?便是有,恐怕我也不認識,事關(guān)重大我也不敢瞎去問怕走了消息,怎么?你有興趣?你要干這個的話,卻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孫悅想了想道:“師父,我有一個結(jié)拜二哥,姓李名沆,今年被賜了童子出身,正在國子監(jiān)讀書,若這職位只是八品的話,或許我二哥可以試試?”
趙普一聽是童舉出身,本能的就要拒絕,他還是不喜歡所謂的天才,可一想,自己這徒弟不正是這一屆的天才之首么,他曉得孫悅看似謙恭,實則內(nèi)心中卻是心高氣傲之人,當(dāng)日同時與自己的妻弟和石守信結(jié)仇都不肯服個軟,既然愿意拜那人為兄,或許還真有幾分本事?
“好吧,那你得了空將他領(lǐng)來,讓我見見再說,這是咱們大宋第一個政委,官職雖然不大,卻也是被官家看在眼里的,若是能做得好,前途也是不可限量?!?p> “是,多謝師父。”
“嗯,對了,有件事得委屈你一下,通進司那邊的事,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開始交接吧,等過些天內(nèi)殿值那個監(jiān)軍到了,你就去承旨司跟著他,這事少不得要跟你爹打交道,你又是軍改首倡,給他幫幫忙,忙過了這陣子我再將你調(diào)回來,莫要心有怨氣。”
孫悅不由好奇道:“學(xué)生不敢,學(xué)生相信,老師您一定是為了學(xué)生好,內(nèi)殿值的新監(jiān)軍是承旨司的人?官家還真是重視啊,卻不知是哪位大人?”
趙普笑道:“正是曹承旨本人,這事交給別人官家也不放心,便讓曹承旨姑且兼著這個差,也是怕他忙不過來,才讓你去幫幫他,你也莫要輕看了曹承旨,曹承旨雖是前朝皇親,卻是官家看中的人,將來許是要委以重任的,你跟著他做一段事,對你有好處。”
孫悅聞言面色古怪地道:“是,多謝老師提醒,學(xué)生曉得了,一定對曹承旨尊敬有加。”
心里想,這還用你說?人家在后世的名氣可比你這個宰相來的大。
回通進司的路上,孫悅便在腦海里努力回想這位新上司的資料,曹彬,字國華,郭威妻子的外甥,柴榮的親信,卻能在趙宋得以重用,滅后蜀平南唐,位至侍中、樞密使,死后追封中書令、濟陽郡王,趙大一朝戰(zhàn)無不勝,趙二一朝戰(zhàn)無不敗,雖褒貶不一,卻也是十?dāng)?shù)年后貨真價實的大宋第一將,卻不想自己這么快就要到他手底下作事了。
一回到通進司,便有兩個平日里與他交好的同僚過來安慰:“悅哥兒,我聽說你要調(diào)到承旨司去了?”
承旨司和通進司雖然都是樞密院的要害部門,一個負責(zé)從上往下,一個負責(zé)從下往上,甚至承旨司比通進司還要重要幾分,但承旨司的基層卻用了大量的太監(jiān),除了上面的幾個大官之外,那些書記之類的小官有事后干的事還真跟太監(jiān)差不多,所以以孫悅的級別來說,這一調(diào)動還真有點流放的意思,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孫悅笑笑道:“啊,今天就走,這些天承蒙照顧了?!?p> “唉!你不是樞密的徒弟么,怎么把你也給調(diào)走了?要不一會休班,我請你喝點去?”
孫悅心中一暖,道:“不用了,過些天可能還會調(diào)回來,還是等到時候我請你們喝酒吧,我們家畢竟是開酒樓的。”
便聽邊上有人陰陽怪氣地道:“調(diào)回來?這是拿通進司當(dāng)自己家了啊,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地方還能調(diào)回來的?!?p> “林兄,人家小孩子嘴硬好面子,你跟人家一般見識什么?平白顯得你小氣,他八歲,莫非你也八歲不成?!?p> 眾人聞言哄笑。
“我早就說過,咱這是什么地方?便是八品九品的小官,一言一行也無不干系著軍國大事,趙樞密用人又向來嚴(yán)格,哪是仗著些小聰明就能混得下去的,便是趙樞密自己的徒弟,也沒有因人任事的道理?!?p> 孫悅自然不會搭理這些庸人的嫉妒之言,他早就有心里準(zhǔn)備,畢竟他年齡擺在這,類似這種流言蜚語以后可能少說也得伴著他十年二十年的,若是置氣的話豈不是要氣死?
再說,哥們這次調(diào)走可是去跟曹彬的,誰有心思跟這幫二貨一般見識?萬一鬧起來讓趙普以為他不想走再給他留下來他豈不是要哭死?
有禮的朝同僚們拱了拱手,說好話的和說風(fēng)涼話的都算上了,道:“各位,承蒙關(guān)照,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