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窮苦人，不必互相為難。”何顧繼續(xù)說道，“你們要走，我絕不強(qiáng)留，還送你們盤纏干糧，還指給你們安全的路線。沿著你們進(jìn)來的路出去，一路向南就可以離開陜西地界，只是路上土匪太多十分不安全。從此處向東再順黃河向北，大約數(shù)十里以外就有個吳堡，但是那里不收窮人，好在你們有手藝，賣身為奴也是一條出路?！?p> 在不知不覺之中，何顧慢慢提高了音量：“當(dāng)然，你們?nèi)绻x擇留下，我更是歡迎。以后我吃什么，你們吃什么，大家同甘共苦?！彼ｎD一下，指了指院子里的女人們，“將來條件合適，娶妻生子使一門香火不絕，也算是一樁美事。”
他端起碗扒拉干凈，站起身來，在臺階之上居高俯視：“好了，幾位，做決定吧?！?p> 何顧已經(jīng)替他們分析完了，離開不是被土匪抓走，就是賣身為奴，留下就是有吃有喝還能娶媳婦，這還用選嗎？這幾個漢子的心已經(jīng)被撩撥的熱騰騰的，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招手??！
幾人頓時磕頭猶如雞奔碎米：“我們愿意跟隨大王，盡此身綿薄之力！”
“好！歡迎歡迎！唐青妍！”
唐青妍在一旁閃出：“爺，奴婢在?！?p> 何顧揮了揮手：“把山寨里的規(guī)矩詳細(xì)的告訴他們！”
唐青妍答道：“爺，是?！彼芮宄约旱臓斔f的‘詳細(xì)規(guī)矩’是什么，無非就是私逃等于背叛山寨，以及山寨婚姻法了。
雷四海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才拽了拽白小魚的衣角道：“咱們爺好像會催眠呀，我當(dāng)初是不是也是被這么忽悠來的？”
白小魚看著何顧的背影眼睛里滿是仰慕，聽到雷四海這么問，她輕笑道：“我問過爺，他身上這種說不上來的氣質(zhì)是什么，爺告訴我說，這叫人格魅力?！?p> 何顧在旁聽到，偷偷捂嘴——什么狗屁人格魅力，裝逼+忽悠而已！
吃完早飯，去看了一眼陸鳳翔三兄弟，張?zhí)靽[竟然蘇醒了過來，還喝了半碗疙瘩湯，但何顧心里明白，他還沒能從鬼門關(guān)回來，這種內(nèi)傷患者前一刻看著可能還好好的，沒準(zhǔn)下一刻就會因為器官衰竭迅速死亡。
張?zhí)靽[醒了，陸鳳翔和丁萬里卻倒了下去，倆人發(fā)起了高燒……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倆人身上創(chuàng)傷無數(shù)，尤其是陸鳳翔昨晚被馬車撞那一下，整個后背都腫了起來。萬幸是骨頭沒有大礙，接下來的事情同樣只能看他們的生命力頑強(qiáng)不頑強(qiáng)了。
有心去吳堡搞點藥來，可身邊已經(jīng)沒人能去吳堡了，隨便派個人去又怕被人察覺，自己身上還擔(dān)著六名錦衣衛(wèi)的人命……何顧萬般無奈，也只能采用一些在網(wǎng)上看到過的偏方進(jìn)行治療。
這三條鐵漢很受何顧喜歡，他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去保住這三個人的命，熱敷、冷敷、醋水擦身，適度按摩，環(huán)境衛(wèi)生，增加營養(yǎng)，總之是費盡了心思。
時間一天天過去，也不知道是三人命硬，還是何顧的科學(xué)小偏方起了效果，三人的身體竟是漸漸好起來了。
雷四海在這期間煉出了第一批焦炭，也建起了兩座鼓風(fēng)爐，工作開展的如火如荼。兩個木匠則按照何顧的圖紙一直在改裝馬車，至于弩箱……兩次斷弦以后何顧多少有點鬧心，修好以后就放在那里，也不打算多造幾臺了。
所有人都很忙，何顧也是，每天早晚都要核查一遍工作，有時候還要親臨工作現(xiàn)場去慰問一下。除此之外，還要帶著周嵐、白小魚和四個干兒子練習(xí)騎馬張弓練鳥銃。
這期間，何顧還做了一件大事。山寨取水是在五里以外一個山洞的暗河里，何顧讓人在山洞入口修了一個澡堂子，當(dāng)然，是不分男女的混合浴池——收起你齷齪的思想！男人總共也沒幾個，還分什么男女。
清潔對于人類的重要性在這種時刻顯現(xiàn)無疑，很多人進(jìn)去不像是個洗了個澡，倒像是整了個容。大姑娘小媳婦忽然變得俏麗起來，這群糙老爺們也變得像個人似的了。
時間飛逝，轉(zhuǎn)眼間一個多月過去，再有十幾天就要過年。這一天，何顧再次召開了山寨大會——在自己心中醞釀已久的下個目標(biāo)，該執(zhí)行了。
此時山寨眾人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烏合之眾，每逢開會便亂哄哄的站一院子。現(xiàn)在各隊排列整齊，精神面貌煥然一新，讓何顧很有幾分校長登臺講話的感覺。
何顧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諸位最近辛苦了，今天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大家抓緊時間打點行李，后天我們離開山寨，或許永遠(yuǎn)也不會回來了?！?p> 底下眾人頓時一陣嘩然，就連江玉秀唐青妍和周嵐等人也是臉帶錯愕。反應(yīng)最小的是此時站在何顧身后的四個少年，他們擁有著比任何人都單純的信念——阿大去哪，我們?nèi)ツ摹?p> 何顧也是有苦難言，籌糧已經(jīng)成了一個大問題。去距離最近的吳堡風(fēng)險太大，附近州縣也采辦不出太多糧食，難道去延安，去西安？就算這兩個城市能買到糧食，山高路遠(yuǎn)沿途盡是土匪，能運的回來嗎？
現(xiàn)在山寨里糧食已經(jīng)消耗大半，此時不走，再耽誤幾天只怕想走都走不出去了。
何顧也不廢話，干脆直接說道：“個中緣由難以解釋，我亦不想解釋！信我者從右，隨我一同出山！不信我者從左，生死自便！”
人群中一多半人毫不猶豫的站到了何顧的右手方向，里面自然少不了江玉秀、白小魚、唐青妍、周嵐，雷四海、賈玉柱、王雙河、劉猛等人。最后加入山寨的八個匠人也毫不猶豫的站了過去。
事實上，這些匠人反而是最清楚形勢的，這些日子以來何顧所做的準(zhǔn)備，別人不知道，卻瞞不過這些匠人，他們從自己做的東西的用途上面，已經(jīng)大致可以猜出何顧想要做什么。
陸鳳翔和丁萬里此時身體已經(jīng)痊愈，聽到何顧的話，進(jìn)屋把還病臥在床的張?zhí)靽[攙出來也站到了右邊，大聲道：“我兄弟三人水里來火里去，跟定了大王！”
一些人躊躇片刻，但最終還是選擇站到了右邊，至最后，院子里只剩七個婦人和劉大壯站在原地不動。
何顧冷聲道：“不左不右，是何道理？”
劉大壯把牙一咬，帶著七個婦人站到了左邊，道：“爺，這些日子承蒙您關(guān)照，山下日子苦，小的不能跟著了。”
何顧大喝一聲：“唐青妍何在！”
唐青妍向前一步答道：“爺，奴婢在?！?p> “本寨律法第三條，寫的什么！”
“有違抗上級命令者，輕則逐出山寨，重則當(dāng)場斬首！”
劉大壯驀然面色蒼白，和幾個婦人噗通跪倒在地，大聲叫道：“爺，我冤呀，是您說可以留下來的……”
何顧冷笑道：“我說的是，從左者生死自便！”
劉大壯哆嗦著忙又解釋道：“小的罪不至死呀，既然如此，小的隨爺去便是了呀……”
何顧又是一聲冷笑：“阿矢，這小子背著大家都做了些什么，說！”
阿矢從背后閃出，大聲答道：“劉大壯勾結(jié)婦女七名，每日夜間輪流在寨外樹林之內(nèi)幽會，行齷齪茍且之事，更與其中協(xié)管倉庫者偷盜寨中糧食，皆埋于寨外樹林之中！”
劉大壯霎時面如死灰，癱倒在地。
何顧一聲大喝：“陸鳳翔！”
陸鳳翔一步搶出：“卑職在！”
何顧將手中雁翎刀向他一拋：“劉大壯伙同七名婦人犯我律法，殺！”
八顆人頭翻滾，何顧摸了摸懷里那封來自錦衣衛(wèi)的密令——下一場富貴，就指望你了！